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天星 第九章 全員聚集（一）

    在夜天星與天繼很快的結束了那種讓旁人雖然感動，但是也會覺得萬分尷尬的認親氣氛之後，因為關姝這個超級會活躍氣氛的活寶和今天非常開心的夜天星的原因，客廳裏面熱熱鬧鬧的，再也沒有安靜下來。

    夜天星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她從來都不知道她這麼能說。她跟關姝抬槓，問天繼問題，還把強薇、徐蕾、茜兒她們都拉了進來，一張嘴簡直就沒有合攏的時候。與她不同的是郁英和唐隱，他們靜靜悄悄地站在一旁，這會兒是真的覺得有些尷尬了。

    不過夜天星也不是沒心沒肺，她很快就察覺到了郁英和唐隱的尷尬，但是她卻不想住口，她真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要問哥哥。所以，為了讓郁英和唐隱好受些，夜天星找了個藉口，帶着天繼出去了。

    在離開的時候，夜天星才明白了唐隱所說的天繼和郁英的關係已經差到了一種地步——所謂的「無可挽回」是怎樣的「無可挽回」。

    天繼的心情也很好，他對關姝她們都非常和氣，一點兒也看不出唐隱所說的「又冷又獨」。被夜天星拉着離開的時候，他跟大家告別，甚至還看了唐隱一眼，像是用一顆善意的心去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的對他微微頷首。但是他對就站在唐隱身邊的郁英，卻從頭到尾，視若無睹。

    夜天星回頭看了一眼一直低着頭，樣子有些瑟縮的郁英，轉眼接觸到了唐隱向她投過來的求助的視線。他看一眼郁英，再看一眼天繼，最後看向她，眼中儘是無奈。

    夜天星明白唐隱是什麼意思，她也看一眼天繼，看一眼郁英，最後卻並沒有立刻開口故意將天繼的注意力往郁英的身上拉，而是帶着天繼先離開了這裏。

    慢悠悠地走下樓。天繼看着緊緊的抓着他的手的妹妹，嘆了一口氣道：「星星，給哥哥一點時間好不好？如果你想要……」如果她想要他去接受郁英，那他可以嘗試一下的。

    「哥。你在我心裏的份量，要比父母重的多了，不要因為誰勉強自己。你能接受就去接受，不能接受，態度好一點。不要讓她太傷心沮喪就是了。」夜天星卻不樂意了。她的確是想讓哥哥多幾個在乎的人，也的確是不想看到他與郁英的母子關係如此差勁，但如果哥哥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郁英，那她才不會去勉強他。

    郁英的確是很好，她也的確很喜歡她，也很願意認她這個母親，但是如果她要來跟她哥哥比的話，那她永遠也不會贏。哥哥沒有陪上她多長時間，就算是從她出生那一天開始算起，一直到她四歲半。總共也就四年多的時間。而這些時間裏，他要上課，她作為一個小孩子要睡覺，總的算下來，他們真的沒有相處上多長時間。但是，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們相處的時間卻很重要。

    俗話說：「三歲看老」。有很多的東西，真真就是在三歲之前的那段時間被塑造好的。在她「定型」的那一段時間裏，一直都是哥哥在陪着她，有些東西。比如對他的親近、信任、依賴……早早的就在那個時候被鐫刻在了她的靈魂裏面。這樣的哥哥，誰能夠比得上呢？說真的，她寧可選擇去傷害父母，也不願意去為難哥哥。

    天繼的心因為夜天星的話而又暖又酸。他又忍不住的伸手去順她的頭髮。這丫頭太可憐，他小的時候，雖然母親對他總是喜歡不起來，但是他還有父親、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舅舅他們一大堆人寵着疼着。可她不是，她小的時候，只有他寵着疼着。她正是需要人陪。需要人照顧，需要幾個有份量的能付出親情的人住在她初生、單純、空落的心裏面的時候，她的身邊就只有他。

    他一直搞不懂，他那樣漂亮可愛乖巧的妹妹，為什麼會沒有人喜歡？一直到那一天，他了解一切。

    妹妹被炸死，他萬分痛苦，萬分仇恨。那一天，他卻感覺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他知道了幾個大人荒唐、狗血、悲劇，穿插着責任、放縱、愛情的三角戀，也知道了為他們的這一段三角戀買單的人是幾個無辜的孩子，其中當一個犧牲品當得最為徹底的人，就是他的妹妹。

    他從小就被人夸穩重妥當成熟夸到大，但是他也只是一個正常的人，他也需要被生出來，從嬰兒變成幼童，再變成小孩，再變成少年……他小的時候也是天真單純的，也是不知世事的。在那一天之前，他的世界裏面總還留存着幼稚的痕跡，但是在那一天之後，他與他的世界，一起面目全非。

    沒有一個人是真的，任何人的心裏都是花花腸子七折八拐，就是這樣的大人，就是這樣的成人，組成一個正常的世界。以後，他也要到這個世界裏面去了。

    夜天星就在身邊，很快地結束了郁英與天繼母子相處的話題之後，她還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天繼應着她的話，腦子裏面卻模模糊糊地想着，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天，那讓他驟然成長的一天。

    迅速地成長，是很容易要了人的命的，他那個時候覺得身體裏面所有的單純的善意被強行的飛快的抽走的感覺真的痛極了。那個時候，他忽然想起妹妹被他們丟在身後時，那瞪得大大的一雙眼睛。

    天繼偏頭看着夜天星，認真而心痛的看着。她成長得比他還要快，還要猝不及防毫無預兆。那樣的空洞的雙眼所代表的成長與痛楚，四歲半的她，又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怎麼了哥？幹嘛這麼看着我？」夜天星很快發現天繼的不對勁。

    他們早就已經走下了樓，走出了院子，走出了一區，這會兒正在基地裏面漫無目的的走着。聽到夜天星問，天繼的腳步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問跟着他一起停下來的夜天星。

    「星星，你會不會連着一塊兒記恨哥哥？」說出來吧！說出來吧！他總要問出來的！得不到天星回答的有關於這個問題的一個明確的答案，他就總是安不下心來。

    「嗯？」夜天星卻有些沒搞明白天繼這突然的一問。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為什麼不讓你上京，也不讓你去柳州……」天繼的聲音很低。夜天星沒有很乾脆的回答他，這讓他提心弔膽。

    夜天星沉默一瞬，嘆道：「唐隱果然把什麼都跟你說了！就知道他靠不住！」

    「星星……」見夜天星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他最開始的問題，天繼的心裏不由得更加忐忑。他鮮少如此沉不住氣。

    見天繼着急，夜天星把話說得更明白：「哥，我既然已經什麼都知道了，那我現在對你的態度，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說完這話。見天繼還是着急的眼巴巴的盯着她看，夜天星嘆口氣，回答他道：「好，我回答你，哥你聽好了——」

    「我不會恨你！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主導的，我也不會恨你！」

    她說的是真話，她總是可以將恩仇分的很清楚。哥哥曾經就是她的一切，如果他真的算計她，如果是他想要炸死她，那她也不會有恨。最多是將以前的那些因為陪伴所產生的感情消磨的乾乾淨淨。更何況……

    「更何況，以前那些事情，都與你沒有關係，那全都是……」夜天星糾結了一下對天赫的稱呼之後，暫時將這個問題拋到一邊去，然後她十分認真的對天繼說：「哥哥，我做過無辜的犧牲者，知道這種人是多麼倒霉。你是我最親的親人，我怎麼可能會願意你跟我一樣？而且，我也不是那種製造無辜犧牲者的人。我沒辦法因為……呃，就叫你的父親吧！我沒辦法因為他就仇視所有的天家人，更不可能因為他仇視你，我做不來那種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事情。」

    「真應該將你說的這些話全部都錄下來。然後拿着去羞辱別人！」天繼仔仔細細的看着他這個多年不見的小妹妹認認真真地對他說話，突然輕輕的抱了她一下。

    「星星，謝謝你。」謝謝你這樣可愛，謝謝你能夠寬恕。

    「不用謝！別人羞不羞愧受不受辱我不關心，哥，我只希望你別再擔心這些根本就沒有必要擔心的事情了。這很傻的。而且，你妹妹很聰明，她才不會笨到把這樣好的一個哥哥給推開去。所以，不許再擔心了！」

    「是！我的好妹妹！我不擔心了，再也不擔心了！」得到她這樣確定暖心的答案，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徹底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之後，天繼立刻輕鬆愉悅起來。他跟夜天星手牽着手，說說笑笑的往前走去。

    夜天星也再一次開心的笑起來，她的腳步甚至是帶着一種雀躍的感覺。他們兄妹倆手牽手，他們兄妹倆沒有目的地，只是在往前走，腳步帶着他們去哪裏，他們就去哪裏，反正他們享受的是這一路上的過程。

    「哥，我幾個月前去了一回首都基地，那個時候你去哪了呀？」

    「哥，你和茗誦姐結婚的時候，我去參加了你的婚宴。只是好可惜，沒有當成伴娘……」

    「哥，你和茗誦姐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的啊？長得可愛嗎？調皮嗎？我已經去了兩回慶安基地，卻沒有時間去看看他們。」

    「哥……」

    …………

    夜天星簡直覺得自己有無數無數的話，她嘮叨到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陌生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也從來不怎麼多笑，但是今天……天哪！她真的好開心！開心的過了頭了！

    跟夜天星的開心不同，郁英的心情十分低落。

    天繼在客廳裏面的時候，她一直都沒有怎麼抬起頭來過。郁英深深刻刻的記着，那一個夜晚，因為她擋在唐隱的身前，所以天繼收了槍。但是他收了槍之後開了口，他說希望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他說但願以後永遠都不再見。

    對！就是從那一晚開始，他們就真的再也沒有見過面！他們是母子，親親的母子，但是他們卻已經接近十年沒有見面了！

    他站在這個客廳裏面，她就不敢抬頭，她生怕看見他滿眼的厭惡，甚至是漠然。她不想在自己的親生兒子眼中看見這些東西，那讓她太痛苦！

    但是，一邊不敢抬頭，一邊她又真的想要抬頭看一看。她那麼久都沒有見過他了，他瘦了？胖了？因着急趕路而風塵僕僕？還是依舊冷峻帥氣？他看到妹妹，會不會笑？眼光會不會放柔……這些她都想要知道，都想要看見。

    在夜天星拉着天繼離開，估摸着應該是背對着她的時候，郁英才放心的抬了頭，盯着天繼的背影，忍不住的就是滿眼淚水。

    對郁英的事情和夜天星小時候的那些事情不怎麼清楚的關姝幾人，想要安慰也找不到話，便自發的開始收拾起屋子裏面的東西，就安慰郁英的事情交給唐隱。

    「媽，您別難受了。他會恨你，不想見你，大多都是因為星星。如今他找到了妹妹，見到了妹妹，事情也就過去了。而且，星星也說了，她會去勸她哥哥的。再說，他也不見得就那麼絕情，茜兒到底還是他的人呢……」

    唐隱安慰開導着郁英，等郁英終於好受了一點之後，他卻突然沒有了聲音。

    「怎麼了？小隱？」郁英疑惑的看着說話聲戛然而止的兒子。

    唐隱沒有回答郁英，他皺眉看向並沒有被他關嚴實的臥室門，立即起身走過去。

    臥室門沒有關緊的話，是根本起不到隔音效果的，憑他的耳朵，他完全能夠聽到客廳裏面四個女生的說話聲。她們也在討論着天繼，只是奇怪的是，她們說着說着，突然一下子就靜悄悄了。

    怎麼回事？她們正討論的熱火朝天，沒有理由會突然停下來啊！

    唐隱皺着眉迅速的將門拉開，想要看一看關姝她們在搞什麼。只是令他震驚的是，他拉開了門，就看見客廳裏面，空無一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