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朱常淓剿滅了帝國世界內所有的對手,從此那是海晏河清,再沒有人能夠威脅到黑犀城,便可以一門一心心思做他的皇帝,處理這大明江山的爛攤子。
這三日皇帝一直沒有上朝,朝中大臣也紛紛各有猜測,尤其以史可法和馬士英兩人有些焦慮。史可法甚至在想,是不是皇帝那日被東林一黨逼迫之後失了進取的銳氣,所以這兩日才不見群臣。
馬士英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是他卻沒有史可法那麼方正,只在心中有些微猜想,但是手頭上卻依然兢兢業業。
再加上三日前朝會上皇帝讓三品以上京官都去推薦補位閣臣,這事情也讓他心中有些鬱郁。只是五位閣臣也是常例,他心中的算計也無法跟被人去說。
兩人也曾聯袂進宮求見皇帝,卻都被老神在在的韓贊周給擋了回去,只說皇帝這兩日偶感微恙,不見外臣。並且韓贊周還提點兩人辦好手頭差事,皇帝過兩日好了可是要查問的。
而錢謙益等一干東林黨大佬這兩日卻是忙的腳不沾地。雖然他們幾人都是補位內閣的熱門人選,但是好歹也是要做些拉攏籠絡人心的事情。雖然皇帝明令國喪期間不許飲酒作樂,但這些人根本就沒人當回事。
王公貴胄,官員士紳,稍微有點實力的都不會因為皇帝一道明令就苦了自己,只不過是不敢那麼明目張胆的忤逆朝廷,從明轉暗罷了。
錦衣衛原來的人從上到下都被擼了個乾淨,又是重新招兵買馬,這陣勢讓諸臣一度心驚膽戰,以為皇帝要重振錦衣衛。想起錦衣衛在前朝歷代的赫赫凶名,這些大臣就感覺到心驚肉跳。所以一時間一個個謹言慎行的,生怕被錦衣衛抓住了什麼把柄而遭受詔獄之災。
但是沒想到這段時間錦衣衛根本沒有什麼動靜,眾人也就慢慢放鬆了戒心,開始有些放浪形骸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錦衣衛並非什麼都沒做。凡是那些上了錦衣衛盯梢名單的人,他們從早到晚上了幾次廁所,一周行房幾次錦衣衛都記錄在案。只是他們現在沒有動手,在等待皇帝的命令而已。
第二日,早朝。朱常淓神清氣爽,身穿團肩深色袞龍袍,頭戴翼善冠,精神奕奕的接受百官朝拜。
待一套流程走完,一眾官員開始奏事。
一開始都是說的是具體的事宜,如昨日一夜暴雨後,南京城的江河湖海都水位肯定都會上漲,所以請求朝廷撥款,組織人手加固一些緊要地段的堤壩,預防潰堤。
還有匯報最近南京難民增多,基本都是從北方山東河北山西甚至陝西一代逃難的百姓。這些百姓聽聞大明朝又有了新皇帝,都奔着南京城來了,想着天子腳下好得有個庇佑之所。
這些難民的到來給南京城也增加了負擔,不說別的,就是吃住都是大問題。而且難民人數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
難民的到來會牽扯到許多社會問題,除了基本的生存資料意外,最大的問題就是治安問題了。這些難民因為人數眾多,沒有被放進城裏,都在城外聚居。因為飢餓和無所事事,南京城外附近的許多百姓家裏都遭了竊,丟雞失狗的,調戲婦女的,打架鬥毆的,這些事情最近頻頻發生,以至於難民和南京當地百姓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多。
順天府還有下屬的幾個縣衙人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官吏個個是焦頭爛額。他們是本地官員,自然更偏向於當地百姓。再說了也確實是那些難民起的事情。但是他們也不能生硬的秉公辦事,生怕會引起那些人數眾多的難民譁變。
這可是天子腳下,一旦出事,那就沒有小事,恐怕從順天府尹到下面的知縣都要被問罪的。這個責任他們誰都擔不起。
所以,他們這些天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將這件事報告給皇帝,也讓皇帝陛下頭疼一下。
還有其他一些事情,聽的朱常淓腦仁疼,耐着性子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揮揮手打斷了下面那些猶在滔滔不絕的官員道:「這些具體的事情以後不要拿到早朝來說,屬於六部分內的事情六部自己解決。六部解決不了的還有內閣決議。如果內閣再決議不下,朕再決斷。」
「若是如你們今日這般事無巨細都來讓朕決斷,那朕天天不眠不休也解決不完。我大明朝將就天子與士人共治天下,朕請你們來是為了解決問題。如果你們覺得自己能力不足,那就趁早上表請辭,朕一定不會挽留。如果還想為朝廷效力,為國家盡忠,為百姓謀福祉,那就將自己差事當做差事,少一些蠅營狗苟的做派,多一些干實事的風格。」
皇帝這番話說的語氣嚴厲,越到最後越是嚴肅,擲地有聲。下面群臣一時惶惶,都覺得皇帝好像突然轉了畫風一樣,無人再敢質疑多話,只是點頭稱是。
史可法聽着皇帝這話很有些振奮之感,看來皇帝確實是有些勵精圖治的意思了,這番話說的也甚是直白凌厲,很有些中興之君的感覺。
馬士英也是覺得皇帝近日的氣質變得好像如一把正在緩緩抽離鞘中的寶劍一般,已經開始露出了鋒芒。如果完全抽出,那就是要不見血不歸鞘了。他肚子裏彎彎繞繞多,頓時聯想到皇帝這三日的所謂「抱恙」上去了,猜測是不是皇帝要有一些什麼大動作了,因此暗自決定這幾日要更加的謹言慎行,並且要約束好家人,不要給自己在外面惹麻煩。
東林黨一干人也是有些面面相覷,一時間雖然心中也是猜測紛紛,但是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皇帝看着滿堂臣子唯唯諾諾,冷哼一聲,又肅聲道:「以後通政司收上來的奏表先由閣臣擬個意見,然後再交到司禮監給朕看。若再有那洋洋灑灑半天說不到正事的,都給記下來,作為每年考績的內容之一。」
一眾臣子聽得又是一頭冷汗,一些習慣性寫奏表時東拉西扯引經據典的老學究開始犯頭疼,甚至心中暗自腹誹。
不過有人不爽有人歡喜,如陳子龍章正宸等一干真心幹事且忠心耿耿的官員那自然是高興的,舉雙手贊成的。
接下來皇帝又宣佈了一道命令:「從今日開始,取消每日早朝,每七天一次例朝。休朝期間,各個衙門當勤於本職差事,勤勉高效。朝會上只奏對那些懸而未決或者臨時重大事宜。若有重大事件,朕也會隨時召開朝會。」
前世的時候朱常淓就對那文山會海極其厭惡,尤其是軍隊中各種會議也是頗多。沒想到這一世當了皇帝之後還得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去上朝。不說那些老邁的官員,就連自己這個精壯大漢都有些不堪忍受。
話說現在這滿朝文武,大多都是原本在南京任職的官員。他們日子素來過得瀟灑安逸慣了,又不用像北京朝廷那邊每日就要上朝。
這些日子,新君登基以來,為了營造一個奮發向上的新氣象,君臣都不得不每天睜着朦朧的雙眼打着哈欠摸着黑去上朝。
雖然大家心裏都不爽,但是沒人敢提出來,除非你想頂着一個諂媚君王敗壞朝綱的罪名。
現在好了,皇帝自己提出來了,由原來的每天都上朝改成了七天上一次朝,那自然是大大的好事,沒有人會傻到去反對的。
朱常淓改變每日臨朝的制度,除了累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效率。如果事事都放在大朝會上來請示皇帝,自己就算每天啥都不干,只拿着筆寫個「准」字一天下來都能累死。
老子是來當皇帝的,可不是當勞模的。古有鞠躬盡瘁事無巨細活活把自己累死的諸葛丞相,今有殫精竭慮早生華髮最後自懸煤山的崇禎皇帝,自己可不想沒有意義的英年早逝。
所以,皇帝這一道聖旨一下,滿朝文武都是真心實意的歡呼「皇上聖明!」,不知情的人還真的有種君臣相佐,琴瑟相和的感覺。
接下來,皇帝的一句話又讓百官都豎起了耳朵。
「這幾日,在京所有三品以上官員基本都遞了奏表,推薦補位閣臣。現在名單已經出來了。」皇帝看了一眼下面寂靜的群臣,心中好笑,伸手接過了一旁值殿太監送上來的名單。
「高弘圖加封東閣大學士,領刑部尚書事」
「劉宗周加封東閣大學士,領左都御史事」
「錢謙益加封東閣大學士,領禮部侍郎事」
皇帝念完,三人急忙跪倒謝恩,三呼萬歲。
眾臣一聽,這不對呀,這三人入閣倒是在預料之中,只是卻都加封了東閣大學士。要知道首輔史可法和次輔馬士英還都是東閣大學士啊。
明朝的內閣大學士分為六個級別,分為四殿兩閣,分別是中極殿大學士,文華殿大學士,建極殿大學士,謹身殿大學士,文淵閣大學士,東閣大學士。
其中,以中極殿大學士為最高,東閣大學士為最低。因此內閣之中,即使同為大學士也要級別不同,否則都一樣的話,那首輔還怎麼領導其他閣臣。就好比如果軍中司令部里從司令到參謀長大家都是一樣的軍銜,那人家也不服氣啊。
所以,眾臣納悶的就是這個事情。
皇帝似乎看出了眾人的心思,接下來又念到:「原東閣大學士史可法加封謹身殿大學士,繼續領兵部尚書事;原東閣大學士馬士英加封文淵閣大學士,領戶部尚書事。」
史可法馬士英聞言一怔,心中激動,也急忙跪倒謝恩。
如此一來,內閣的人數就齊了。而且史可法的級別可比其他閣臣高了兩級,那真的是簡在帝心,受新皇寵信的。很多心思靈活的人都在想着下來如何向首輔示好了。
很多東林黨人都以為史可****因為之前擁護福藩的事情而止步於東閣大學士,甚至有人分析那也只是皇帝暫時的忍耐,遲早也有讓他下台的。但是沒想到人家不僅沒有降級,反而還連升兩級,而且還繼續管着如今最重要的兵部了。
馬士英心中更是振奮,不僅自己升了一級,而且還成了六部之中最肥缺的戶部尚書了。一時間也覺得君恩浩蕩,心中激動不已。
眾臣謝恩完畢,卻又聽見皇帝說道:「着朕旨意,召左良玉、黃得功、高傑、劉澤清、劉良佐五人進京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