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末世前看到這樣的部落,周末一定會大呼驚喜,居然有這樣具有地方特色,絲毫沒有商業化的吊腳樓,黑瓦木牆,木門上雕刻着精緻的鏤空八卦形透氣窗。
一棟棟木質吊腳樓被各種突刺支撐着,勉強維持着它的生命力,仿佛隨時都可能會坍塌一般。
有些是用手腕粗的藤蔓固定住。一看就知道是經歷過地震之後臨時修補過的。
周末的到來讓部落裏面的倖存者警惕地露出頭,好奇地看着她。
或許是此地民風淳樸,沒有太多外來文化和商業氣息,見是個看上去文弱秀氣的小姑娘,懷中還吃力地抱着一隻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大狗,戒備心放下了許多。
中年壯漢用低沉的聲音對一個探出頭的黑臉漢子說了句什麼,黑臉漢子瞅了眼周末懷中抱着的大狗,點頭出去。
他們說話她完全聽不懂,少年並沒有給她翻譯,她也只能暗暗戒備,心中警惕地看着周圍。
中年漢子對少年說了幾句話,少年問她:「你是從哪裏來的?」
周末道:「荊門。」
中年漢子能聽懂普通話,又對少年說了句,少年接着問:「看你不像荊門人。」
&我是浙江人。」
&面現在怎麼樣了?和我們說說外面的信息,全國都變成這樣了嗎?」
周末神色有些黯淡,「我從浙江經過湖北,一路所見皆是如此,不止動植物變異,連水裏生物也開始變異,我的狗狗就是因為在水中洗澡時,被水中帶有利齒的魚類咬傷,咬傷後普通草藥無法止血,傷口無法癒合。」她焦急地說:「你們這裏有醫生嗎?麻煩幫我找個醫生好嗎?我的狗……」她咽下了疊音字,懇求地看着少年和壯漢:「流了很長時間的血,再不治怕有生命危險,拜託!」
少年眼中帶有幾分憐憫,伸手摸了摸周三的狗頭,「已經去請了阿伯,你等會兒,阿伯馬上就來了。」
周末感激的連聲道謝。
壯漢又對少年說了什麼,少年道:「我們不是白白幫你,你要拿出東西來交換。」說着,目光落在周末肩上的弓弩上。
周末眉頭微微一皺,正色道:「這個不行,我還要趕路,沒有武器寸步難行,我用其它的東西交換行嗎?」
壯漢嘴裏嘀咕了幾句,少年英氣的臉上露出憨實的笑,「有鹽嗎?」
&不過我並未帶多少。」
&你的狗用多少藥吧,我們不佔你便宜。」
周末點頭:「萬分感謝。」
很快便有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漢背着畫有『十』字的破舊藥箱走過來,在老漢醫生的指示下將周三放在枯草堆上,老漢將周三身上的棉布揭開,露出裏面難以癒合的傷口。
老漢似乎不止第一次治療這樣的傷口,動作熟練地從醫藥箱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剪刀,對周末用土話說了句什麼。
少年繼續翻譯:「阿伯說要把傷口上的一層肉刮去,沒有麻藥,為了防止狗咬人,要把它嘴巴堵住。」
周末看着老漢堅持的眼神,沒有說什麼,伸手摸了摸周三的狗頭,對它低聲安撫了幾句,周三眼神懵懂地看着她,因受傷而顯得脆弱的小眼神看的周末心疼的不行,可還是果斷利落地用包裹它傷口的棉布將它嘴巴繞了幾圈,僅僅綁住,接着抱着它的狗頭不停地安撫它,示意醫生繼續。
老漢用剪刀將傷口周圍的毛都剪去,拿出一把小刀片,用火燒了燒,接着麻利地將傷口周圍的肉消去。
周三果然疼的瞳孔放大,身體不停地想要掙扎,被綁住的嘴裏發出類似於痛極而泣的嗚嗚聲,周末就一直抱着它哄着:「乖,不動不動,一會兒就好了,乖,三兒最乖最勇敢,別動。」
老漢的動作很快,加上牙齒咬出的傷口並不大,幾個傷口裏面表層的肉全部消去,接着用針線將傷口縫上。
在這個過程中,周三一直痛的眼淚汪汪,倒是因為周末的安撫,沒有太過劇烈掙扎。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少年眼睛瑩瑩發亮:「只用了一些線,就換你一包鹽吧。」他眼睛乾淨明澈,黑白分明,亮的驚人,「你和你的狗感情真好,這是阿拉斯加嗎?」
周末搖頭,「哈士奇。」
&我知道!」少年笑了起來:「世界上最蠢的狗!」
周末:……
被稱作世界上最蠢的狗的周三像是知道兩人在討論它,虛弱地耷拉着的眼皮勉強掀起來,蹭了蹭周末,又閉目繼續睡。
&要一直這樣抱着它嗎?」
周末輕輕將周三的頭從腿上挪到乾草堆上,打開背包拿出幾一包鹽和一塊條狀巧克力遞給少年,「這東西熱量高,可以補充能量。」
少年一笑,牙齒雪白,「這是個好東西,我在電視上看過,德芙。」
周末笑道:「今天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客氣!」少年道,「你還有這個嗎?」他揚了揚手中單獨包裝的條狀巧克力。
周末搖了搖頭,「這是我從小賣部里找來補充能量的,沒捨得多吃才留下的,小賣部並不多。」
&真遺憾,我本來想你肯定餓了,想用肉多換一點。今天我和阿爸打到一隻獾子,有野豬那麼大,要是村里人吃不完,看在你送我巧克力的份上,一會兒送你一碗。現在天熱,東西越發存不住。」
&謝。」
少年將鹽遞給壯漢,巧克力遞給老漢醫生,醫生擺了擺手,低聲說了什麼,看少年的動作,應該是說送給少年,接着沉默地背着藥箱離開,少年笑嘻嘻地對老漢說了句簡短的話,將巧克力珍惜地塞在口袋裏。
畢竟身在陌生的地方,周末不敢將周三放在這裏獨自離開,便靠着身後的背包,守在周三身邊,閉上眼睛小憩,以恢復體力。
之前抱着周三走了好幾個小時的路,胳膊酸痛的麻木,此刻終於稍微緩過勁。
剛剛在少年和壯漢的勉強,她並不敢表露出來,等他們出去,她輕輕揉了揉手腕,專心吸收空氣中存在的能量。
周三恢復力驚人,自從把與尖銳魚牙接觸過的表層肉削去,露出裏面的新鮮血肉,它身體的自動恢復機能就開啟,傷口其實並不大,它恢復起來很快,等到兩個小時過去,它身上的傷口基本癒合,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和縫線的痕跡。
到了大約傍晚四點左右,一個滿臉皺紋神色悲苦中又透着平靜的老婦人用黑色瓷缽端來一缽肉。
周末因為之前經歷過柳依依在肉里下安眠藥的事,對外界戒心奇高,表面上她十分客氣地對老婦人道謝,實際上等她完全出去之後,才仔細地用鼻子聞了聞味道,除了一陣肉騷味什麼都聞不到。
又拍了拍周三的狗頭,叫它,「三兒,聞聞。」
原本閉目養傷的周三聞到肉香,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流着哈喇子看着碗裏的肉。
周末在它頭上敲了一下,在它耳邊低聲道:「聞聞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味道。」
周三聽不懂她的話,張口就要吃,周末連忙將缽拿開,瞪着它,「笨狗,不是給你吃的!」
周三可憐巴巴地瞅着她,周末大致已經知道,肉應該沒問題。
她先嘗了一小口,感受了十多分鐘之後,依然沒有異常,才小心翼翼的繼續吃,整個過程中周三都眼巴巴的看着主人一口一口的吃肉,控訴的眼神看的周末都要產生罪惡感了。
但她和周三兩個人,至少要有一位保持清醒。如果這肉有問題的話。
不過事實證明,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