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還來不及反應,便被眼前像是憑空出現的人怔在了原地,之前並未察覺自己已經愛他如此之深,所以從不曾有過激的情緒,可此刻,她卻是像是把自己完完全全在夙樓的面前解剖開來,完全沒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月華緊張到感受不到自己心跳的頻率。
夙樓依舊是那一身玄羽飛衣,黑眸黑髮,一如初見。
月華忘了動作,不代表夙樓也是,他幾步走到月華的面前,在這個過程里一直緊緊的用目光鎖着這個牽動他所有情緒的女子。
儘管她剛剛那句話並未言明她對自己的心意,但夙樓覺得,那已足夠。
月華就這麼仰着頭看着那人溫潤如水的眸中醞釀着層層波瀾,墨玉般的黑眸似要將她吸入深淵。
夙樓忽然伸出手臂,重重的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裏來。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如擂鼓,一下一下的敲在月華的心上,她連伸手去推夙樓的力氣都沒有了。
夙樓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這一次,和前幾次都不一樣,像是終於卸下了厚重的格擋,夙樓的聲音毫無阻礙的送進月華的耳蝸里,他說「月華,我會一直等着你,直到你願意親口說出那句話。」
月華直到現在整個人還是痴的,大腦一片混亂,渾渾噩噩的,直到雲蘿的聲音把他們兩人迅速從自己的小世界裏拉了出來。
「好了,若是要敘舊,不如等到離開這裏以後再敘如何?你們不是還有求於我?」
月華聞言,轉身面對着這個笑的溫婉的女子,眼眸里滿是期盼,「如何?」
這問的是她方才說的故事。
雲蘿閉口不言,但她彎彎的唇角和眉眼中含着鼓勵的神情已經告訴了月華答案。
月華一雙桃花眼驀然亮了起來,開心的像個孩子,「魔後答應了?」
雲蘿也被她的笑意感染,心情悠揚,帶着笑回她,「嗯,我同意將另一株幽魂草贈與你。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月華生怕雲蘿後悔一般,一疊聲的回答她,「當然當然,若有什麼幫得上的地方,魔後儘管開口。」
雲蘿看她這個樣子,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竟是難得一見的真誠,月華看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上散發的光彩,忽然懂了為何魔王會為這樣的女子淪陷至此。
雲蘿笑夠了,偏頭看着眼前的二人,收起了臉上調笑的表情,正色道,「或許應該說,我有一事相求。近日來魔族連續好一段時間都有級別較高的魔衛無緣無故的消失,那些小兵我們還沒來的及去查,但是近日發現每個分部里都或多或少有魔者失蹤。」
雲蘿的話引起了夙樓的注意,他一談起正事,面上的柔情也都收了起來,變回了之前那個冷冰冰的夙樓,「相似之處?」
雲蘿思索了一會兒,道,「沒有相似之處,他們都是因為不同原因來到這裏成為魔修,天分和等級也都不一樣,似乎並無有邏輯之處。」
夙樓又接着問,「有沒有頭緒?」
雲蘿搖搖頭,「魔界雖說都是魔修者,但我們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發動攻擊,因此也不應該有什麼仇家。」
夙樓黑眸中閃過一絲質疑,但還是接着問,「你要我們做什麼?」
雲蘿道,「我想要你們幫我留意最近其他各界類似的事情,幫我查查着幕後之人,若是其他地方都無類似事件,那麼這幕後之人便是衝着我們來的,我要早做準備。」
夙樓有些意外這個女子清醒的頭腦,若是尋常女子,遇到這種事心早已亂了,哪裏還有心思在這裡冷靜的分析形勢。然他轉念又想,若是尋常之人,怕是也鎮不住這許多魔眾。
「好,我們會幫你留意這件事的,一旦有了消息,便想辦法告訴你。」月華開口將這件事應承了下來。隨後目光便緊緊粘着雲蘿,目光中的額含義再明顯不過。
雲蘿接觸到月華熾熱的眸光,愣了愣便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月華被她突如其來的情感爆發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好一陣之後雲蘿才停了下來,對着月華打趣道,「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委婉』啊。」
月漲紅了臉,有些無措的望向夙樓,夙樓黑眸見她朝自己看過來,卻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一把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裏。
月華,「......」
「行了,別在這裏礙眼了,」雲蘿站起身來,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銀盒,把它遞給月華,「這便是另一株幽魂草,你們先拿去,打探的事可以慢慢來,但是」雲蘿看了一眼依舊面色無起伏的夙樓,「他的身子怕是不能再拖了。」
月華聞言愣了幾秒,隨後才反應過來,「你怎麼......」
雲蘿笑的很開心,「你們想必來之前也打聽過,我精通醫術。」見月華露出恍悟的表情,她又收起了玩笑的態度,「趕緊走吧,他時日不長了。」
月華被她這句話狠狠地攥住了心口,望向雲蘿的長睫止不住的震顫着,「還有多久?」
雲蘿沉默了幾秒,只道,「儘快罷。」
直到從魔宮裏出來,月華還依然是有些恍惚的狀態,一路上拖着步子自己默默地往前走,夙樓跟在他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倒映在地上實在是瘦弱的很,看着月華這幅樣子,夙樓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心疼。
明知月華如此是為了誰,夙樓還是不願意點明,「你怎麼了?」
夙樓一連叫了好幾聲,月華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脫離出來,她扭過頭來的時候,夙樓意外的發現她一雙桃花眼溢滿了水光,滿目通紅。
夙樓準備好的台詞一瞬間都卡在了喉嚨里,他就這麼看着月華好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最後只得長嘆一聲,所有的言語都化在了接下來的一個動作里。
一個溫柔到足以忘卻所有煩憂的懷抱。
月華把自己深深的埋進夙樓的胸膛,第一次主動緊緊擁上他的後背,像是孩童擔心失去心愛的玩具一般,久久不願鬆手。
夙樓更是難得見到月華如此依賴他的模樣,也不加以阻止,他唇邊勾起無奈的弧度,細長溫厚的手掌一下一下的輕撫着她的髮絲,平日裡冷冰冰的臉上略顯不自然的帶着柔和的神色安慰她。
「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可別忘了,我好歹也是活了數萬年的神君,這點兒小傷怎麼可能要的了我的性命?」夙樓見她神色淒淒,故意用了調笑的語氣,想要緩和氣氛。
怎料懷中人情緒不但沒有平緩,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回夙樓便真是沒轍了,只得靜靜的抱着她,等她平靜下來。
夙樓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種狀態下,聽到月華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