明月嬋心 第四十六章各施奇技

    「來了！」

    青衫散人只覺一陣腥風撲面而至，眼前驀地出現一條黑影，忍不住後退撤步。

    就在這時，開法壇，升起八面卦象旗的修士，左手掌心驀地浮現漆黑獸篆，有眉有眼，極為猙獰，對着魍魎道妖修點化頑石而成的岩骨虎，陡然放出烏光。

    「定！」

    呼嘯山林的精怪，驀地凝在半空，動彈不得，有如琥珀晶石里的蚊蠅，先前扼喉的凶煞戾氣，頓時化為烏有，變得極為可笑。

    不過青也門人，包括門主蕭尚烈卻笑不出來，他們終究是家族為根基的凡人，對於修士的鬥法有着天然地畏懼。

    反倒是作壁上觀，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鄧月嬋，饒有趣味地看着三個散流鍊氣士與上古疫神道統的鐘虺，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後。

    棗紅臉道人驀地擎出一件奇門兵刃，狀若展翼的蝙蝠，又似掠水而過的雨燕，雙手掐訣，招來七十二座烽火堆的熾焰，凝聚木中火的炎力，經由這件名為火玲瓏的靈器，化為兩道交錯的牙刃，將岩骨虎當場絞碎。

    居於五雷嶂山巔的鐘虺，氣地握拳錘地，所幸頑石之軀只是借體，馴服的虎怪不過略微受損。轉念一想，千瘡百孔的山林里，還有鐵背烏梢蛇伏藏，頓時計上心來，鼓起腮幫子，催動腹中的毒煙丹，不停吐出烏黑的煙圈。

    魍魎道妖修的法力變化詭異莫測，幾十個煙圈陡然化為銜尾蛇，落在地上，隨即鬆開嘴巴。它們既是虛實之間的幻影，又有幾分置人於死地的毒力，聽從鍾虺號令，倏地一聲，齊往山下游躥而去。

    鐵背烏梢蛇悄然混入其中，隨大流地朝法壇攻殺而去，身處之地既非充當炮灰的前鋒，也不是隨時可以從容脫身的後隊，而是數目最多的中段。

    瞧見盤踞五雷嶂的左道之士，使出驅蛇的手段，而且形態樣貌並非普通的凡物，精通岐黃之術的青衫散人，立即卸下隨身的木笈，打開箱蓋，從中取出一把晶丸似的老雄黃，默念法咒，隨後用力往前拋灑。

    「禁！」

    均勻落地的蛇藥，頓成十步厚，百步長的弧形屏障，實為青衫散人修煉多年的禁術，專門對付蛇虺之類的毒物。

    幽煙怪蛇前仆後繼地衝進，沒走幾步便被老雄黃化散，只是它們充其量不過懵懂之物，執着地踐行鍾虺的號令，毫不遲疑地為後來者趟出安全的通道。

    如木藏林的鐵背烏梢蛇，捱至合適的距離，驀地暴躥而起，張開中者必死的獠牙，腥風隱隱，噬向毫無防備的法壇修士，連用法術，正在緩緩回氣當中，確實是最好下手的目標。

    「卑鄙！」

    充當護法的紅臉道人暗罵一聲，右手握拳，伏於小臂的靈器，頓時化為一抹火意流光，凌空截落，不過對敵經驗不足，只斬落鐵背烏梢蛇的尾巴，即便及時補刀，也不過將其攔腰斬斷。

    落在地上的部分蛇軀，猶自扭曲彈動，顯然點化的法力還未消散，露出枯枝的原貌。

    「哼！」

    杏黃道袍的修士，吐氣開聲，面前陡然升起八八六十四卦中的『否卦』，上乾下坤，道氣隱隱，頗有幾分靈韻。

    鐵背烏梢蛇的殘肢，正撞上去，仿佛銅牆鐵壁，頓時受阻無法寸進，不僅如此，鍾虺點化的法力一併消去，露出枯枝的原形。

    鄧月嬋有幸目睹這一幕，心裏暗暗驚疑：不虧是開壇煉法的修士，即使散流出身，能有如此修為也頗為可觀。瞧着路數，似乎出自九宮八卦的道統，莫非是破門的旁支弟子出身。

    魍魎道妖修鍾虺同樣有所感應，不過他的種種手段只是熱身，卻使對方輕易露出根底，由此不僅沒有挫敗的頹喪，反而成竹在胸，信心十足。

    兩截枯枝，些許石塊碎粒，就讓長汀東華山青也門的秘堂供奉，不得不掏出壓箱底的手段，三人中修為最低的青衫散人，掃滅最後一頭幽煙怪蛇，撩起袖擺，輕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頓時湧出力不從心的無奈。

    棗紅臉的道人，收起奇門兵刃似的靈器火玲瓏，沉思默想片刻，伸手招來青也門主蕭尚烈，低頭囑咐兩句，兩人起先爭執，沒過多久，這位門主就被說服，轉頭招呼一聲，就有十二個正值壯年的三代弟子來法壇前聽令。

    青衫散人仔細瞧過，他們都是修煉陽剛內氣的門中佼佼者，頓時明白好友崔豹的打算，只是唯有犧牲，方能成就大業，為了青也門也好，為了鬥法能勝過左道之士也罷，都不容許出言反對。

    原本擔憂『好心腸』的沈岙會壞事，可是他囁囁嘴皮不敢聲張，紅臉道人便知其心意，從隨身的青皮葫蘆里抖出十二顆藥丸，囑咐應命而來的青也門弟子合水吞服，又將一道符印貼在他們後心。

    崔豹默念秘咒，激發焚心丹的藥力，片刻功夫，法壇前躬身的十二個壯年漢子，陽剛內氣節節攀升，接連越過幾重關隘，達到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火炎熱力甚至透體而出，瀰漫身周。

    遠遠望去，連法壇周遭空氣都扭動屈服，顯然真實不虛，並非法術施展的幻象。

    這一幕別說旁觀的青也門弟子，就連門主蕭尚烈都有些心動，不過他到底是老奸巨猾，或者聰明絕頂，情知這種超常擢升並非沒有代價，只是壓住心思，沒有聲張而已。

    紅臉道人催動符印，將十二位青也門弟子內氣轉為法力，藉助烽火堆的熾焰，幻化出金紅相間的剪尾燕，左右兩手瀰漫出翼膜，頭戴尖嘴盔，身體輕若鴻毛，竟然藉助升騰的熱氣，悄然扶搖而上。

    鄧月嬋驀地一驚：好手段！竟然硬生生將凡人煉成道兵，不過根基還是江湖三流的武者，恐怕不能持久，沒準一戰過後，從此變成廢人也未定。果真是鍊氣士，心性最是狠辣。

    十二個速成的火燕道兵，仿佛騰雲駕霧的川林精怪，踏着裊裊青煙，乘着熱氣飛向五雷嶂山巔。

    崔豹左手掐決一指，將右手小臂的火玲瓏化為流光，依附在其中一位道兵背後，視為殺手鐧，專門對付不好惹的左道之士。

    魍魎道妖修鍾虺，此番也是大開眼界，沉吟片刻，將陰風扇祭在半空，催動法力使勁扇動，颳起陣陣冷冽的寒風，不為阻擋，而是攪亂環繞五雷嶂的氣流。

    身如柳絮隨風飄！身體輕盈如鴻毛的道兵，原本集群而飛，如今被亂流襲過，散地不成樣子，撞上山崖有之，越過山巔有之，掛上樹梢有之，只剩下一掌之數，落在草廬前，其中就有背上依附火玲瓏的道兵。

    「真是礙眼！」鍾虺隨意揮了揮手，平地掀起一陣狂風，若不是紅臉道人崔豹即使散去道兵的化形，他們必定會被順風吹走。

    五個內氣大成，幾乎與江湖一流高手相提並論的武者，驀地近身搏殺，魍魎道妖修也不得不認真對付。

    大袖一甩，有如石磨碾盤，將碎石如粉的拳腳擋住，鍾虺撮嘴輕輕呼哨一聲，方才盤腿所坐之位，頓時漆黑一片，潮水般湧出尖牙利嘴的鼠狼、黃獾、狐狸、猞猁之類精魂。

    急切之下，這些陰屬還近不得陽剛內氣大盛的武者，不過勝在層出不窮，幾乎將他們淹沒。

    就在鍾虺勝券在握時，靈眼觀望過來的鄧月嬋，忍不住輕輕嗤笑，這位妖修陡然起大事不妙的警兆，召回陰風扇，展開成屏風，護在自己面前。

    果不其然，依附道兵背後的火玲瓏，驀地化為一抹流光，在魍魎道妖修胸前，左右交錯划過。

    無形利刃在陰風扇面上擦起灼眼的火星，火焰熱氣逼人眼眉，令大意之下差點失手的鐘虺後怕不已。

    「氣煞我也！左右不過散流術士，也敢用如此陰私手段，其罪百死不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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