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後身為積年真君,眼光自然比公孫不器還要高一點,雷谷有人嘗試證真,她當然是要關注的,這一關注才發現我去,這傢伙好厲害。
當然,她不會出手搗亂,因為雷谷此刻的名頭極響,聚集了三山五嶽的修者,又是向玄女宮打了招呼的,讓她搗亂,玄女宮丟不起那個人。
呼延書生是隱世家族的人,這種資質和所屬陣營,會對道宮產生一些困擾,但是要知道,呼延書生借地證真,借的也是玄女宮的地盤,結的是道宮的緣分。
若是連這麼一點險都冒不起,玄女宮也就枉為四大宮之一了。
相較而言,昔日公孫不器當初在二郎廟證真,不得不小心翼翼,主要還是沒有足夠份量的人物和交情,為他在道宮和隱世家族裏背書。
在很多人看來,這是時運,呼延書生雖然蹉跎了二十多年,但是偏偏在證真時,竟然趕上了一撥大時運,倒也是各有緣法莫怨人。
公孫未明聽了三長老的話,側頭看他一眼,「那你當初證真時,到沒到無我狀態?」
公孫不器四下看一眼,發現沒人注意自己,才輕哼一聲,「當然也是到了,否則的話,我如何能看出他的深淺來?」
公孫未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那也就是說,呼延書生還可能是『即我』,只不過……你最多能看出無我?」
公孫不器的臉一黑,狠狠地瞪他一眼,「呼延書生還能直接飛升呢,你也不要姓公孫了,改姓呼延好了!」
他平日裏行事,頗是風輕雲淡,不喜歡跟別人爭什麼,但是身為修者,總要有些血性和傲氣,他又是如此地優秀,心中其實還是相當自傲的。
「這就生氣了,」公孫未明嬉皮笑臉地回答,「其實我擔心他是『即我』,關鍵是毀滅道意不多啊,他用得多了,留給咱們的就少了。」
公孫不器嘿然不語這還真是個問題。
看到呼延書生衝擊真君,他心裏也躍躍欲試,希望……毀滅道意真的用得不多吧。
正在關注這裏的玄後,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兩人的對話,心裏忍不住一動:這裏的毀滅道意,能成就不止一名真君?
而且這公孫家的小輩,竟然……竟然也是能進入無我狀態?
呼延書生的氣息全部收束之後,旁人的圍觀就告一段落了,從這個狀態衝擊證真,需要一定的時日,具體時長不定,從三五日到十餘日不等。
玄青位面歷史上最長的記錄,是三年。
不過大致而言,現在證真的准證,基本上都能在十日之內發起衝擊。
隨着本位面的功法越來越完善,修煉心得越來越多,大家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正如大家想的那樣,呼延書生沉寂了三天多時間,就像一座毫無生氣的木雕。
第四天的凌晨,又一場春雨不期而至,當第一滴雨落下的時候,一直緊盯這裏的丁青瑤終於發現,木雕萌發出了一絲生機。
這生機原本非常晦澀,但是它以極為恐怖的速度,勻勻地增長着。
一個時辰之後,已經由一顆草籽一般的生機,提升為一個嬰孩的生機。
又一個時辰之後,已經增長成為了一名初階真人該有的生機和活力。
其他人也紛紛趕了過來,要見證這歷史的一刻。
當生機提升到高階真人的時候,呼延書生在閉了十餘天眼睛之後,終於睜開了眼。
他眨巴兩下眼睛,手裏掐一個法訣,直接激活了身邊的聚靈陣。
他自身儲備的靈氣,已經徹底釋放了出來,該從外界得到助力了。
而這個聚靈陣,放了有三塊中品靈石中土國的中品靈石不多,但是這種時候,砸鍋賣鐵也得搞到。
下一刻,天地間的靈氣,瘋狂地涌了過來,相伴的還有大量的雨水。
呼延書生再次閉上了眼,穩穩地坐在那裏,承受着紛涌而至的靈氣和雨水的沖刷。
與此同時,他身體上的生機和靈氣,也在瘋狂地攀升着。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空間似乎微微一頓,眾人也覺得念頭微微一滯,緊接着,隱約有什麼莫名的聲響傳來,但是細細聽時,似乎又沒什麼聲音。
「大道之韻!」公孫不器深吸一口氣,臉色微微一沉,他在二郎廟證真的時候,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暗算的。
大道之韻,就是證真的修者身心所蘊含的道意,被天地大道所接受,產生的鳴奏。
這是一種共鳴此人可以成為我們中的一員,或者成為大道的一部分。
很快地,這聲音就由若有若無,發展到越來越大,而且無處不在。
此刻,就連雷谷里的眾多修者,也都感受到了,齊齊側頭看了過來。
然而這聲音,又是不可捕捉的,眾人只覺得心曠神怡,滿心的歡喜,可是誰想說出這聲音的韻律和節奏,卻是張口無言。
大道之韻,只能感受,卻沒人說得出來,就連李永生這觀風使,也力有不逮。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就在這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不可捉摸的時候,一片昏黃之色,自西方而來。
到底是從多遠的西方而來,沒誰說得清楚,仿佛憑空生出來的一般,但是覆蓋的範圍,超出了千里方圓。
昏黃之色所到之處,隱約還有一些其他的雜音,像是風嘯,又像是廝殺吶喊。
李永生見狀,微微一笑,側頭看一眼趙欣欣,「也算……難得了。」
趙欣欣的眉頭微微一皺,「呵呵,黃沙百戰異象,嗯,有點資格。」
這便是證真異象了,事實上,從大道的共鳴開始,已經可以算是異象了,不過嚴格說起來,此刻才是狹義上的證真異象。
異象是五花八門的,而此刻這種異象,在仙界裏被稱為「黃沙百戰」。
這個異象在仙界,是比較常見的,但是在玄青位面,就屬於有相當潛力的了。
丁青瑤的眉頭一皺,她身為經主,竟然沒有認出這個異象來不是常見的證真異象啊。
公孫家兩名長老,也沒有認出這個異象。
公孫未明看向公孫不器,想要探討一下,卻發現三長老正看向丁青瑤的方向。
很顯然,他希望能從玄女宮經主那裏得到答案。
丁經主皺着眉頭想了好一陣,才輕聲咦了一句,「這是……上古異象?」
上古時候,這個位面里不乏仙界下來的修者,不過玄青界的規則相對完善之後,仙界來人就逐漸少了,很多證真異象不再出現,成為了傳說。
丁青瑤不愧是博覽群書的主兒,她硬生生地從記憶深處,找到了似曾相識的印象。
這還多虧是她心裏清楚,李永生和趙欣欣都來自上界,否則她都不會往這方面想。
倒是一名看上去很樸實的漢子,眼睛微微一亮,「這是……毀滅?」
在玄女宮裏的玄後,也是看出了幾分名堂,忍不住又輕咦一聲,「好傢夥,邽水呼延家的殺氣,還是蠻重的。」
就在這時,一股神念傳了過來,「咦?我閉關多久了,怎麼出現了這般證真異象?」
「見過太上,」玄後站起身來,微微一拱手,「三湘發現毀滅道意,有人藉此證真。」
「唔,是毀滅道意……怪不得是這番氣象,」太上沉吟一下,再次發問,「中土竟然還能有靠毀滅道意證真的修者,是什麼根腳?」
玄後恭敬地回答,「西疆邽水呼延家的,跟宮裏有些緣法。」
「原來是西疆的,倒也難怪,那裏是靠近新月國的,」太上不緊不慢地傳來神念,「既然跟宮裏有緣,那就算了。」
玄後點點頭,心裏暗暗嘀咕一句,這呼延家的子弟,也算運氣不錯若不是她先說了一句有緣法,看太上的意思,竟然是有出手抹殺的打算。
她沉默一下,又出聲發話,「其他通過毀滅道意證真的修者,是不是不能留?」
「咦,還有其他?」太上輕咦一聲,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再次發話,「那個陣法,很有點意思,竟然能精粹毀滅道意?不過……不像是本宮的手筆,難道又有陣法天才出現?」
「那是個年輕人,非常不錯,」玄後對李永生的印象很好,「他還戰勝了權白衣,算得上是驚才絕艷了,可惜是散修。」
李永生其實是官府中人,但是玄後身為真君,一眼就能看出,他並不是運修,走的還是靈修的路子,自身又不在道宮系統,也非隱世家族中人,當然就是散修。
「這陣法可不是散修的路子,定然有其傳承,」太上輕哼一聲,「你着他們招攬一下吧……不能成為弟子,做供奉也是可以的。」
招攬……玄後的眉頭微微一皺,她現在已經知道,李永生可是曾經活捉了顯達真君,後來還活生生將真君煉化了。
太上想要招攬此人,這是好事,但是萬一招攬不成呢?
玄後沉吟一下,方始回答,「他跟宮中的一名弟子,很是有些情意,那女子是皇族親王的九女。」
「招攬不成也無所謂,」太上卻是知道她想說什麼,「玄女宮又不是要攬盡天下英才。」
頓了一頓,她又說一句,「你也莫要小看他,有這般傳承的,多不是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