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中沾滿了水氣,不過目光中多了幾分生氣和難以言道的疏解和欣喜。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素娘依偎在木歸塞身側,想了想,低聲說道:「我去送送他。」
木歸塞有些不快,一時一刻也不想讓素娘離開自己的視線。
素娘嬌笑一聲,年華減去,只是這醋味比當年還要大出許多。
素娘輕輕掙脫出來,柔聲說道:「你還怕我會跑了麼?小氣。怎麼說他也是善心,又是一派晚輩的模樣,難道我們還要讓個小輩笑話?」
木歸塞看着似嗔似笑的素娘,有些痴了。
土黃難看的易容下已經露出了一縷縷被淚水衝出來的雪白肌膚,耳旁聽着這些嬌羞軟語,時光流轉,一瞬間就好像又回到了情竇初開時的年紀。
素娘羞赧一笑,調皮的用手指點了點木歸塞的額頭,這一次素娘也流淚了,只不過此時的心情和剛才卻有天淵之別。
李落出了木屋,屋前不遠處黃韜陪着沫兒,夜裏有些黑,黃韜帶着沫兒沒敢走遠,留意屋中的動靜。
黃韜見李落出屋,眼中一冷,將沫兒交給邢姓將領,快步走了過來,掃了一眼身前木屋就落在李落身上。
錢義和應峰尚留在暗處,似乎不願靠的太近。
「木將軍無事,少頃就會回營,此刻有些話要和素娘說,黃將軍過一會再進去吧。」李落淡淡說道。
黃韜還有些不相信,揚聲喚道:「大將軍。」
門帘一動,出來的是素娘,臉上淚痕尚存,只是多了點黃韜看不透的神采。
素娘望着李落,說不出此刻心裏的滋味,如果以當年後宮罪妃的身份論起來眼前這個少年郎該算是自己晚輩吧,只可惜在宮中那處藏污納垢的是非里,說這些格外惹人噁心。
錢義牽來兩匹駿馬,遠遠等在一旁。
沫兒見娘親出來了,雖然心裏還有些生氣,但也飛奔着撲了過來。
這次素娘沒有再責罵,憐惜的將沫兒攬在懷中,輕柔低語道:「娘打疼你了沒?」
「沒有。」沫兒撇了撇嘴,伸出稚嫩的小手,夠着擦了擦素娘臉上的淚痕。
李落已帶上了易容面具,神色柔和的看着沫兒,輕聲說道:「沫兒,以後要好好照顧娘親,知道麼?」
「嗯,知道啦。」沫兒見素娘沒有生氣,高興的應了一聲,依偎在素娘懷中。
「那就好,日後我還會來考較你的讀書識字,可不能偷懶。」
「言不由衷。」素娘笑責了一句,心中百感交集,這一次分別卻不知道哪年哪月會再見了。
素娘俯下身子在沫兒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沫兒有些奇怪的瞧了瞧娘親,不過還是童稚的脆聲說道:「大哥哥,你要多照顧自己呀。」
李落眼眶一熱,摸了摸沫兒頭頂,笑道:「好,一言為定。」
說罷站起身來,看着身旁幾人,和聲說道,「你們也多保重。」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箋交給黃韜,「這是一張藥方,還請黃將軍轉交木將軍。」
黃韜不解其意,接了過來,疑惑的望向素娘。
素娘神情微微一變,這張紙上寫着的該是忘憂散的醫治之法,不過宮中傳言忘憂散沒有解藥,難道這個大甘皇子真有通天的法子。
木歸塞此時也走了出來,單手背在身後,不讓黃韜兩將瞧見手上的傷痕,靜靜的看着李落。
李落長吸了一口氣,朗聲笑道:「就此別過,諸位後會有期。」
「啊,大哥哥要去哪?」沫兒急急問道。
「我要回家啦。」
「回家?」沫兒仰着小腦袋懵懂問道。
「是啊,離家很久了,我也要回家看看我娘親。」李落溫顏笑道。
沫兒天真說道:「大哥哥也有娘親啊?」
眾人不禁莞爾,稍稍沖淡了此際有些尷尬的氣氛。
李落笑道:「怎麼,許你有一個疼你的娘親,便不讓我有娘親麼?」
沫兒撇撇小嘴,小聲說道:「娘還打我呢。」
素娘臉上一紅,沒心沒肺的冷哼道:「那是你惹娘生氣了。」
沫兒抬起頭呆呆的看着素娘,沒記得有惹娘生氣呀,睡的好好的,剛出屋就被素娘打屁股了。
李落看了遠處錢義一眼,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微微一嘆,復又一掃眉宇間的倦意,笑了笑,向木歸塞躬身一禮,轉身欲走。
「等一下。」素娘將懷中的沫兒塞給木歸塞,木歸塞手忙腳亂的接了過來。
素娘拉着李落衣袖走到一處夜色掩蓋的暗處,夜色有些深,看不清素娘臉上的神情,只聽得素娘很低很低的說道:「你還要回去卓城,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什麼?」李落訝聲問道。
「小心卓城雨花閣。」
「雨花閣?」李落一怔,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不少大甘官妓侍女都是雨花閣調教出身,棄名樓中也有幾個女子是從雨花閣中出來的。
「那個地方能讓人變成畜生,能讓畜生變成人。」素娘不知道記起了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似乎想到了什麼極其恐怖可怕的事。
李落應了一聲,聽及素娘語氣中深深的恐懼,沒有追問,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火坑,便讓她過幾年安心日子吧。
李落揚手示意,錢義牽馬走了過來,李落翻身上馬,淡淡說道:「素娘,珍重。」
這時木歸塞沉聲喝道:「黃韜。」
「末將在。」
「送他們出關,不可聲張。」
「末將遵令。」黃韜壓下心中疑惑,應了一聲。
黑暗中馬蹄聲響起,三騎很快又很安靜的隱入歇馬店霧氣沉沉的夜色中。
李落剛剛離開,遠處山脊上透出一絲怯生生的光亮,素娘和木歸塞再望向遠處的時候,路上已經看不見李落的蹤影了。
秀同城。
秀同城修築在一條已經乾涸的河床邊,距離大甘最近的立馬關也有數百里之遙。
這條干河叫什麼名字已經沒有人能記得起來了,似乎已經乾枯了很多年,只有每年雨季的時候這條干河裏才會聚集一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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