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斷言不會是內衛司壯士斷腕的手段。
火越來越大,染紅了半邊天色,好在火勢雖烈,但沒有蔓延的跡象,就圍着雨花閣燒了起來。火光很亮,卷着風,嗆的眾人直咳嗽,李落的臉色也被這場大火映的陰晴不定。
「九弟,這……我……」
「柳大人。」李落輕喝一聲。
「下官在。」
「救火。」
「下官遵令。」柳悔看了一眼慧王,正要點齊人手救火,李玄澤有口難言,這個時候若還不讓巡檢司靠近雨花閣,不是心裏有鬼,就是做賊心虛。
就在李玄澤惆悵之際,李落忽然清朗說道「柳大人,你們留在這裏聽候慧王調遣,莫要冒進,千萬不能讓大火燒到左右百姓人家,其他的人撤回巡檢司。」
柳悔一愣,李玄澤也是吃了一驚,李落面無表情,勉強拱手一禮,道「皇兄,有勞內衛司了。」說完,李落頭也不回的打馬離去,竟似連一刻也不願留。
李玄澤暗自惱怒李落無禮,不過這次是內衛司理虧,李落心冷也是情有可原,就連李玄澤都忍不住暗罵內衛司的繡衣衛一聲飯桶,這萬一叫巡檢司參上一本,內衛司沒好果子吃。
李玄澤怒火中燒,這場大火把內衛司身不由己的推到了巡檢司的面前,這絕非李玄澤本意。李玄澤盛怒喝道「救不了火,你們提頭來見!」
繡衣衛奔走忙碌,人影晃動,呼喝連連。柳悔帶着巡檢司的一眾身手敏捷的御使巡按也不曾閒着,不過沒有靠近雨花閣內苑,只是將不小心飄出來的火勢滅去。李玄澤漠然看了一眼,望着雨花閣愈演愈烈的大火出神思索,這場火會是誰最希望燒起來。
回到巡檢司,眾人行禮之後各自散去,楊萬里本想留下來陪李落說幾句話,哪知李落一臉寒意,看上去一個字都不願多說,顯然對今夜慧王橫插一手極為不滿,強忍着沒有當場與慧王翻臉已是不易,和顏悅色更不可能。
楊萬里無奈告退,李落揮手作別,一個人進了巡檢司內府,看樣子今晚是不打算回棄名樓了。
楊萬里回了宗伯府,夫人柳氏還沒睡,正和楊柳煙哄着襁褓里的孩童睡覺,見到楊萬里回府,這娃兒便又精神起來,咿咿呀呀,張着小手讓楊萬里抱,眼見是不能睡了。
楊萬里大樂,堆着笑湊過來就要抱起娃兒,被柳氏帶着白眼數落了幾句,滿身都是雨水,還不得涼着孩子。楊萬里進去換了件衣裳,這才得准抱起了孫兒,稀罕的很,任憑娃兒揮舞着小手在堂堂大甘宗伯的臉上扯來扯去。
「爹,怎麼回來這麼晚,還淋了雨?」楊柳煙隨口問了一句,坐在一旁收拾着亂了的被褥衣裳。
屋子裏沒有旁人,楊萬里將今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柳氏嘴上不說,但也心疼擔憂不已,楊萬里倒是不在乎,生死只是一條命,怕也無用。
柳氏知道楊萬里的性子,沒有勸,只讓楊萬里多加留意,楊萬里隨口應着,轉頭就逗弄着懷裏的孩子,不用問,顯然是把柳氏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母女二人見怪不怪,楊萬里幾十年了一貫如此,要是哪天轉了性,說不得還要更嚇人。
楊萬里捧了一會娃兒,將幼童依依不捨的交給柳氏,這才坐下抿了一口茶,微微一嘆道「我與九殿下也算是同朝為臣多年,還從未見過他像今晚如此惱怒,內衛司欺人太甚,若非九殿下顧念兄弟之情,豈會讓慧王這麼容易帶走雨花閣的人。」
楊柳煙放下手中衣物,看着楊萬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爹,你也說了,你和九殿下共事多年,可曾見過他為什麼事喜怒於色?」
楊萬里撫須細想,道「喜倒是見過,怒的確少見。」
「一個慧王,九殿下若是當真惱到那般地步,爹你覺得他會是這幅模樣麼?」
「煙兒的意思是?」
「他若真的惱了一個人,不會這麼輕易讓人瞧出他心中所想,也許今晚只是他刻意顯露出來給旁人看的。」
「煙兒是說九殿下早就料到慧王會節外生枝,今晚只是在演戲?」
「真真假假,這些手段在九殿下這裏還不是易如反掌,九殿下都不着急,爹你急什麼,而且我猜,除了牧天狼、巡檢司和爹的樞密院,九殿下手中應該還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這股勢力足以左右卓城的局勢。」
楊萬里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說道「真的?」
「我怎麼知道。」楊柳煙沒好氣的說道,「我隨便猜的。」話音剛落,楊柳煙眼前便浮現出那晚定天王王妃陪同而來的那個羸弱男子,清秀單薄,與李落如出一轍,不過在他的眼睛卻有一股讓楊柳煙望之生寒的光芒,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和他何其相似。
「爹操心好樞密院的事就好,可別讓九殿下的樣子給騙了。」
「什麼話!九殿下豈是這樣的人。」楊萬里怫然不悅道。
楊柳煙抿嘴淺笑「哎呀,爹你都不向着我啦,放心好了,奸人歹毒,像九殿下這樣的人就該更狠辣才是,雨花閣的事掀不起什麼大風浪,說不定到了明天差不多也就塵埃落定了。」
「但願如此吧,夜深了,你們早點歇息,我還有公務批覆,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爹你也早點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楊萬里應了一聲,忍不住又去逗弄了娃兒幾聲,這才出屋去了書房。楊萬里離去之後,楊柳煙俏臉轉淡,似有憂色,柔聲說道「娘,哥哥這幾日不在家?」
「他不在,這些日子和英王操練禁軍呢。」
「等哥哥回來,娘你多留他些日子,別總跑出去不着家,禁軍的事他一個宗伯長子瞎摻和什麼。」
柳氏微微一愣,知子莫若母,楊柳煙話中有話,柳氏一驚,連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出什麼事,娘你別亂想了,告訴哥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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