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望着百家堂中素和族人,方才觥籌交錯之時,素和川曾將族中之人說與李落,堂中諸人,除了總管墨聞之外,尚有三人頗為引人注目。
兩個自斟自飲的老者,一人滿頭白髮,另一人滿頭黑髮,年歲瞧着卻是相當,甚是崇尊,便是雲妃當座也不曾上前拜禮,素和川亦是前去老者身前行晚輩之禮,看來必是素和府中德望高絕之輩。
只是這兩人素和川皆不曾言道稱呼,李落隨意看了幾眼,不再留意。
另有一人是素和川族弟素和桑,儀表堂堂,蓄着長髯,風流之氣不及素和川,沉穩卻猶有過之,與李落有杯酒之緣。
縱是年關酒宴歡鬧之中,也極是穩重,雙目開合之際,朗如星月,看似對李落未曾多加留心,不過李落卻也猜得自己一舉一動多是落入素和桑眼中。
堂下尚有幾個與李落年歲相若的男女,盡都是卓然不群的年輕才俊,素和底蘊,略可窺見一斑,只是堂中所見,恐怕也不過是素和族中一二罷了。
就在李落淡然相望之時,素和戈疾步走到桌几之前,向李落躬身一禮,朗聲說道:「大將軍,素和戈有不情之請,還望大將軍成全。」
李落回了一禮,和顏回道:「素和公子言重了,不知所為何事?」
「大將軍與牧天狼之名天下皆知,大將軍更是名震西域,破西戎,退回蒙,定西府邊疆,武勇才智猶是世間罕有,素和戈不才,自幼習武,不知大將軍可否指點一二?」
李落微微一笑,緩緩掃了一眼素和戈身側,除卻素和游雲,尚有三男兩女。
李落記得其中一人也為素和一姓,另有兩人非是素和本族中人,不過與這素和府交情匪淺,李落不便多問,想必多也是魔門中人。
兩名女子,面容嬌美,自入百家堂,便引得堂中少年郎不時注目,不過得素和戈和這三個男子相護,旁人縱然艷慕,也多是遠遠而視,不曾近前。
女子風韻各異,一靜一動,靜者溫雅,悄然立於幾人身側。
儀靜體閒,似是言語不多,旁人說話時,也多是含笑傾聽,溫柔可親,讓人沒來由的便生出一股疼惜之意。
正如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松生空谷。
動者跳脫,頗有幾分男兒氣概,俊眉修眼,顧盼神飛,雖有些脂粉香味,卻被眉宇之間的英氣穩穩壓了過去。
雲袖輕擺,訝然望着素和戈,暗藏幾分雀躍,看似竟是想替過素和戈一般,正是其艷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堂中喧鬧聲猛然一收,諸人皆都望着李落和素和戈二人。
李落瞧見素和游雲眼中閃過的尷尬之意,又再看了看素和戈身旁神色變幻的男女,淡然一笑,正欲開口。
只聽得素和川寒聲喝道:「大膽,還不退下,九殿下遠來是客,如此口不擇言,豈是我素和待客之道,滾出去。」
說罷起身向着李落一禮,沉聲說道:「素和川教子無方,還望九殿下海涵。」
素和戈神情一震,愣在堂中,許是少有見到素和川這般嚴苛模樣,羞惱之意顯於顏表。
堂中眾人頗顯訝然,甚是不解素和戈為何這般冒失。
幾息之前尚且熱鬧的百家堂此刻落針可聞,便是悠然自在的黑白髮髻的兩位老者也抬起頭來,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李落和素和戈兩人。
素和游雲踏前一步,輕聲說道:「父親,哥哥不是有意的。」
「住口,退下。」素和川眼中寒芒一閃,冷聲叱道。
素和游雲俏臉一紅,退後一步。素和戈回頭低聲說道:「不管你的事。」
素和游雲看了素和戈一眼,嘟了嘟嘴,沒有出聲。
李落起身向素和川回了一禮,溫言笑道:「前輩不必如此,習武之人切磋比試也是常有之事,算不得什麼,還請前輩莫要責罰素和公子。」
「素和川謝過九殿下仁厚,犬子出言無狀,冒犯九殿下,九殿下有寬厚之情,但犬子目無尊長,失德在先,不可不罰。」
說罷,素和川冷冽的望着素和戈,寒聲叱道:「九殿下厚恩,逆子,還不拜謝領罰。」
素和戈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此境地,固然是看素和川如何處置,眾人也是在瞧着李落那般應對。
素和川看似震怒,只是這震怒之情,真假難辨。
素和戈看了看連氏,連氏一臉疼惜,卻不曾開口求情,兩個老者也未有出言相勸之意,餘下眾人見素和川大怒,堂中諸人,恐怕只有雲妃和李落才可插言。
就在眾人揣測之時,素和川身旁的恬靜女子走了出來,盈盈一禮,柔聲說道:「民女駱青鸞,見過德妃娘娘,九殿下。」
雲妃和聲說道:「可是駱參之駱叔叔家的青鸞妹妹?」
「正是青鸞,幼時與娘娘相見還是十幾年前了,前年民女再到爾繡時,娘娘已經不在府中了。」
「哦,那時本宮去了卓城,青鸞妹妹,你我素識,不必拘禮,起來說話。」
駱青鸞起身,看着雲妃和素和川盈盈一笑,素和川一愣,卻是有些棘手。
這駱家父女二人,向來算計過人,詞鋒甚是銳利,若只論辯才,眼前的文弱女子怕是不輸於堂中諸人,此際接言,必是為了素和戈。
果然就聞得駱青鸞輕聲說道:「素和伯伯,青鸞雖知不妥,但素和哥哥卻是受青鸞所累,若是只責罰素和哥哥,青鸞不忍,還請伯伯將青鸞一併責罰。」
素和川苦笑無語,不說駱青鸞背後有大甘江湖中人競口相傳的極為難惹的智妖駱參之,單是眼前這駱青鸞,楚楚惹憐,便讓人生不出責罰之心來。
素和川無奈道:「這與青鸞有何關係?」
駱青鸞望了李落一眼,抿嘴淺笑道:「方才我等幾人閒談,只怪青鸞多嘴,說起九殿下揚威西域之事。
行風谷一戰初露鋒芒,刀斬西戎勇將羌羅,露水營中,殺西戎左帥麾下五虎將之首寧厄爾峰。
再有淺溪一戰,破了羌行之戰無不勝的神話,之後據守落草山,引出西戎左右兩帥。
金戈鐵馬,縱橫狄州,先後亡西戎兩帥於陣中,破鷹愁峽和朔夕城,成就不世功業,西戎蠻夷俯首稱臣,短短數年之間,重整大甘軍威,西域宵小之輩莫不驚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