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瞠目結舌,掏掏耳朵左右看看,問張無憚道,「你說的?」
&子都能瞧出來好吧?」風清揚想到謝遜才是真眼盲,可瞧明教這群不眼盲的竟然都沒覺察,深沉狀嘆氣道,「好吧,都是我慧眼如炬。人太敏銳了,通常會伴隨各種煩惱。」
張無憚正待說話,瞧見韋一笑又折返回來了,心知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打聽出來殷梨亭行蹤,便迎上前去。
韋一笑神色極為古怪,同他嘀咕了一陣,連帶張無憚表情也很奇怪了。韋一笑說完也不走,就等在原地。
張無憚則走回來,嘆道:「敏銳的人,請您猜猜這時節任我行怎麼會出現在光明頂上?」
「……什麼?」風清揚反問道,「他不在黑木崖上收拾殘局,來這兒作什麼?」
張無憚一笑,越過他去請謝遜了。一行人返回總壇,路上韋一笑低聲道:「楊左使招待任教主時,我聽見他特意提起來殷六俠在武當山云云。」
提得很刻意,楊逍雖不知內里的門門道道,卻感受出任我行在藉此傳達友善之意。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見謝遜回來了,楊逍鬆了口氣,笑道:「教主閉關修行,若非任教主大駕光臨,可是請不動的。」
江湖風傳謝遜不日就將出家剃度,今日一瞧傳聞不虛,韓王韓山童勢力剛被剿滅,明教元氣大傷,這時節謝遜竟然還不坐鎮光明頂。任我行心中轉着念頭,笑道:「謝教主德厚流光、高情遠致,任某佩服。」
他定睛一瞧,為首一個黃髮滿頭的盲漢,左手邊是才見過的青衫韋一笑,任我行心知他定是去報信的,而謝遜右手邊的紅衣少年就該是大名鼎鼎的紅巾大俠了。
張無憚也稍稍打量了任我行一番,電視劇中任我行是白髮蒼蒼的老者,可現實中他卻一頭黑髮,臉色極白如殭屍,高高瘦瘦,眉眼清秀俊俏。
這一打量,他發現任我行同謝遜相見時也在不動聲色打量着他,看來雙方對彼此都很感興趣。
果然任我行瞅個空子就道:「聽聞貴教新選拔了一位護教法王,年紀輕輕,前途無量。」
謝遜摩挲着張無憚的後腦,也不謙虛,只笑道:「我這孩兒,最是不凡。無憚,快來拜見任教主。」
他也聽出任我行對張無憚的興趣比對他大,想張無憚前腳到了崑崙,後腳任我行就找上門來了,其所圖昭然若揭。遠來是客,謝遜自有氣度,請張無憚送任我行和向問天二人去客房。
路上時任我行就道:「張公子器宇軒昂、清風峻節,我瞧這光明頂上,除了貴教主外,再無一人能同你相較。」
張無憚道:「任前輩厚贊,晚輩愧不可當。您普一上位就備厚禮前來,明教上下銘感五內。」少廢話了,直奔主題吧。
&某先來光明頂,本擬直回黑木崖,見了張公子真人,卻想取道武當山,見一見張五俠,請教一下教養孩兒的妙方了。」任我行道。
張無憚笑道:「我十歲上就隨着外祖居住修行,多受他老人家栽培。只可惜他不在光明頂上,怕要三日後方回,不若還請任前輩在此地多逗留些時日,也好讓我等一盡地主之誼。」
任我行心頭不悅,他提到武當還特意點名是去找張翠山的,意思就是他對殷梨亭沒有惡意,卻不料還是讓人不輕不重頂回來了。
他緩緩道:「我同明教素無瓜葛,可東方不敗同你們也沒多大交情。餘人稱我一聲『任教主』,唯獨張公子一再以『任前輩』相稱,可是瞧不上我任某人?老夫乃日月教教主,東方不敗不過一逆賊爾。」
任我行不見張無憚還罷,一見了他就明白,他二人很有些相似,比起武道家,他們更像是政治動物。他不相信張無憚會因為跟東方不敗的所謂交情,而輕率地選擇站隊,交惡他這位新教主。
張無憚笑道:「日月教哪位教主上位,乃你們內政,哪裏有晚輩置喙的餘地呢?只是日月教同我教共存於江湖,任前輩同我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只要你別動殷梨亭,咱倆就不會撕破臉,我雖不看好你上位,可你上位與否憑的又不是我的看好,何必管我怎麼想呢?
任我行冷淡道:「老夫此行存了結交朋友之心,瞧着張公子不像是想同我交朋友的。」又道,「你放任殷梨亭接近東方不敗,這段孽緣若是傳揚開來,他二人定會身敗名裂。縱然真的成了,這關係七轉八繞,也根本不穩固,靠不住的。」
說來慚愧,張無憚確實存了利用殷梨亭的意思,他雖沒有故意引導什麼,但發現他二人漸生情愫時,明知不妥也未阻止。
實在是東方不敗的武力值對當時的他來說是個不可控因素,若不能穩住,他不說擔憂得夜不能寐,也相去不遠了。
張無憚笑道:「有個六嬸是靠不太住,莫非任教主能給我更多?」
任我行稍一猶豫,還是道:「老夫有一女,清麗絕倫,善機謀有巧智,同張教主年歲正相當。」
他一生無子,就得任盈盈一女,失蹤前百般疼愛,重回教主之位後更是捧在心尖上。只是女兒心氣高,等閒男子都瞧不上。
任我行也是同張無憚見過,覺得此人甚合自己胃口,身後更站着明教這等龐然大物,方才有此提議的。
武當算什麼,他根本瞧不上眼,縱然江湖人眼中少林、武當堪稱當世兩大門派,明教還要稍遜一等。可在任我行眼中,少林、武當、峨眉等大派加起來也抵不上一個明教。
何況他看重張無憚能耐,瞧謝遜行事,日後明教教主非他莫屬,若能結為同盟,一本萬利,任我行也不需擔憂不知龜縮在何處的東方不敗了。
張無憚吃了一驚,定了定心神方道:「怕要辜負任前輩好意了,晚輩早就心有所屬。」哈哈,@令狐沖,別站在山頭吹風了,來瞧瞧你男人多受歡迎。
不過他心中明白,也就老丈人輩的欣賞他,如滅絕將未能推銷弟子給他引為憾事,楊逍現在還在暗搓搓安利楊不悔,可人妹子真未必瞧得上他。
任我行忍無可忍,沛然不悅道:「我敬重你為人,可張公子一而再再而三折損老夫面子。我可未聽聞哪門哪派的貴女還待字閨中,就算有,你仔細想想,誰能帶給你更多的助力?」
張無憚對他的怒意恍若未覺,笑道:「二人相處,講究一個投緣,晚輩難道還需借着女人上位嗎?何況任前輩若是拿女兒幸福謀利,我倒要瞧您不上了。」
他說話間已經不動聲色將兩人的距離從四步遠拉到了五步,張無憚還未曾見識過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若對方猝然發難怕難應對,總是小心為妙。
他暗地裏嘲諷惹得任我行發了怒,但他直白地打臉,任我行反倒揚天大笑一陣,哼道:「又臭又硬跟石頭一樣,倒是有幾分志氣。」
張無憚呵呵:「您謬讚了。」這人脾氣還真有幾分快意恩仇的俠氣,可惜其餘負面情緒又太多了,不是可交之輩。
任我行道:「我懷着結盟的誠意而來,東方不敗能給你的,老夫也不會少。你助我剷除逆黨,老夫做主讓你同盈盈結為異姓兄妹,榮辱以共,至於殷六俠那邊,我自會重重補償。你好好想想吧。」
東方不敗單憑武功,足以在層層保護下取他性命,這使得任我行有種煙燒火烤的焦灼感,雖取回了教主之位,可夜夜難以安寢。
而他若得了張無憚相助,就算明教仍保持中立,可紅巾教卻是張無憚的一言堂,情況更不樂觀。紅巾教人數已經遠超日月教,縱然教眾質量相去甚遠,可放任其發展壯大,早晚一發不可收拾,任我行實在不願意輕易豎此大敵。
當然,若是勸和不成,他也不會為了這些阻力放棄唾手可得的教主之位,真要談判不成,屆時也不需顧慮張無憚了,徑上武當綁了殷梨亭,不怕東方不敗不就範。
張無憚一下就笑了,誠懇道:「我同您交個底,您當教主,確實比東方不敗當教主對我更有利。」
以最自私的角度來看,任我行作么的可能性雖大,可他有萬軍中取其首級的信心。而東方不敗作么可能性極小,但萬一真有個什麼,張無憚勝算並不大,對方的存在對他就是一種威脅。
他又道:「只是您說想將令嬡許配給我,又說要殺了東方不敗補償我六叔,一個能將感情以利益衡量的人,我不會與之結盟。」
他也利用感情,也衡量利益,可在這個過程中仍然付出了真心,張無憚自認待他這輩子的親朋好友的感情不是偽作。他自私,可在自私、冷酷一道上相較任我行遠矣,起碼若他同任我行異地相處,絕不會在上位後反過頭來懷疑向問天的忠心。
任我行整個人都冷了下來,森森緊盯着他。張無憚並不在意,自顧自道:「東方不敗不是個好東西,可他反叛後未曾殺你,更善待疼愛你的女兒十二年,許門下眾人尊她為『聖姑』。任前輩處心積慮將《葵花寶典》贈予有能力也有野心的手下,晚輩敢問一句,若東方不敗練功身亡,他又有血脈留存於世,您會如何處置他的兒女?」
瞧一個人如何對待敵人,更能看出品行——當然,這並不是說東方不敗的行為可取,早一刀殺了,何來現如今的麻煩?
可見好事要做盡,壞事要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