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該說他閱歷淺,還是老人的身份過於神秘?
他猜不出。所以,他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握在對方手中的,可是他親親大哥的命。
然而,那老人卻是對他的死盯不放絲毫不放在心上。對葉家老二那一副隨時準備出手的小心表情只是瞭然一笑,而後,便是完全的不與理會,該吼的吼,該吩咐葉家老二幫手的張口就喚。
一星期過去,葉家老二沒發現半點的不妥,以他精湛的醫藝,也沒有查到半分的不合理之處。時間一久,戒備的心,自然而然的就去了幾分。相反的,因了老人家這幾天日夜不合眼的在跟前照顧大哥,心底到是恁添幾許感激之情。
不管怎樣,只要能把大哥的武功恢復,哪怕他是別有用心,又能怎麼樣呢?
以他和大哥兩個人的心思,這世上,還會有他們對付不了的敵人嗎?
恐怕是沒有。葉家老二淡淡一笑,他不出去混江湖,並不代表他就是好惹。要不然,以當然鬼醫那般古怪的脾氣,卻恁的對他青睬有加,繼爾堅決的收他為徒並把一身所學盡數傳授於他?若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又哪來的現今這一身精湛醫藝及算數?
「葉家小子,別發呆了,快來扶你大哥一把。」
第十五日,葉無痕在挖心割肉般的疼痛中終於度過了第十五日。疼痛,把他折磨的已經不成樣子。自從上次一場大病後,葉無痕的身子可以說根本就不曾恢復過。酗酒無度的他,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關在房間,哪裏又有什麼休養之說?而今,已經極差的身子在經過這十餘日的折騰之後,完全呈現出了透支的情況。
「大哥,先醒醒。」兩步飛過來的葉家老二急忙的扶住自家大哥,幫他換上新鮮的衣衫,整理髮頭上的束冠,而這一切,葉無痕大抵是真的累了極,竟然在整個過程中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看着面前虛弱的葉無痕,葉家老二有些黯然,自己以往那個風采滿墨城的大哥究竟要到什麼時侯才可以恢復過來?而這一番的折騰之後,大哥的武功真的可以恢復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哥雖然不說,可是從大哥一言不發的堅定中他清楚的看到了葉無痕的堅決。
要不然,你以為自小便有的手足之情是假的?
「我沒事,扶我到一旁坐下。」
虛弱的聲音,故作堅強的面容,看在葉家老二的耳中竟有瞬間想哭的感覺。
「大哥,有事的話說一聲,別硬撐。」
「嗯。」
「別婆婆媽媽的了,死不了人的。葉家小子,你過來一下。」
似是看不慣兄弟倆個間你來我往的那份關懷,一直立在旁邊的老人眼一瞪,大聲的喊了起來。
「就來。」
葉家老二無法,不敢得罪人家啊。自己大哥還要靠人家呢,誰讓自己藝不如人呢?趕緊的把葉無痕扶到一邊早就放好的軟凳上,再輕輕的幫葉無痕整理好有些皺的衣衫,然後才轉身向一旁的老人走去。
「老人家您有何吩咐?」
「葉家小子,你親自去城西的老字號藥店走一趟,把這付藥給我拿來。一定要看好成色。午時三刻前一定要趕回來,記下了嗎?」
「是,我馬上去。」老人一臉的凝重,令葉家老二不敢大意,拿起藥方仔細的看了兩眼,不敢有所怠慢的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窗外,太陽正濃。穿窗透壁直射而入。
而夏日的驕陽似火,仿佛火爐般,又把整個大地上的一切都熾烤着。
房中,空氣忽然的緊張了起來。閉目養神的葉無痕是不曾發覺,立在身旁的老人的眼神已經在慢慢的改變。鄙夷、輕視、恨意,以及……一閃而過的殺意等等諸多情緒在老人的眼中一閃而過,而這一切,是那般的快,快的令人難以捉模,難以相信。
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而後,一道清亮的嗓音響起,「老人家,您看看,這藥可是對了?」
快速的收回手,眼中斂去所有的情緒,恢復成原有的渾沌,伸手接過葉家老二遞過來的幾包藥,而後,慢慢的打開,捻起一小撮,緩緩的放在鼻尖處細聞,而後,笑着點點頭,「不錯,不知道你小子的眼光沒說的,快拿去煎了吧。」
「老人家,這藥有些特殊,我可不好把握火侯,不如老人家在一旁看着如何?」葉家老二眉一挑,直直的對上老人的雙眼,淡笑着問道。
「這……好。」略一沉吟,老人一笑點頭。
「那,老人家請。」
兩個人邊說邊向外走去,誰也不曾注意到,本該是閉着眼的葉無痕刷的一下睜開了雙眼,向着那個走在自家兄弟身邊的老人射去兩道精光。而後,就在門被咣當合下的那一瞬,葉無痕的雙眸又悠的合了起來。
時間轉眼而過,七七四十九天即將來臨。
這一日,第四十九天。八月的天,陽光明媚,天空碧藍。
而葉無痕,即將在這一天出關。經歷了生與死的折磨,在陰間完完整整的轉過一遭之後,葉無痕終於可以功成身就。然而,真的可以成功嗎?葉家老二緊張的不得了,在大哥的房門外踱來又踱去。而雙眼,則一動不動的緊盯着那扇死死關着的門上。
他真的不放心。那個老人家,雖然是一副淡然不驚的模樣,可是,他的心真的不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的不安。其實,這種擔心不是沒有根據的。他始終記得那一日。那次老人家開了藥方卻非指定讓自己去買藥,說什麼自己的眼力好,可是,他總覺得老人家的這一個用意只是在把他支開。更何況,他一開門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老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以及緩緩抬起的雙手。
然而,待他推門進來之後,老人的神色卻是如一的淡定,和往日並不曾有半點的不同。那麼,是自己眼花了嗎?他就這般的小心着,謹慎着。所有的藥他都親自過目,拿、取、煎、熬,他一一的親自過問着。而在這一切的過程中,老人也只是笑笑的看着他一個人忙碌,仿佛不關已事般的淡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