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難為 142、花會

    高門大戶中的人娶媳，相貌是其次，德行才是重點。主母是要主持中饋，相夫教子的，德行有缺之人是不可能被大戶人家列入兒媳婦的範圍之內。那些不管顏姐兒是什麼樣的人就想上門結親的，往往都是些趨炎附勢沒什麼根底的人家，真正的大戶人家一定是要看閨女德行才會做下決定的。因此，顏姐兒想要許個好人家，一定要把名聲打出去才行。

    這日一早，夏沫就到了顏姐兒房間替她挑選裙子。

    「記得一定要按照車嬤嬤所教的行事，這次的宴會十分關鍵，不可出一絲錯誤。」夏沫再三叮囑道。

    自從顏姐兒有着記憶來時，她所學的一切幾乎都是為了今後嫁人做準備，學女紅是為了可以給未來夫君縫些貼身的東西，念書認字也是為了可以和未來夫君談一談人生談一談理想，學管家更是為了將來可以主持中饋管家理事。顏姐兒所做的事情中唯一一項是她喜愛的，那就是學武，她是真正的愛上了，除了逢年過節走人家外，幾乎從未中斷過。

    霍大虎並沒有賣身到顧家，最初的時候夏沫其實是並不願意讓霍大虎隨同他們進京的。嘉峪關那個民風淳樸的小地方里，也有學武的女子，顏姐兒跟着霍大虎學一學倒沒什麼打緊。可京城卻是個注重名聲，就連出門也要帶個緯帽不能被外男給看去了容顏的地方，顏姐兒跟着霍大虎學武的事情一旦被傳出去，那名聲也算是毀了。

    學了這麼久的規矩，顏姐兒哪能不知道這些道理，只是她實在是不想放棄學武這塊。霍大虎雖早年雙親俱亡，可好歹也是武學世家，一套套的功夫一套套的拳法那是隨手拈來，顏姐兒不想放棄個這麼好的師傅。學了這麼久，就算京中能夠找到個會武的女師傅叫她，也未必能夠符合她目前的狀態。

    顏姐兒絞盡腦汁想出了主意。「可以在京中的府里單獨給霍師傅起個院子，大門對着外院，開個側門對着內院，找兩個心腹婆子守門。只要小心些，不會被發現的…母親，我就這一個請求，您就答應我吧。」

    夏沫一直崇尚女子應該學些保護自己的技能，雖然不能時時想着會跟夫君打架。可若是有個萬一也好有自御能力不是，想了想只要小心些其實也不會輕易傳出去，便也答應了下來。

    霍大虎以前肯來教兩個孩子練武，不過是求個前程罷了，他腿上有傷不能從軍，目前最好的前程就是待在顧家，等攢夠了銀子再求顧家給個恩典，今後的日子未必會過的太差，一聽夏沫的決定，也高高興興的收拾了包袱。

    顏姐兒笑着給夏沫打定心針。「母親放心，我省的。」學了這麼多年，她怎麼會搬磚砸自己的腳。

    夏沫點頭，找出一套青綠色的裙子遞給身邊的丫鬟，「就穿這身吧，小姑娘穿的明亮些才好看。」等顏姐兒換好衣裳後，夏沫從帶過來的匣子裏拿出一套首飾，「這是在碧玉閣專門定製的，快戴上讓我看看合適不？」

    小姑娘眼中泛着亮光，碧玉閣可是滿京城中首飾最多最好看的一家。當然價格也不便宜，她雖為顧家三小姐，身份貴重，可手頭上的銀子卻是有限。多年積攢下來的私房錢都不夠在碧玉閣打一套首飾的。

    這套首飾全由翡翠打造，中間鑲嵌着一顆白珍珠，再加上顏姐兒白玉的肌膚和她那身青綠色的裙子，相配即可。

    穿戴好後，顏姐兒雀躍的在鏡子前轉了好幾個圈，嘴裏不住的低低叫着。「真漂亮，太漂亮了。」

    身邊的丫鬟也不住的稱讚顏姐兒。

    夏沫看着也十分欣喜，誠然大戶人家挑選兒媳不需要漂亮，因為妾室才需要兜住男人的心，可若是長的太對不起大眾看了連**都沒有的女子，那也是入不了大戶人家眼的。

    兩人帶着一眾下人，踩着時間點到了公主府。

    今日是茜茜公主專門為顏姐兒舉辦的一場賞花會，當年顏姐兒在歡樂農莊給茜茜公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來茜茜公主是很不喜歡這個小姑娘的，礙於夏沫的面子才給她尋訪了一些家裏有適齡男子的人家，可那些人都是有瑕疵的。這次回京後，夏沫讓顏姐兒在茜茜公主面前好好露了一回子臉，完完全全改變了她對顏姐兒的看法，這才有了今日這個既不是賞菊又不是賞梅的賞花會。

    既然這賞花會的目的是讓顏姐兒打出名聲，那麼來的都是京城中有着威望的夫人，以及茜茜公主提到的那兩家。

    在下人的指引下，倆人緩步走到已經坐了兩家人的花廳。

    茜茜公主忙着介紹，「這是威遠侯辰夫人，這是她的嫡幼女蘭姐兒…辰夫人，這是定國公夫人顧夫人，這是她的長女顏姐兒。」如歡樂農莊這種事情，威遠侯辰夫人是不可能參加的，這倒是夏沫和辰夫人的第一次想見。

    威遠侯家便是茜茜公主說的那兩家的其中一家，那男子叫辰肖遙，今年十六歲，是威遠侯唯一的嫡子，也是辰夫人在一口氣生了四個閨女之後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別看辰肖遙是個寶貝兒子，可從小到大一應教養上到祖母下到姐姐，從未有人溺愛過他，因此這小子雖然才十六歲，卻是京中少有名的才子，這提親的人都快踏破他家門檻了。

    因為是唯一的嫡子，這媳婦肯定是要做宗婦的，辰夫人在選媳婦的事情上格外的慎重，別的男子十六歲的時候都當爹了，可辰夫人還未選中。

    對於男方身世這塊，夏沫其實並不看重，她主要還是看人品。若是個紈絝弟子，就算是皇子，她也不樂意，但若是個好的，就算是貧下中農，她也同意的（當然，前提是顧白馳和顏姐兒也能同意）。

    這辰肖遙可是兩邊都佔據了，關鍵是，他沒有通房。身邊服侍的都是長相平庸的女子，這點上他很得夏沫喜歡。

    另外一個是翰林院編修的盧瑞，不過十七歲年紀，就中了進士進入翰林院。也是京中被媒婆快要踏破門檻的一家人。

    盧瑞是次子，哥哥盧珏從了軍，已經是五品的中郎將。盧家兩個兒子一文一武，在京中可是許多人羨慕的對象，盧夫人帶着女兒也姍姍來遲。拿足了面子。

    有個厲害的婆婆，就算夫妻感情再和睦，那也是會受到很大影響的，夏沫一見到盧夫人那得意傲嬌的神情，就立即在名單上劃了下去，專注和辰夫人聊起天來。

    辰夫人在京中翻查了一遍，一直沒找到適合他兒子的姑娘，要麼是她看不起別家，要麼是別家看不起他們，總之一直是耽擱了下來。這時候見到一個端莊大方。又沒怎麼聽到過的姑娘，立即是來了興趣。

    拉着顏姐兒的手不停的打量着，誇讚着，隨着顏姐兒的表現，辰夫人大喜過望，只要顏姐兒此刻的表現不是裝的，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她要找的媳婦了。

    家世顯赫，又是將門出身，將來就算她和威遠侯去了，也能夠鎮得住家裏那三個庶子庶媳婦；舉止得當。德容兼備，既能堪當宗婦，又能相夫教子，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樣好的閨女。顧夫人也真是捨得把她拘在家裏。」辰夫人親親熱熱摟着顏姐兒，對着夏沫道，「多帶出來嘛，讓我們家裏的小魔星也好收斂收斂。」

    「母親，」蘭姐兒跺着腳表示不滿，她歷來調皮。辰夫人拿她也無甚辦法，可這明明是在家裏的稱號，被別人知道可多丟面子。

    夏沫笑道，「辰夫人過譽了，顏姐兒哪有你說那般好，我看蘭姐兒才是真性情，我着實喜歡，要不是鵬哥兒太小，我還真想討過來做媳婦呢。」

    這女兒說親事，哪有拿在明面上說的，蘭姐兒臉一紅，輕輕掙開夏沫拉着同樣是紅了臉的顏姐兒跑出去玩了。

    盧夫人見夏沫和威遠侯夫人聊得甚多，把她這個極有武將兒子又有文官兒子的夫人給拋在了一邊，受了冷落頓時有些不悅，輕哼一聲道，「顧夫人，我可聽說顏姐兒是定國公前任夫人留下來的女兒？」

    「是呀，不知盧夫人有何指教？」

    盧夫人輕蔑的一笑，「指教倒是不敢，不過就想多問上一兩句，這歷來繼母與繼子都是不和的，多少繼母為了親生兒女的利益殘害繼子繼女，不知顧夫人是如何做到與繼女關係這般好的？」她是原配，自然不會面臨這些問題，不過是挑着夏沫繼母的身份想要辰夫人看明白些罷了。

    辰夫人聞言不由得一滯，她仿佛是覺得忘了些什麼，此刻盧夫人一說她就想了起來，顏姐兒並不是夏沫親生的，那今日這場會面可就有些意思了。一般的繼母是不可能為女兒找這麼好親事的，除非是有什麼特別的打算，又或者是繼女太厲害了，繼母管不住。

    辰夫人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夏沫揮一揮手，無所謂道，「將心比心，你對繼子繼女好，繼子繼女自然也把你當做親生的母親看待。我們這樣的人家可做不出虐待繼子繼女的事情，盧夫人，不知您是哪裏人，怎麼會聽得這些傳言的。」

    盧夫人一哽，差點被一口茶水給噎住，她雖不是繼母，可卻是庶女出身。能嫁給盧大人，自然是使了些手段的，可這件事情在她連續生下兩個兒子後，已經刻意被隱瞞下來了，這夏沫是如何得知的。

    這可真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這等隱秘之事，除非是細細打聽，不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夏沫也沒心思去打聽對方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也沒興趣去挖墳。她只是知道內宅或多或少都有些私隱事情，才這樣說出來罷了，若是知道盧夫人的往事，豈會這般客氣。

    ※

    威遠侯府

    辰夫人細細問着女兒蘭姐兒，「那個顏姐兒你瞧着如何。」

    蘭姐兒滿臉散發出來的都是驚訝的表情，「娘，那顏姐兒可真是個神人也，不管我問什麼，她都答得上來，她腰間的荷包是她親手繡的，我看了下，那可是雙面繡繡出來的。」

    「哦？這麼說她並不是裝的咯？」辰夫人有些愉快的挑了挑眉，「你覺得當你嫂子如何。」

    蘭姐兒先是一臉的興奮，「好啊，我和她可聊的來了。」可很快臉色又慫拉了下來，「可是她好厲害呀，我怕…」

    「你怕她將來管着你？」辰夫人敲了敲蘭姐兒的額頭，笑罵道，「小滑頭，若是真能把你管得住，我倒是放心了。就你這個魔性子，沒有個厲害的嫂嫂管着你，將來可如何是好。」

    蘭姐兒吐了吐舌頭，訕訕的一笑，「娘，你就別說我了，顏姐兒說了，這性子是天生的，改是改不過來的，若非要扭過來那很有可能變成四不像，可若是順着性子學做事，那才是應當的。比如，我這樣的性子不適合當宗婦，但若是嫁給次子，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生活呢。」

    辰夫人一哂，「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你們就說到這些了？」

    蘭姐兒神色一變，知道母親可能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了，忙伏在辰夫人肩頭，輕輕拉過她的袖子，低聲道，「娘，人家顏姐兒是為了我好，我們性子雖然不相同，可卻很談得來，她不忍心我今後過得抑鬱，想讓我開開心心的 ，這才提點我這些的，這樣的話，若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怎麼可能說的出來。」

    辰夫人『哦』的一聲點了點頭，「也是，若不是真心相待，這樣誅心的話是不可能說出口的。」她再一次鄭重的看向小女兒，「你可瞧得出她今日的表現都是真的，不是假裝的吧？」

    「娘，」蘭姐兒噌道，「你連女兒的眼光都不相信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