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駟闕含忿瞪了李落一眼,眼角瞥見相柳兒那雙洞若觀火的眸子,心中一驚,道:「自然認得他。筆硯閣 m.biyange.net」
「認得就好,說吧,你還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
「別站在那裏像個木頭,過來坐吧,她穿上衣服了。」相柳兒沖李落冷叱一聲。李落頓了一頓,這才輕輕掃了一眼,壤駟闕已經從旁拿了件熊皮披風裹在了身上,的確像相柳兒說的,衣服是穿上了,但這件衣服着實寬大了些,縫隙之間春色猶在,比之裸露還要誘惑三分。李落定了定神,眼前女子芙蓉雙帶,垂楊嬌髻,弦索初調處,約莫就是這個映秋波、艷雲近睫的光景,極是考驗定力。
壤駟闕攏了一下耳旁秀髮,偷偷瞧了李落一眼,沒有應聲。
「還要我提醒你?那好,就從他炸毀鷹鳴角,你們在山的北邊相遇時說起吧。」
「撥汗,我……」壤駟闕欲言又止,很是為難,想騙相柳兒不是,想說也不是,玉臉緋紅,卻是急的。
「撥汗清晨拉我來就是為了興師問罪?」李落皺眉問道。
相柳兒冷哼一聲,道:「我有那麼無聊嗎?我是惱你們,但我不是生氣你們誰救了誰,相反你們活着其實我很高興。」話一出口,相柳兒臉頰就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然後極快的接道:「我是惱你們事到如今還瞞着我,霧現在只是漫過了鹿野那伽,倘若有一天這片迷霧籠罩了整個草海,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我知道你是去過極北荒原的,但直到今日,當我察覺原來你早就知道靈河,知道迷霧雪原和成天花圃,我才明白當初在山下,你們兩個一定在一起,要不然你不會知道這個只有骨雅少數族人才知道的名字。」
「所以,當初你們看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都說給我聽。」說罷,相柳兒惡狠狠的瞪了壤駟闕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知道為什麼一個骨雅的聖女要三番四次的告訴我,讓我去找一個南人的皇子,還告訴我他有可能是破局的關鍵。」
「你真不生氣?」壤駟闕跪起身子,湊近前笑道。
相柳兒沒好氣的白了壤駟闕一眼,雖說年紀與壤駟葵相仿,不過在骨雅三女之中,算上那個和自己沾親帶故的嫂嫂壤駟星,相柳兒實則還是要和壤駟闕更親近些。相柳兒不耐煩的叱道:「不生氣,說吧。」說完之後,又接了一句,「撿能說的說。」話音剛落,相柳兒就一愣神,臉驟然滾燙髮紅起來。李落沒看見相柳兒臉上的異樣,只道是要解開兩女之間的僵硬氣氛,畫蛇添足的插了一句:「哈哈,那能說的就不多了。」說完之後,李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能說和不能說,豈不是壤駟闕自己說了算,如果想隱瞞,那麼能說的當然就不多了。
但,相柳兒卻早一步察覺話里的歧義,孤男寡女,同處荒郊野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換上浪蕩子的心思,不能說的當然也就是男女情愛那點事了,所以相柳兒才羞紅了臉,正巧這個時候李落又好死不死的多此一舉加了一句,能說的不多,豈不是沒幹別的,就只做了那些羞人的事。
相柳兒忍着笑,肩頭輕顫,壤駟闕愣愣的看着一臉壞笑忍俊不禁的相柳兒,這才明白過來,瞬間俏臉生霞,紅的很,嗔怒道:「相柳兒,你!」
李落此刻還是一頭霧水,沒明白眼前兩個姑娘在笑什麼,不過看起來已經重歸於好了。
相柳兒好不容易忍住笑,辛苦說道:「當真沒什麼能說的?」
壤駟闕羞紅了臉,輕聲責備道:「堂堂蒙厥撥汗,好沒個正形。」
相柳兒在李落茫然不解中收起笑,深吸了一口氣,正襟危坐,道:「這次不要有隱瞞了,從前到後,都說給我聽。」
壤駟闕也知道事關重大,不再隱瞞,將當年與李落在極北荒原的迷霧中所見所聞細細道來,連同孛日帖赤那的潦草墳墓都告訴了相柳兒,事無巨細。聽完之後,相柳兒眉頭緊鎖,入神的思索着什麼。
李落和壤駟闕都沒有說話,沒有打擾相柳兒的思緒。半晌過罷,相柳兒才吐氣抬頭,看着壤駟闕平聲說道:「我知道你小時候差不多尋遍了鹿野那伽所有的石碑壁畫和文字,知道幾乎所有關於極北之地的傳說,你是怎麼想的?」
壤駟闕神色也凝重起來,緩緩答道:「傳說中極北之地有異族,應該是真的。」
「這些異人……異鬼,就是極北荒原的異族?」
「我猜是的,很早以前,極北荒原是有人煙的,他們留下了足跡,也曾經和鹿野那伽有過聯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幾百年前,也許是千年以前,就再也沒有這些人的行蹤消息了。慢慢的,我們能看見的極北荒原就被那片迷霧籠罩了起來,而成天花圃看似絢爛多彩的背後,也和迷霧雪原一樣危險惡毒。」壤駟闕看了一眼李落和相柳兒,「鹿野那伽與其說像一座山,還不如說是一道綿延千里的城牆,它隔開了草海與極北荒原,更有可能是在擋着草海以北極北荒原中的危險,而骨雅一族,也極有可能是很久以前看守城牆的人的後代,只是到了現在,許多傳承都斷了,我雖然看過許多許多的碑文和壁畫,但是那裏面多一半都被毀了,要麼就是被風雪侵蝕的看不清了,我實在沒有法子將那些斷斷續續的字和畫連在一起,但極北荒原那裏一定藏着很多秘密,比我們看到的還要大。」
「你讓我一定要找到他,就是因為他曾經親手殺死過一隻異鬼嗎?」
「在我的記憶里,遊魂異鬼是殺不死的。」
相柳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難怪壤駟闕當初就一直言辭隱晦的告訴自己,李落有可能是破局的人,相柳兒當初也有懷疑,不過壤駟闕神秘兮兮的說是藉助一枚石碑壁畫推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