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嵐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身上環繞的倀鬼紛紛尖嘯着沖回她體內,剛剛還喧鬧震天的官道頓時恢復平靜,她身上鮮血淋漓,並早已脫力,倒在地上輕輕地喘息着,神色低垂,不像一頭百獸之王修煉成的妖,反而像極了一頭無助的小貓。
小嬋睜大靈動的眼睛,咽了口口水,被剛剛那一幕嚇得不輕。
她想不明白,書生那一身拉風的盔甲哪去了,還有那一個可發出神威的金屬法器,那巨大的威力她可銘記於心,但她不敢問,也不敢說。
還好書生依舊如以往一樣,大發神威,險之又險的將敵人解決。
王天宇也不例外,剛剛情形實在太複雜,他差點以為己方就要敗了,甚至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毫無疑問,一旦安陽和黃嵐這兩個戰士戰敗,他們這兩個縮在後面的脆皮絕對擋不住飛天惡屍的撕咬,但萬萬沒想到,安陽竟還藏着這一手。
看來師父對自己說的,遊方道人大多愛藏底牌是真的。
哪像他,一開始就把自己會的最複雜的法術之一用了出來,而且用了幾個就累得不行,差點虛脫!
安陽收回手長舒了一口氣,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黃嵐身邊,蹲下查看她的傷勢。
她雖是妖,卻並沒有畫皮中修行千年的小唯和小易近乎不死之身的妖軀,此時傷口只是止住了血,看起來依舊驚悚。所幸的是她對毒素似乎具有很高的免疫性,惡屍的屍毒並未讓她的傷口發黑化膿,只是影響恢復而已,稍一斟酌便知道-
並無大礙。
這母老虎的身體素質相當之高,這樣的傷勢只要不致命,那就是皮外傷。
安陽鬆了口氣,蹲下身子,用驅邪術為她祛除傷口上的黑斑。
這母老虎還將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咧嘴對他笑了笑,兩顆虎牙在嘴中交相映襯,看起來頗有幾分動人心魄之美,可惜笑得有點牽強。
林中已經恢復平靜,隨着金光乍現,穿過枝葉間的縫隙射向遠方,陰邪之氣也漸漸被清除乾淨。
王天宇走了過來,深吸一口氣,一手掐着法印,口中低聲誦念着繁複的咒語,另一隻手放在黃嵐身體上十厘米處,懸空緩緩撫過。
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被他撫過之處的傷口竟緩緩結痂,復原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就連黃嵐的面色都好看了許多。
安陽不由一陣驚異,這小子還有做牧師的潛質?
啊不對,這叫奶!
黃嵐好似毫不將這傷勢放在心上,也對他們報以絕對的信任,還慵懶的換了個姿勢,睜開眼睛看了眼正為他治療的王天宇,再次笑了笑,那眼中已經帶上了點明黃的色彩,原本收回的爪子也伸出了點,大有變回原形的勢頭。
……
樹林中,一道矯健的身影奔跑着,手腳並用,速度快如閃電,卻敏捷的避開路障、跳過草叢,快速朝這裏接近。直到他慢慢放輕手腳,走到官道邊緣才停下,靠在一棵樹後悄悄打量着這方,眼中閃爍着冷漠與疑惑的光澤,完美的隱匿在黑暗中。
這時才能看清,這是一個裹着破爛披風的中年人,臉上鬍子拉渣,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從下巴拉到眼角,更為他的冷漠平添了一絲猙獰。
他注視着地上的碎屍良久,最終舔了舔嘴唇,轉身消失不見。
緊接着,一個又一個在附近的妖怪趕來,有的悄悄躲在樹林中查看,有的則大搖大擺,看到這方戰鬥已經結束,便很乾脆的離開,一句話不說。至於其他在附近的修道之人,大概是不如妖怪敏銳,沒有察覺到這方的動靜吧。但願是這樣。
良久,崑崙山眾弟子與負傷道人才趕到,看着這方的一地狼藉,各自都咽了口口水,面面相覷,最後默默的退去。
……
兩輛馬車在黑暗中晃悠悠的前行,小嬋坐在前方駕車,點着生光之術指印道路,一前一後是石巨人在開路,中間由地行紙夜叉護衛,頭頂還飛着兩頭空行紙夜叉,可謂陣容豪華。繞是如此,小嬋依舊渾身顫抖,不時左顧右盼,生怕突然飛頭惡屍出來。
一行人再次尋了個絕佳的休息地,停下馬車,砍了一棵樹當做木柴,點燃火堆。
安陽隨手取出幾片黃紙,召出幾頭青面鬼傀儡,配合紙夜叉守夜,又將唐刀插在面前地面,這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太陽從山巔放射出萬丈光芒,將一切都喚醒。
安陽睜開眼睛,攤出手,掌心是一顆墨黑色的珠子,放在眼前仔細打量着,裏面好似有黑霧在流轉。
這玩意兒還隱約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任誰也想不到這竟是從無比邪惡醜陋的惡屍體內掉出來的。
夏天露水較重,他的衣裳、髮絲都被打濕,就連面前的刀柄上都結出了一顆水珠,晶瑩通透。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騎着毛驢的道人從官道上經過,毛驢的叫聲高亢迴響,鈴鐺清脆悅耳,將王天宇喚醒,而小嬋從未徹底睡着過,她已經自覺的架好鍋爐煮起香噴噴的肉湯了,那味道就連路過的道人都忍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為之側目。
頃刻之後,四人圍坐在一起喝肉湯。
安陽看着已經活蹦亂跳的黃嵐,不由一陣驚詫,再看了看臉色蒼白眼眶深陷如縱慾過度般的王天宇,他一下就明白了,咧嘴一笑。
「行啊,天宇兄,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哪裏哪裏,是黃嵐小姐身體好,我只是起個輔助作用而已,倒是安陽兄你才令我驚訝,我原本看你文質彬彬,頗有個書生樣子,沒想到你拿起長刀竟不遜於惡屍,那般身手,深陷屍群中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令在下汗顏。」
黃嵐毫不猶豫的說:「他說的是真的,平常這種傷勢,我最多兩天就好了。」
安陽眼角一抽,轉身對王天宇攤出手,裏面握着一顆黑色的珠子,大概只有拇指大,問道:「天宇兄,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王天宇打了個呵欠,隨意的掃了眼,問:「這是從惡屍體內掉出來的吧?」
安陽點頭:「沒錯。」
王天宇說:「這叫屍丹,一般是至陰至邪的屍怪才有,匯聚陰邪之力,沒妖丹的作用大,更不如得道高人的金丹。要是放到崑崙山弟子的手中,估計他們能輔之以天材地寶鼓搗出什麼靈丹妙藥,但我們沒這本事,我只知道這玩意兒含在死人口中可保屍身不腐,但切記不能讓人吞下,否則便會在陰邪之氣中屍變成精,禍亂世人!」
黃嵐插了句:「如果你是修陰邪之道的邪魔,這可以助長你的修為。」
安陽點了點頭,將之收起,和王天宇聊了起來。
「昨晚天宇兄那一招法術才是神來之筆,竟能將刀槍不入的飛天惡屍擊落下來。」
「哪裏哪裏,一些小手段而已,安陽兄和黃嵐小姐才是令人吃驚,簡直如神兵天降,與你們比起來,那群修道之人又算什麼!尤其是那手傀儡術,當真是驚艷。」
黃嵐聽着他們互相恭維,一會兒盯盯這個,一會兒盯盯那個,漸漸感到無趣,乾脆伸出自己的爪子玩弄起來,同時想着自己還不懂的一門法術,暗暗思考着什麼時候去找安陽請教更合適些。
嗯……好像除了崑崙山講法講法的那些法術,安陽還會不少法術,如果是問這些的話,合不合適呢?
吃過飯,收拾好一切,四人便準備啟程。
兩輛馬車依舊晃晃悠悠的上路,鈴鐺在清淨的山尖響起清脆的聲音。
逐漸又到了黃昏,幾人都暗暗提高了警惕,知道昨晚只是第一夜,隨着逐漸接近邪魔的區域,受到的襲擊必然會更強。
同時,安陽漸漸皺起了眉,隨着越來越向南行,他似乎越來越接近當初那個小山村了,這一路都是曾走過的風景。
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掀開帘子向後一看,發現是那十二名崑崙弟子追了上來,為首的正是閻離,他們看見馬車似乎沒人傷亡,都一陣詫異,任誰都能想到昨晚來襲的惡屍不少,他們從官道上路過過,那一地殘肢碎肉簡直令人觸目驚心。
這是那一群修道之人聯手都付出了傷亡才擊退的惡屍,這三人還帶着一個丫鬟,究竟是怎樣將惡屍全部殺掉的?
閻離策馬上來,和前方王天宇駕駛的馬車並駕齊驅。
「閣下,在下崑崙大弟子,閻離。」
王天宇明顯消耗過度,還沒從筋疲力盡中緩過神來,睡得迷迷糊糊的,反倒是駕車的黃嵐回了句:「嗯,我們都認識你。」
閻離看了她一眼,怔了怔,黃嵐比起安陽都不顯矮的身高,偏偏比例完好,顯出人魚線的小腹、緊繃的大腿,穿得又少,格外誘惑。而她渾身每一寸都富含力量感,再加上上面隱隱可見的傷痕,着實對人有幾分震撼。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拱手說:「昨夜的惡屍襲擊想必姑娘已經經歷過了,在下看今夜必定還有邪魔來襲,不如我們結伴而行,也有個應對,姑娘認為如何?」
黃嵐雖然聰明,也識禮數,但畢竟是妖,沒人那麼虛偽,直言說:「你想讓我們保護你們就直說,來吧來吧,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讓你們受傷。」
閻離又是一怔,這才拱手道謝,滿臉的尷尬。
安陽坐在後面沒有和他搭話,王天宇則正處睡夢中,但二人都對此無甚異議,剛剛才參加了崑崙山的外堂講法,受了崑崙山的恩,保護崑崙弟子一夜實在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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