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體就是彼岸花,你可以叫我,沙華。
沈青陡然睜開眼睛,腦海中男人優雅而放肆的擺弄他身體的畫面還未散去,映入眼帘的深紅淺紅的天空也好像化作了那一片火紅眩目的彼岸花海,這不聯想倒好,一多想立刻就是白旭堯幹得那些不着調的事,居然把花插到……沈青老臉一燙,閉上眼狠狠的深呼吸了幾次,腦子總算清醒了點,能清晰感受到水流滑過身體時產生的微小漩渦,還有一股股溫潤的能量侵入四肢百骸,體內能量充盈,尤其是紅色的絮狀能量竟然聚集在一起,有了雛形,是植株剛發芽的模樣,乖乖的待在丹田處,溢出的能量和木系能量攪和在一起,在脈絡中循環流動,而其他幾株異植都陷入了沉睡。
他在空間裏,而白旭堯不在。
沈青剛才是仰頭靠在溪邊上,視野中只有那一片天空,現在環視了一下周遭,確定空間是大了很多,就像他之前在空間外看到的那樣,小溪擴大了一倍,成了紅色,不過現在還多了些東西,溪水兩側的彼岸花,搖曳生姿的,兀自開得燦爛,然而他這個空間主人並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時候入侵進來的。
現在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有些事他還要找白旭堯問清楚呢!
&啦——」一陣破水的輕響,沈青從溪水中站了起來,那濺起的水珠猶如一滴滴血液落在溪邊的彼岸花上,眨眼便被吸收了,沈青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皮膚依舊白皙,傷痕已經看不到了,那上面被白旭堯一層又一層覆上的吻痕和牙印也幾乎看不見,沈青嘴角彎了彎,白旭堯那麼執着的想要在他身上留下些烙印痕跡,結果卻是一場空,這得氣死那流氓吧。
踏出空間便是一股腥臭味襲來,還是在那條血黃色的河水裏,好在紅色的屏障再次出現,隔絕了一些氣味,也不知是傷口痊癒了還是力量又上了一個台階,水中蘊含的陰寒氣和死氣竟不能傷他分毫,連不適感都沒有了。沈青在水裏遊動了片刻,沒有怨魂聚集過來,憑藉他現在滿格的力量,一陣折騰,總算破開水面得以見天日。
崔鈺就等在斷魂崖上,乍一見沈青冒頭,立即使法子把沈青弄了上來,卻見沈青的目光在忘川河還有兩邊的彼岸花流連,解釋了一句,「就昨天長出來的,彼岸花。」
&沈青點點頭,他只是站在高處時,乍一看眼前的這一幕,好像和空間那條溪水重合了一般,水的顏色相似,還都在這兩天長出了彼岸花,巧得的過了頭。
&華是誰?」沈青突然開口問道,神色淡淡,好似隨口一問罷了。
&以為,」崔鈺頓了頓,意有所指的說道,「你會先問我白旭堯在哪。」
&們不是一個人?」沈青背對着崔鈺,視線還落在忘川河上,手指痙攣一般的抽動了兩下。
&現在也無法確定……」崔鈺習慣性的抬了下眼鏡,從忘川河中回來的那個男人,沒有了白旭堯吊兒郎當的煙火氣,好像又恢復成了以前不可一世的冷漠性子,看他的眼神冰冷無情,分明是沙華,可在他提到沈青時,又殘留了些白旭堯的影子,所以崔鈺現在還真不能確定。
&你知道的有關沙華的事告訴我。」沈青轉過身來,言辭懇切,又帶了些命令的味道。
崔鈺暗自咀嚼了一番,指不定沙華那惡劣性子把沈青惹到了,這可是他們整個地府的衣食父母,哪是沙華能比的,所以崔鈺毫不猶豫的把沙華給賣了,「地府密冊有記載,彼岸花,生於三途河畔,長於忘川彼岸,食怨魂惡鬼,飲忘川之水,通曉世事,亦正亦邪……是日,焚天之火釀大禍,閻羅天子聯手封之,自此,地府再無火照之路。差不多就這些了,沙華被封印後,陷入沉睡幾百年,醒來後忘卻前塵,就成了白旭堯,他當時性子卻極是乖張,直挑十殿閻羅,把地府鬧得是鬼哭神嚎,閻羅不計前嫌欲封將於他,白旭堯反而膩了,安分了些,要鬧也去修羅場鬧。」
&是不是少說了些什麼?」沈青此時極是冷靜,只思索了下,就發覺那所謂的記載並不完全,「沙華為什麼要燒地府?又是什麼火能蔓延整個地府?一朵花又從什麼地方得來這麼逆天的火源?這些你別說你沒有想到。」
&能看到的只有那些。」崔鈺沒有說光是這些都是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查到的,反而問道,「我很好奇你進入忘川河之後是怎麼活下來的,你是生魂,忘川河裏的死氣不是你能承受的,而且還會吸引眾多怨魂過來,但你的實力……」見沈青神色不愉,崔鈺及時住了嘴,輕笑兩聲,「我絕沒有輕視你的意思。」
沈青眼帘垂了下來,想到那層膜狀的紅色屏障,應該就是它抵擋的死氣,但他也不清楚那是什麼,「我也很好奇。對了,豆包沒事吧?」
&沒事,不過有吃錯東西了。」崔鈺一想到豆包的貪吃性子就好笑,但不免也擔心豆包吃過那些怪物後受到的影響,「沙、白旭堯讓我在這等你時,就把豆包抱回去了。」
&先回去吧。」沈青不想問為什麼白旭堯要先離開,只是想到沙華,心思沉沉。
……
在沈青的阻攔下,豆包沒能吃到足夠的鬼怪,能量不足,並未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沉睡,此時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發,手裏還抓着白旭堯的一縷長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骨碌碌的直轉,「祖祖~你好漂亮!」說着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花好看,豆包也想要!」
&白旭堯嘴角勾了勾,飛揚的眼尾掃了豆包一眼,突然伸手捏住豆包的臉,低下頭來,探究的視線來回的在他身上掃過,「小破孩,不要用一張和我相似的臉做那麼蠢的表情。」
誰知豆包一把抱住沙華的手臂,腳也勾住了沙華的腿,鼻子一嗅一嗅的,「祖祖香香噠!」
白旭堯的長眉一挑,眼看着豆包順着他的手臂爬進他懷裏,雙眸越發幽深,「忘記我剛才說什麼了?」
剛才?豆包坐穩後蹭了蹭白旭堯,開始想祖祖說的話,「唔,剛才你坐沙發的時候,把豆包丟在地上,還說不許靠你太近……祖祖太壞了!我要跟媽媽告狀!不對,媽媽還在生豆包氣……」豆包可憐兮兮的抓着白旭堯的衣擺,那如火一般的顏色,上面還勾勒着繁複精美的圖案,豆包的手指在圖案上一戳一戳的,碎碎念着,「祖祖,你幫豆包哄媽媽,豆包就不告你狀了,還把我最喜歡的骨頭酥餅分給你>
在豆包提到沈青時,白旭堯的眼神就晦澀起來,怔怔的看向門口方向,「崔鈺過來了。」
&翠?!」豆包猛地抬起頭,也跟着往門口方向看,好一會兒,崔鈺和沈青才出現在屋子裏,豆包立刻屁顛顛的從沙華身上滑下去,瞄了一眼沈青沒什麼表情的臉後,愣是沒敢撲上去,委委屈屈的跑到崔鈺身邊,躲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的,眼巴巴的看着沈青。
沈青不是沒有注意豆包的小動作,他搖搖頭,這次豆包太不聽話了,他非得冷他幾天治治他的毛病不可,所以沈青就像是沒看見豆包一樣,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問了一句,「白旭堯呢?在臥室里?」
崔鈺頭一次驚得連話都說不出口,近乎呆滯的取下自己的眼鏡反覆擦拭,視線卻凝固在沙發上沒有移開,客廳里擺着的那一張沙發不大,月白色,白旭堯紅色的衣擺隨意搭在上面幾乎佔據了一大半,他正靠坐在沙發上,眉眼冷凝的望着門口,而沈青也坐在了沙發上,恰好是同一個地方,但他就那樣直接的穿過了白旭堯的身體,兩人好像身處在兩個不同的空間維度里,看不見聽不到也感知不到對方,白旭堯的眼睛捕捉不到沈青的身影,而沈青還一無所知的問——白旭堯呢?
&們……」崔鈺的嗓子乾澀得厲害,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豆包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懵懂奇怪的看着他們,「媽媽你坐在祖祖身上了,為什麼還問?」
沈青聞言心裏一滯,偏過頭看了看四周,手還在沙發上劃拉了幾下,「沒有啊,白旭堯你又搞什麼鬼?出來,我有話問你。」
而白旭堯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垂下眼眸,一身的冷戾之氣。
雖然在恢復本體時,隱隱約約想起了離境術的副作用——花開無葉,葉生無花,兩不相見,生生相錯,獨自彼岸路。他在沈青身上施了離境術,不知情中使得沈青成為了葉子。他只想保他生命無憂,卻從來沒想過會是現在的局面,在他還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之前就應驗了,如同詛咒。
在彼岸花海中醒來時不見沈青的人時,他想過是沈青惱羞成怒不願見他,但心裏又何嘗不是不安讓他本能的不願往離境術的方面想,所以不死心,回家裏等,現在是最壞的結局出現了。
白旭堯仰頭靠在沙發靠背上,他問崔鈺,「美人說了什麼?」他的手還虛空握着,好似抓着的是沈青,而不是空氣。
&青以為你又在搞鬼,讓你快點出現,他有事要問你。」崔鈺拍了拍豆包的腦袋,讓他先回房間,豆包嘟囔了幾聲,沒敢犯倔,一步一挪的回了房,隨後崔鈺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看來我要做你們的傳話筒了。」
沈青看了看不像在開玩笑的崔鈺,又看了看沙發兩側,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到底怎麼回事?」
&為某些未知的原因,你們暫時沒法見面了。」崔鈺總結了下自己看到的畫面。
&旭堯怎麼說?」
白旭堯順着崔鈺的視線側頭看着自己旁邊的位置,眼裏的晦澀逐漸淡去,起身時,所有的動作好似都放慢了,掃了一眼崔鈺後,血紅的身影緩緩消失。
&啊……他只說會儘快解決,剛走,應該是去找人泄憤了。」崔鈺聳聳肩,猜測到,「我之前是跟着白旭堯到斷魂崖的,他能確定你的位置所在,身上還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很多傷口,未知原因會是和這些有關嗎?」
&名其妙的傷口?」沈青想到自己傷口詭異的癒合速度,不置可否,「看來白旭堯又背着我幹了不少蠢事,他現在去找轉輪王了吧?」
&許。」崔鈺笑着靠在沙發上,「我告訴他在斷魂崖上看見轉輪王了,豆包也是從他那兒要回來的。」
&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沈青隨口調侃了一句,心裏卻悶得發慌,就是想暴揍一頓白旭堯,可是……他找不到他了。
&不說他也能從其他途徑知道。」見沈青不欲再多談,崔鈺識趣的提出告辭,「你應該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客廳里突然空了下來,沈青獨自坐在雙人沙發上,良久,才嘆了一聲,「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