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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的馬車,車夫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駕車技術甚是嫻熟。清秀的臉上雖是難掩的稚氣,但一雙靈動的眸子格外有神。周旁是軍官護送,一路上儘量走官道,避免被人襲擊。
在老百姓看來,這樣一輛馬車極其不顯眼,為何還要軍隊開道,着實費解。
自邊境出來,路上顛簸,足足走了十日光景,終於踏入了大毓朝的皇城。
繁華的街市一如往昔,處處洋溢着熱鬧與喧囂。在這個歷經浩劫,重新站立起來的皇朝都城,到處可見百姓對於太平盛世的嚮往與堅守。那些真實的笑容,是最好的見證。
「姑姑,這便是皇城嗎?」小女孩站在皇宮門口,衝着車內問。
密閉的車簾靜靜垂着,裏頭傳來幽然如空谷之音,「是。鹿兒覺得好嗎?」
「好是好,就是太吵了,不若我們的逍遙谷安靜。」被喚作鹿兒的女子嘟着小嘴,仰望着高聳的紅牆綠瓦。
馬車內的人也不說話,只是氛圍變得有些詭異。
為首的軍士拿出蕭漠南的令牌,馬車直接從宮門行至金殿之外的空地上。再往裏頭走便是御花園,過了御花園才是後宮禁地。
「姑娘,我等只能送到這裏,現下要回去覆命。告辭!」為首的軍士衝着馬車及鹿兒抱拳。
鹿兒點點頭,「那你們走吧!」
望着軍士們撤離,鹿兒轉頭撇撇嘴沖馬車內的人道,「姑姑,咱這是要去哪?當真要見皇帝嗎?皇帝病了,關咱們什麼事?他只管病着,咱何苦要一路奔波來這裏?你看看,這四四方方的牆,連望出去的天也是四四方方的,有什麼勁啊!莫怪皇帝要生病,換做是我,成天關在這樣的地方,肯定要悶死了!」
「鹿兒!」車內的人仿佛有些捉急,「不許胡說。」
環顧四周,遠遠的看到竇辭年走來。鹿兒蹙眉,「姑姑,鹿兒不胡說。你不妨看看,就連這些個男子,一個個看上去如此奇怪?」
說話間,竇辭年已經走到馬車跟前。拂塵一甩,斜眼去看一臉稚嫩的鹿兒,「你便是小公爺送入宮的名醫?」
鹿兒雙手抱胸,歪着腦袋看他,最不煩別人這樣輕蔑的看自己。骨子裏的好勝心陡然升起,鹿兒鼻間哼哼兩聲,「是又如何?」
上下打量着鹿兒孩子般賭氣的模樣,竇辭年低頭笑着,略帶嘲諷,「便是你這樣的小丫頭片子,也能給人瞧病?莫怪咱家不告訴你,現下要見的是皇上,若是你醫術不精,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聞言,鹿兒的臉上全變了,一時語噎。
「竇公公何必嚇唬一個孩子!」車內傳來微冷的聲音,似浮雲飄渺。
竇辭年一怔,想不到車內還有人,竟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覺有些警惕,冷眼注視靜靜垂着的車簾,「何人在裏頭?」
「鹿兒,把東西給他!」依舊只聞音,不見人。
鹿兒撅着嘴,自懷中掏出一個絲絹,抓起竇辭年的手,略帶氣憤的將物件塞到他手裏,「喏,這是給你的。我家姑姑說了,皇上只管看了這劑藥方,保管藥到病除!」
「果真?」竇辭年懷疑的眯起眸子。
「怎麼,我們跟皇帝無冤無仇的,還能害皇帝不成?」鹿兒的脾氣一下子上來,狠狠瞪着竇辭年。
「公公只管去,行與不行,對皇上……對皇上而言都沒有損失。」車內的人,依舊不溫不火的說着,只是說話間有些底氣不足,仿佛有些隱疾。
竇辭年將信將疑,看了周旁的太監一眼,「看着她們,咱家去去就來。」
太監們一哄而上,將馬車團團圍住。
鹿兒一看這陣勢,惱怒着鑽上了馬車。
車內,白衣女子面若白紙,倚靠着身子,虛弱的喘着氣息。臉上輕紗遮着,雙目微合,隱約可見姣好的五官輪廓。
「姑姑?」鹿兒一怔,忙不迭扶起白衣女子,「姑姑的毒又發作了嗎?」說着,鹿兒便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將一小顆黑色的藥丸倒出,塞進白衣女子的嘴裏。
「鹿兒,我沒事,只是累了。」白衣女子無力的撐着眼皮,整個人虛弱得不成樣子。
鹿兒焦急,「臨走前師傅千叮嚀萬囑咐,萬莫再讓姑姑傷了身子。姑姑體內餘毒未清,好不容易醒過來,一定不能累着了,否則餘毒發作是會要了姑姑性命的。」
白衣女子的眼睛微微彎起,仿佛帶着笑意,「虧得你師傅用畢生功力為我續命,否則我早就死了。」
「那也要師公的解藥管用才是。」鹿兒笑逐顏開,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
撲哧輕笑,白衣女子的臉上微微浮起一抹不健康的潮紅。像是有些好轉,白衣女子緩了口氣,「我這條命,是你師傅給的。」
「不是的不是的。」鹿兒拼命搖頭,「姑姑你昏迷了一年多,師傅和師公想盡辦法救你,所幸師傅功力深厚,才能配合師公研製的解藥,化去你體內大半的毒素。師傅說,是她欠你一條命。」
白衣女子面容哀戚,長長的羽睫輕輕顫動,「我們之間,誰也不欠誰。我們欠的,是那個已經離開了很久很久的女子。」
「誰啊?」鹿兒好奇的瞪大眼睛。
聞言,白衣女子搖頭,也不說話,眼底掠過刻骨的疼痛。
竇辭年輕手輕腳的踏進寢殿,慕容長武與思安守在床邊,一刻也不敢離開。慕容元策受了針灸後,一直睡着,面色蒼白得讓人害怕。
「父皇睡了,怎還過來?」慕容長武有些不悅。
竇辭年俯身跪禮,「殿下,外頭有名醫候着。是國公府送來的,想來是有些本事。」
慕容長武看了思安一眼,略帶猶豫,「父皇近日病情加重,這些日子靠着針灸才能睡着。現在父皇好不容易睡下,怕是……」
思安上前一步,「煩勞公公去告知名醫,待皇上醒了再過來。」
輕輕頷首,竇辭年道,「是。奴才這就去!」
轉身正要走,誰知床榻上的慕容元策卻睜開了眼睛,渾濁的雙目再不似昔日的炯炯。慕容長武一驚,「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