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策一愣,順着李落的目光看去,一個西戎大漢聚地勢,轄近千之眾,將石沖的重騎兵阻住,此處較為平坦,四面頗為開闊,居中是一緩坡,中壘步兵兩營再無地勢之利。
原本這種地形,屯騎衝鋒之下,概莫能擋,只是不想西戎大軍之中有人武勇至此,巨斧之下,戰馬都被齊腰斬斷,周身的西戎武士也齊齊發力。
生死之間,竟然將牧天狼的重騎兵截住,其他的西戎騎兵向山上掩去,雖不時有人被弓箭射中,栽倒在地,不過與射聲營越來越近。
劉策吸了一口氣,道:「大將軍,此人應是西戎第一勇士羌羅,他是西戎左帥羌行之的侄子,武勇之名在西戎家喻戶曉,沒想到在寧厄爾峰軍中。」
李落點點頭,回道:「氣勢迫人,也無怪西戎第一勇士之名。」
谷口處,西戎騎兵雖被射殺了不少,但射聲一營只有遠攻之力,近戰並非擅長,一旦兩軍相接,谷中的西戎騎兵定會伺機衝出行風谷。
劉策急道:「大將軍,末將速速傳令讓武將軍前去抵住這個羌羅。」
呼察冬蟬和遲立連連點頭,若說勇猛,牧天狼軍中除了呼察靖之外當屬武塔,但若這種以力破力的猛將,武塔還在呼察靖之上。
李落沒有應聲,劉策正要傳令,就聽李落沉聲說道:「劉將軍,中軍令旗暫由你執掌,命射聲營不用阻擋敵軍,全力殺敵。左右二營,隨我下去。」
三人一愣,劉策正要說話,突然看見李落從懷中掏出一物戴在臉上,是一個面具,戴好後李落緩緩轉頭,看了三人一眼。
呼察冬蟬和遲立一驚,一提馬韁,後退了一步,劉策一望之下,突覺得戰場已經從自己耳中剝離了出去,仿佛這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一個慘白的面具和一雙毫無表情的眸子,安安靜靜,再無別的聲響。
三人心中一冷,雖說戰事激烈,但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涼氣從後背滲到了脊骨之中。
李落調轉戰馬,輕輕一拍,向谷中西戎斷後的部眾急奔過去。
呼察冬蟬和遲立回過神來,呼喝幾聲,左右二營洶湧而出,馬嘴的籠頭和包蹄的麻布都已撕掉,三千輕騎向着羌羅以及近千死士急沖了下去。
劉策急忙傳令,讓屯騎分開一條道路,讓中軍輕騎通過。
呼察冬蟬跟在李落身後,心中砰砰的跳個不停,眼前還一直留着那張慘白的面具和平淡的眼神,呼察冬蟬側頭看了看遲立,遲立也凝視着李落,臉色青白,看來也受驚不小。
眨眼間,中軍輕騎已經躍入谷底,屯騎營讓出一條通路,三千輕騎沒有半分減緩,直直向着緩坡飛馳而去。
石沖一驚,急忙高呼道:「大將軍,」正要說話,被面具下的李落冷冷一掃,深深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再望過去,李落已經衝上了緩坡。
石沖一揮長刀,咬牙狂喝道:「兒郎們,跟着大將軍和中軍的兄弟沖!」說完雙腿一夾,戰馬一聲長嘶,如出弦的箭竄了出去。
山坡上,羌羅立在高處,狀若天神,腳下伏滿了一地的殘屍斷臂,右手杵着丈八巨斧,冷眼看着越來越近的李落,哈哈大笑道:「大甘的娃娃將軍來了,弟兄們,誰砍下他的腦袋,我把他扛回咱露水大營,營里的無主的姑娘隨便挑。」眾將士鬨笑起來,全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李落一言不發,只是打馬越來越急,眼中再無他物,只剩下羌羅和身旁過人的戰斧。
西戎騎兵弓箭已經告罄,只有間或投來的幾支短槍,被李落隨手挑落,二十步開外,羌羅雙手緊握巨斧,作勢欲將李落和胯下戰馬齊齊斬斷。
李落一按馬背,戰馬一頓,李落飛身向前撲了出去,身後呼察冬蟬驚呼一聲,還不待說話,李落手中的疚瘋已經點到了羌羅的巨斧之上。
羌羅心中吃驚不在呼察冬蟬之下,不想李落悍不畏死至此,竟然孤身殺入己方軍陣之中,手下不禁微微一慢,卻被李落手中的長槍先點到斧面之上。
羌羅掌心一麻,急忙雙手加勁,當頭砍下,只是手中的巨斧似被絲線纏住,自己使不上全力不說,還被長槍帶到了一邊。
羌羅駭然,連忙收起輕視之意,大喝一聲,雙臂一拖,巨斧橫掃過去,只是斧還沒有斬到李落。
突然眼前映來一抹刺目的刀光,徑直向自己的眼睛劃了過來,羌羅臉色大變,一仰頭,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刀光,這才看清李落不知何時左手中已經擎出一把長刀,右手的長槍一揮,架住羌羅已經泄力巨斧,腳下微一沾地面,人如離弦之弓,向羌羅懷中撲了進去,羌羅回斧不及,無奈只好再退一步,這牢不可破的西戎防線,瞬間便在最堅固之處被李落破開了一道口子。
李落隻身突入西戎軍陣,不過羌羅卻似感覺仿佛是自己孤身一人般,周圍的部眾皆被大甘騎兵沖的七零八落,自己不退還好,一退之下,餘下眾人都被逼退。
羌羅大急,怒吼一聲,連喊三聲殺殺殺,西戎部眾精神一震,拼死抵住大甘騎兵。
羌羅也自明了,這不過只是迴光返照,若是自己不能逼退李落,這道防線過不得一時三刻就會被大甘騎兵淹沒。
便在三聲殺之後,羌羅已然再退三步,添了數道傷口,手中的巨斧卻還在李落身後,來不及收回,疚瘋槍被李落留在三步之外,手中長刀如同龍捲風一般卷向羌羅,刀刀不離羌羅周身要害,三步之間,已經斬落八十一刀。
羌羅勉強用斧柄抵住,手臂漸麻,竟沒有空隙能抽出背上的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