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酸味!」
嬴沖哂笑,然後感覺口中的茶水有些不對,便直接將之丟開:「來人啦!把這茶換了。你們梨園的人,連一杯好茶都泡不好了麼?」
倒不是感覺這茶有毒什麼的,只是單純因味道,不合他意。
嬴沖後方的嬴月兒與孔殤,已是司空見慣了,毫不在意。卻把對面的王籍,看得一陣愣神。
他開始還以為是嬴沖,藉此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可隨後才知不是,嬴沖就單純不滿這茶的滋味而已,梨園的下人一連為他換了數次茶水。都被這位武安郡王嫌棄。直到一位老茶師出手,又用上了最頂級的楚國貢茶,才讓這位消停了下。
可之後又是酒菜,換了兩桌席面,嬴沖才未再挑三揀四。而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
「感覺師弟你現在,好任性——」
王籍的神情古怪,感覺嬴沖現在,也不像是得意忘形的樣子,可又是極度的任性隨意,
「是麼?最近心火肝熱,脾氣不好,師兄勿怪,」
嬴沖胡亂搪塞,然後就又正容道:「之前師兄讓人轉告,說今日就準備完成你我之間的交易,那麼現在,可能開始了麼?」
為讓他同意茶馬交易,這位襄國公,曾經答應過他一個條件。
王籍啞然失笑,指了指窗外:「如今時間剛好,你看那邊——」
嬴沖挑了挑眉,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那是一處湖畔旁的竹林,此時正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強扯着一個不斷掙扎哀求的少女,進入到那林內深處。
後面還有一群侍衛跟從,此時卻都是面無表情的散開,四面八方將這竹林圍住。
「這是嬴天策?」
嬴沖的眼神微凝,他自然認得這位覬覦他妻子的六皇子。
「那女子又是誰?」
「是三皇子嬴去病,最寵愛的一位侍妾,名叫竇冰梅。」
王籍手拿着酒杯,意味深長的笑着:「今日此女,隨嬴去病一起至梨園尋歡作樂。孤身一人時,恰被嬴天策撞見,讓他大為驚艷呢!」
嬴沖卻是神色不悅:「記得當日,本公曾特意提及過,不能連累無辜之人,」
「師弟你還真是宅心仁厚,道德君子。」
眼見嬴沖一副想要令部屬去救人的樣子,王籍不由出言譏諷:「放心好了,這薛冰梅並非是什麼無辜之人,而是合歡教的魅女。此番紅塵洗鍊已告尾聲,本就要尋機脫身,因之前就被本公識破了身份,不得不幫我這一次。此外那女人,也是收了本公不少好處的。」
嬴沖這才放鬆了下來,而後神情有些難看的繼續看着竹林:「你的意思,是想要挑動這兩位皇子相爭?那嬴天策,看來也不是什麼蠢人.三皇子嬴去病,亦非是易於之輩。」
前次在咸陽,他雖是借力打力,挫敗了三皇子嬴去病,卻並不敢小視其人。
「合歡教自有手段,你我何需在意?」
王籍淡然自若,自信十足:「至於那位崇國公,大庭廣眾之下,最喜愛的侍妾被人強奪淫辱,他若還不做反應,那麼誰還會將他這三皇子放在心上,誰還會在意薛氏?」
「可他二人身邊,亦有智者。這麼多的天位陪侍,豈能看不出那妖女的手段?」
「無需憂心,本公既是這麼安排了,自然是萬無一失,可聞到了這香氣?此乃亂神香,一時半會,他們醒悟不來的,除非有權天境——」
他話音未落,那竹林之內,就傳來幾聲悽厲的尖叫聲。不過這梨園之內法陣的隔音效果甚好,除了這處有特殊佈置的閣樓之外,其餘地方皆難聽聞。
王籍甚至很好心的,將一隻千里鏡送到他面前,詭笑着道:「不如你也觀摩一番,說實話,合歡教那些魅女,床上的功夫還是不錯的。」
嬴沖神色古怪,最終還是拒絕了,他卻是想到了林依語,那女人一樣是合歡教的魅女.
也就在大約一刻鐘之後,那嬴去病便帶着一大群人趕至。不出二人的意料,雙方的侍衛,瞬時就開始了大戰。
也同一時間,那湖畔處又傳出了一陣『噗通』聲響。嬴沖拿千里鏡往那邊掃望了一眼,發現是那竇冰梅,已經『投湖』了。
旁邊的嬴天策,則是站在一旁,看着那翻動的湖水,愣愣發呆。
雖是身軀背對着這邊,嬴沖卻能想像得到這傢伙的表情,那必是茫然,不解,呆愣,驚怒等等情緒,混雜在一起。
而此時竹林另一頭,則是傳出了一聲怒吼。那嬴去病顯然也已知愛妾投湖,這位發瘋似的撲到了湖畔,然後也不管邊上的嬴天策,直接跳入到了湖內。
可當這位,最終從湖內浮出的時候,手中卻已抱着一具女屍。
嬴沖見狀,不禁皺眉:「這女屍?」
「是她早就準備好的替身,估計事發之前就已身死。」
王籍同樣拿着千里鏡眺望着,心中奇怪,他這師弟也不像時心慈手軟的人。據說在北方平定民亂時殺人如麻,入境草原之後,也是一片腥風血雨。
且即便是心軟,也沒必要在他面前展現出來,不該刻意隱藏才是?
「合歡教的代死替身,大多都心甘情願。這與你我無關,除非是準備掃滅合歡教,否則她活不了的。」
嬴沖面目陰沉,一聲不滿輕哼。不過他也確不是心慈之輩,能做到心中無愧就可,其他的也在意不了那麼多。
須臾之後,嬴沖就已調整好了心情,面上現出絲絲笑容。只因那嬴去病上岸之後,就一拳往嬴天策的臉上砸了過去。
「哦哦哦,總算打起來了。這齣戲,可真夠狗血的!」
嬴衝口裏嘖嘖有聲的,看着那邊兩位皇子的互毆。其實是單方面的毆打,嬴去病幾拳之後,那嬴天策就已是鼻青臉腫了。
看着這一幕,嬴沖只覺萬分的舒爽。再然後,他又見嬴去病拔出了劍,直往嬴天策的頭頂砍了過去。
後者也終於從迷茫的狀態中醒悟了過來,轉過身,瘋狂的逃命。
而嬴沖則一邊看,一邊調侃王籍:「你這次選嬴去病下手,莫非還是心中記恨?」
「只是恰好在他身邊有人,且最易下手而已。」
王籍話未說完,就對上了嬴沖那『清澈純真』的目光,他不禁搖頭:「之前確實看他不爽,居然敢逼迫我襄陽王氏。不過此人,確是最合適的。」
「也對!」
嬴沖笑了起來:「可就僅此而已麼?這點小事,與本王當初的要求可不符。」
「只是開始而已,後面還有手段,武安王何需着急?」
王籍笑着回應:「你顧忌天聖帝,不好直接對他的寵妃下手。我襄陽王氏,也沒必要去惹怒陛下啊?亦得罪不起。總要做到了無痕跡才好,你也不想將你我二人之謀,暴露出去吧?」
「真不想暴露的話,那個竇冰梅,就趁早滅口!」
嬴沖冷哂,繼續關注那邊的大戰。
「此事無需你憂心,本公自有讓她不能說話之法。」
王籍打了個寒戰,心想這傢伙,果然是狠辣無情的,之前都是在裝瘋賣傻。
「此女美若天仙,就這麼死了,實在太可惜——」
話音未落,他就聽嬴沖問道:「師兄,我朝謀害皇子,是什麼罪名?」
王籍先是不解,可隨即就醒悟過來,拿着千里鏡看。而後就見,那嬴天策不知何時,已被嬴去病砍了一劍。腳步也趔趔趄趄,似乎已支撐不住。
見得此景,王籍不禁臉色發白,如只是普通鬥毆的話,他有把握掃滅這裏的一切痕跡。
可若死了一個皇子,惹得繡衣衛介入進來,那情形,只恐很是不妙——
偏偏一旁,嬴沖還在那裏幸災樂禍,繼續悠哉游哉的看着:「哦哦,又是一劍。他撐不了多久的,該不會真死在這裏?」
明明那三皇子嬴去病因天資低下之故,是諸皇子中武力最弱的一個。
王籍聽了,不禁一陣磨牙:「這次真要有個好歹,本公必定會供出師弟你是同謀!」
「空口無憑,本王是絕不肯認得。」
嬴沖斷然翻臉:「一切諸事,都與本王無關。」
幸在須臾之後,那梨園的那位權天強者,總算趕了過來。不但救下了嬴天策,也將那一群侍衛分隔開來。
嬴沖頗為遺憾,惋惜不已,心想嬴天策真死了的話,他會輕鬆許多。王籍則是長舒了一口,抹着額頭上的冷汗。
這真是虛驚一場,他沒想到,嬴去病對那女子,竟是如此痴情,竟然憤怒到不惜拔劍,砍向他的親弟!還有那亂神香的份量,似也用得多了點、
此時嬴沖,也再沒理會那邊亂局之意。看了這場王籍安排的好戲之後,他頗為愉悅的坐了下來,一邊喝酒,一邊吃菜。
「很不錯,茶馬的交易,先如此定了。後續的皮毛獸油及高階獸骨的交易,也可以談。只是後續之事,你還得儘快幫我辦到。」
「定如你之願便是。」
王籍也同樣端坐,依然風姿雅潤:「葉宏博既已倒了,那麼三年之內,本公必定能讓你踩下他們母子,永無翻身之日!」
帝皇寵妃,如外無大臣支持,那麼在他們這樣的頂尖世閥看來,也不過時不值一哂的玩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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