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燈下更顯得風姿卓絕,幾疑是花間仙子流落凡塵。燃武閣 www.ranwuge.cc
素和游雲暗自咋舌,棄名樓的這個名聲曾聽姐姐滿腹誹謗的說起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而且眼見更勝耳聞一籌。
堂前的這些娉婷裊裊的女子雖然一時還看不清相貌,不過若是和眼前這位差不了多少,那便是千嬌百媚,羨煞天下男兒,也許皇帝的後宮佳麗都要在氣韻上差出一些。
李落一回府,原本還是清靜寧和的院子忽然間熱鬧了起來,有人迎向李落,有人去往別處,看上去像極了落在花葉上的蝶兒突然被什麼給驚動了,四下飛舞,賞心悅目。
「青煙,今天茶樓怎麼關門這麼早?」
說話的女子正是青煙,這位精擅茶道的嬌弱女子眼眶微紅,低聲說道:「羅伊她不痛快,奴婢和翟大哥也沒什麼興致,就早早關了茶樓回來了。」
李落輕輕嗯了一聲,和聲說道:「知道了,先回去吧。」
說話間,一個溫婉的女子轉過一株綠樹,快步走到李落身前,輕輕一笑道:「公子,今天怎麼這麼晚?」
說完之後,李落和說話的女子都是一愣。
這個情景很熟悉,許多年前,李落還是淳親王世子的時候,每每在外流連忘返不願回家的時候,王府門前總會坐着一個孤孤單單的人,孤零零的等着李落。
那個時候李落好像很少給過她好臉色,而她卻從來沒有怨言,日復一日,哪怕是李落的冷眼也成了心中最後的慰藉。
李落忽然心裏一陣後怕,如果這次沒有回來,這個人是不是會一直苦苦等在棄名樓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又讓你等了好久。」這一次沒有冷眼,只有滿含愧疚的歉意。
「沒有呢,只是不知道公子什麼時候回來,飯菜都涼了,奴……我這就去給公子做飯。」
「好啊,剛巧餓了,哦,對了,是兩個人。」李落伸出兩根手指在女子面前晃了晃。
青煙撲哧一笑,沖淡了幾分悲傷,輕聲說道:「奴婢和溯雪姐姐去吧。」
「嗯,只要不是畫堂就好。」李落誠顏說道,惹得青煙偷笑出聲。
溯雪這才看見跟在李落身後的素和游雲,低呼一聲,歉然說道:「只顧和公子說話,怠慢了小姐,還請小姐不要怪罪。」
素和游雲搶上前去扶住正要行禮的溯雪,輕柔回道:「我不是什么小姐,姐姐不用多禮,我隨王爺來棄名樓小住幾日,說起來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溯雪看了李落一眼,李落和聲說道:「她是素和游雲,雲妃娘娘的妹妹。宮中不便,雲妃娘娘讓我照顧素和姑娘幾日,順便領略一下卓城的風光。」
溯雪嗯了一聲,神態不卑不亢,柔聲說道:「原來是素和姑娘,請恕奴婢失禮,快請進來吧。」
素和游雲笑道:「姐姐不要這麼客氣,我們姐妹相稱就好。」
溯雪一愣,搖頭道:「這怎麼好……」
「沒什麼好與不好的,姐姐若是不願,那我便不住了。」素和游雲故意說道。
溯雪愕然,左右為難。李落朗聲笑道:「姐妹相稱便姐妹相稱吧,隨意就好。」
溯雪應了一聲,只是依着溯雪倔強的性子,怕不是李落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心意的。
幾人一道向堂中走去,李落緩步在花間穿過,聞着花香,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走着走着,李落目光一凝,花間綠草中有一個人影,蹲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是秋吉。
「你們先回去,我一會過來。」李落輕聲說道,說完不曾多言解釋,徑自踏入叢花綠葉中。
到了近處,秋吉在一株很好看的君子大蘭下埋着什麼,李落靜靜的看着,沒有說話。
忙活半天,秋吉將身邊的物件埋好,用手拍了拍泥土,嘆了口氣,出神的坐在地上發呆。
是個罈子,李落認得,這個罈子是李落和錢義從掖涼州帶回來的,裏面裝的正是朱智的骨灰。
「埋好了?」李落突然開口說道。
秋吉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着李落,憨憨嗯了一聲。眼睛紅紅的,才哭過不久。
「埋在這裏倒是個好地方。」
「她們幾個一看見這個罈子就哭,怎麼勸都不管用,我尋思着還是入土為安的好,反正院子裏也有地方,要埋的遠了,想他的時候就見不着他了。」秋吉擦了擦鼻子,傷心的說道。
「這株花叫什麼名字?」
「君子大蘭,我覺得很像朱智,落哥兒,你說呢?」
「嗯,的確很像,朱智想必也會滿意的。」
「落哥兒,這是為什麼呀!你們出去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么半年沒見,回來的時候人就沒了。」秋吉抽泣呢喃道。
李落神情一暗,輕咳幾聲,很久沒有身邊親近的人就這樣走了,原以為歷經的生死多了,心總該不會像小時候那麼疼,沒料到一樣會痛入心扉。
「我很後悔,我還討厭自己。」
「秋吉,如果要怪也應該怪我,我帶他出去,卻不曾帶他回來,與你沒有關係的。」
「有。」秋吉執拗的大聲說道,而後又壓低了聲音,內疚悔恨,「他在這裏的時候,我就沒少欺負他,讓他試我種出來的果子。
我知道他不願意吃,因為很難吃,可是他從來都沒說過我,從來都會替我嘗了那些果子。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我還覺得很好玩,笑話他。
我知道我很笨,可是他一直都待我很好,從來也不嫌我笨,我讓他幫忙的事他都會去做,可是我連說一聲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
秋吉說着說着哭了起來,悔恨交加,不停的用手捶打着自己的頭。
李落蹲下身子,輕輕抓住秋吉的手,黯然無語。
「我聽到你回來了,可是我就是不願意和你說話,落哥兒,我討厭我自己,我也恨你,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什麼事都能做成,可是你為什麼沒有把他帶回來。」秋吉抓着李落手臂,淚水如同斷線的珠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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