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羅先看見的他,叫他使個眼色屏退了,她還不自知,於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徐初盈「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便笑道:「說起來王爺的興致更好呢!這般月色下騎馬散步,定是一番好風景、好滋味吧?」
好風景、好滋味嗎?燕王摸了摸下巴,他不記得這一路上究竟是個什麼風景,不過是什麼滋味卻記得真切,那滋味一點也不好,煎熬!
「你想要那個石榴?看着,本王摘給你!」燕王微微一笑,足尖輕點,縱身往上掠去。
徐初盈只覺一陣輕風自身旁掠起,身旁的燕王影子般已掠了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等她回過神,唯見空蕩蕩的枝頭在晃悠。他已經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笑吟吟將那紅彤彤的石榴遞給她,「給!」
「謝王爺!」徐初盈抿唇笑了笑,伸手接過那石榴。
石榴極大,襯得她的手格外的小,紅彤彤的表皮飽滿亮澤。
徐初盈端詳端詳,便笑道:「雖紅了,可這紅色還不夠透,也不知道好吃了沒有!要等到這果皮完完全全沒有一絲絲別的顏色,全部均勻得紅得像上好的胭脂一般,那才是真正是熟透了!吃起來那個滋味啊,清甜爽口,直甜到心裏,一絲絲的酸味都沒有呢!」
語氣中透着滿滿的嚮往。
燕王:「……」
合着他大晚上的策馬疾馳趕來,是聽她對着一顆石榴大說特說嗎?
對於自己的出現,她就沒有表示一絲一毫的驚喜?若是換了旁的女子,只怕早就感動得無以復加了吧?
不過,若是旁的女子,自己也斷斷不會如此就是了!這個念頭流星般極快的從腦海中划過,燕王並未深究。
「要不本王把它打開了,你嘗嘗是何滋味?」燕王很有幾分無語,卻是順口說道。
徐初盈其實也不是很想嘗石榴,只是,燕王的突然出現讓她大感吃驚之後心裏沒來由的就有點慌亂了。
覺得如果不說點什麼的話,氣氛會很尷尬。可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合適,於是就撿了這自己認為是最安全不過的話題隨口扯了起來。
於是,聽了燕王這話徐初盈愣了愣,便點點頭笑道:「好啊!那就有勞王爺了!」
燕王見她笑了心裏一軟,兩個多月來縈繞壓抑在心頭的陰雲驀然間煙消雲散晴空萬里,心情一下子輕快不少。
亦笑了笑,接過那大石榴,只聽「咔擦」一聲清脆的響,大石榴在他手中很輕鬆的一分為二。
「給,」燕王將一半遞給徐初盈。
「謝王爺!」徐初盈笑着接過,月光下,石榴籽緊緊的排在一起,呈現透明的酒紅色,晶瑩剔透。
她捏了幾顆放入嘴裏,嚼了嚼,秀眉微微蹙了蹙,道:「唔,果然還有一點點的酸味兒呢!看來還是得等霜降後才好吃!不過,這會兒做石榴汁倒是正好!」
燕王眸光微斂,只覺那纖細修長,嫩白如春筍的手指襯着酒紅半透明的石榴籽分外好看,一時看得入了神,沒注意到她說了什麼。
徐初盈沒聽到他的話,偏頭笑道:「王爺要不要嘗一嘗?」
「要!」燕王勾了勾唇角,看看石榴,又看看她,「本王懶得動手!」
徐初盈一噎,他懶得動手,是要她代勞嗎?
臉上微熱,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只好捏下幾顆石榴籽,往他唇邊送去。
燕王啟唇噙了,似不經意,輕輕抿唇,將她的手指抿了抿輕輕掠過。
溫熱柔軟的觸感令徐初盈心中一緊,連忙縮手,嗔了燕王一眼。
燕王低笑,口中的石榴籽也沒嘗出個滋味胡亂咽了下去,將手裏剩下那一半石榴隨手往地上一扔,握住徐初盈的手,笑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嗯……」徐初盈瞟了一眼那滾落在草叢裏的半個大石榴心裏惋惜不已。暴殄天物啊!
燕王察覺了,不以為意笑道:「半個石榴罷了,也值得你這樣!果然更出息了!缺銀子花用?」
徐初盈暗暗無語,他怎的會想到缺銀子上去!
便笑道:「銀子誰會嫌多?就是覺得浪費罷了!那麼大一個石榴!」
燕王無語,道:「出息!」便帶着她下山。
回到疏影苑,銀屏、碧羅等早已經回來了,與蘇嬤嬤、徐姑姑等正等着他們。
見二人回來,神色正常,眾人才暗暗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王爺乍然駕臨,誰也不知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何能不懸心掛心?
一時二人東次間內坐下,碧羅奉上茶後躬身退下,室內一時安靜。
燕王看向徐初盈,暈黃的燈光下,女子雪白細膩的肌膚泛着柔光,眉目輕垂,濃密而長的眉毛在眼下投着淡淡的剪影,瓊鼻秀挺,櫻唇紅潤柔軟,蓮瓣似的小臉一如既往的神情清淡如水。
「碧染那事,為何不告訴本王?那事錯不在你,叫你受委屈了!」燕王嗓音低沉,慢慢說道。
徐初盈手中一緊,勾唇笑了笑,抬眸看了燕王一眼,柔聲道:「有王爺這句話,便足夠了!其實,臣妾多少也有責任的。畢竟,人是在明春殿沒的,也是因為臣妾要攆人的緣故才會發生!」
燕王搖搖頭,無不厭惡的道:「那種丫頭,死了也就死了,什麼要緊!一個奴才,做錯了事還不該罰?攆出去是該當。膽敢以死要挾主子,簡直罪大惡極!若是沒死,哼,本王也饒不了她!」
他看向徐初盈:「明日回府去吧!」
「可是——」徐初盈笑道:「臣妾可是領了太妃的話在這兒反省抄經……」
「本王已經同太妃說過了!」燕王笑笑,又道:「王妃心裏,可怨太妃?」
「怎麼會!」徐初盈搖搖頭,笑道:「太妃也是為了臣妾好、為了府里的名聲,臣妾豈會那麼糊塗去怨太妃呢!」
看着她雲淡風輕的樣,燕王心裏忽然有些悶,片刻方點頭道:「你能這麼想,這很好!」
徐初盈笑笑不語。她的確不怪元太妃,可是,元側妃呢?難道他就一點兒也沒懷疑元側妃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