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卡身形一動,便要出手,英挺男子雙臂一張,沉聲喝道:「且慢。」
「車晨麟,你想幹什麼?」頭頂鬼市護衛不滿喝道,擾了幾人看戲的興致,自然心有惱怒,神色不善。
「除了你說的兩個法子,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讓他去瘋鬼的石牢。」
場中諸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頭頂這些個鬼市護衛也變了臉色,表情難看至極。
年輕男子悶哼一聲,道:「還不如一掌殺了他呢,受這個活罪。」
「是生是死那是這位兄弟的造化,也許能活,也許活不成,不過總是個機會,好過就因為猜測他中了爛舌散的毒讓我們自相殘殺。
再者說了,如果真的是中了毒,僥倖不死變成鬼猿,想想暗王也應該喜聞樂見,畢竟鬼猿這玩意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落如墜霧裏,不知怎地又冒出來一個瘋鬼,這個暗王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至於鬼猿云云李落倒是猜得到些。
丹頂紅鶴,也就是曲木口中所說的爛舌散,此物是毒非毒,是藥非藥,數百年前曾在殘商曇花一現,惹得人神共憤。據記載中服用此物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人力氣大增,不畏疼痛,如果不是斬斷頭顱,就算筋斷骨折也無濟於事,猶以武功高手服用之後的用處最大,能發揮出數倍於己的內勁武功,端是了得。
不過有利就有弊,務必及反,此物雖說有奇效,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齊一支精銳之師,只是藥效過後,一次兩次還好,次數一多,服用者心智大受影響,漸漸喪失了神智。
到了最後,絕大多數爆體而亡,死前見人殺人,見鬼殺鬼,着實一個六親不認。
少數的僥倖逃過一命,不過也記不得什麼,行為舉止與野獸無異,就如眼下的鬼猿,但凡活物,就想撕碎生啖,讓人談之色變。
當年丹頂紅鶴名噪一時,不過隨之不久就遭到了滅頂之災,其禍之烈,猶勝苛政猛虎。
因丹頂紅鶴而名揚天下的江湖豪門名劍山莊幾乎掌管了大半個江湖,不過揚名快,敗的更快。
當丹頂紅鶴的後遺之症掩蓋不住的時候,終於為江湖正義之士探知,一時間江湖之上風起雲湧,就連朝廷也驚動了,隨後徵召大軍,連同江湖義士將名劍山莊連根拔起,禍及三族,名劍山莊上下無一活口,悉數慘死在這場劫難之中,丹頂紅鶴也絕跡江湖,沒想到竟然在草海深處的往生崖重現於世。
丹頂紅鶴奇特古怪,鬼谷老人在萬里閒雲中有過記載,所以李落看見這些人形異類就有所察覺,或有不盡相同之處,但大體上卻是類似的毒物。
至於先後,當年殘商時丹頂紅鶴宛若橫空出世,沒有端倪,等到大白於天下之際,已是名劍山莊身敗名裂之時,所以很難說是殘商的丹頂紅鶴早些,還是眼前草海深處往生崖的爛舌散早些。
年輕男子頗是意動,轉頭和身邊幾人商量了商量,喝道:「好,今就賣你個面子,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車晨麟抱拳一禮,以示謝意,這個面子當真不值錢的很。車晨麟看着李落,苦笑一聲,道:「小兄弟,得罪了。」
李落不置可否,平聲問道:「瘋鬼是什麼人?」
「一個中了毒,當死未死之人。瘋鬼比鬼猿還要兇險,不過總好過你我爭個死活,你自己當心吧。」
李落沉默數息,短促的應了一聲好,曲木和扎卡幾人戒備擔憂的神情才稍稍放緩。曲木更是示威的冷哼一聲,只是卻被李落無視,臉色陰沉,譏諷的瞧着李落。
頭頂上年輕武士揮了揮手,就見這側岩壁數丈外另一個石牢牢門緩緩打開,卻不曾大開,只是開了一個勉強供一人擠進去的縫隙。
牢門剛開,扎卡諸人齊齊收聲,不掩眼中的驚恐之色,心有餘悸的盯着那處石牢。曲木更是不堪,臉上的耀武揚威還沒有散去,便換上一副心膽俱裂的神色,先一步躲回了棲身的石牢之中,來不及再多看李落一眼。
李落拱手一禮,也不多話,徑自向另外一座石牢走了過去。車晨麟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扎卡低聲喝道:「別多事,咱們惹不起!」
車晨麟眼中怒色一閃即逝,終是收回了將吐之言,轉身回了石牢。除了被鬼猿吃掉的一人外,其餘七人活着熬過了這一天,獨有一個李落生死未卜。車晨麟心中五味雜陳,一場生死,卻忘了問一聲他的名字。
石牢牢門又再緩緩關上,看台上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山腹之中一片死寂,燈火也暗了不少,石牢中更加幽暗,好在李落已經適應了這個光線下的環境,不至於目不視物。
石牢深處,有一個亂蓬蓬的怪影,一動不動,沒有呼吸聲,更不會有說話聲,仿佛是一堆死物。不過李落卻知道這堆亂糟糟的怪影之下的的確確是一個人,一個被扎卡和車晨麟稱之為瘋鬼的人。
雖說扎卡諸人對此人談之色變,不過李落倒是隨意的很,進來之後並沒有什麼懼色,戒備確是有些,只是到不了惶恐的程度。李落找了一處稍稍平整些的地方坐了下來,沉思少頃,忽然開口以蒙厥言語說道:「你讓我進來,我進來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石牢中靜寂無聲,過了很久,突然石牢深處的怪影動了一動,發出一陣仿佛石頭相互撞擊摩擦難聽的桀桀笑聲:「很久沒吃到新鮮的肉了,你來的正好,嘖嘖。」
李落神色不變,淡然瞧了一眼石牢深處,平靜說道:「如果你喚我進來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閣下的確無聊的很,若是活着不易,我可以送你一程。」
「後生好大的口氣,哈哈,和我當年很像。活着的確不容易,但我暫時還不想死,就算死也還用不着你個小娃兒動手。」
「閣下既非無聊,傳音於我自然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