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朝城和聞六夫人大吵一架,鬧得聞六夫人娘家人前來聞府要說法。多年不管事的聞老太爺,被聞六夫人的娘家人請出來說話,他做為長輩,不得不出面出手理了一回家事。聞朝城和聞六夫人鬧了這麼一回,夫妻情份也鬧到了盡頭。
聞老太爺和聞六夫人商量過後,又經聞朝城和聞六夫人兩個當事人同意後,兩家共同做出決定,出了孝期後,聞朝城如果依舊要外任的情況下,聞六夫人和二兒一女留在聞府,替他盡孝長輩,六房別的人,跟着他一塊赴任。聞老太爺經此一事後,又緊閉了幾天的院子門。六房的院子門,隨着禁閉一月。聞朝鴻和聞大夫人說:「我瞧着六弟在外面多年,受壞風氣的影響,都有些不成事起來。」
聞大夫人瞧着神情暗沉的聞朝鴻,再想一想那對鬧成這般僵局的夫妻。她開口說:「五指尚且有長短,六弟也是擔事的人。」她轉着彎勸了一下聞朝鴻,夫妻之間的事,有時旁人太過關心,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只能由着當事雙方自已決定。聞大夫人能夠明白聞六夫人的灰心喪氣,聞朝城如果從來不曾待她好過,聞六夫人也許不會把事情做到這般的程度。聞六夫人那般性情的人,忍耐這麼多年,已經無法再容忍下去,才會一再借事鬧事。
聞大夫人打量聞朝鴻的神色,心裏明白他暗惱聞六夫人把事情做絕到這種程度,那是一種完全不留後路的做法。然而聞大夫人想起那一日聞六夫人淡漠的神情,她瞧見聞朝城那陌然的眼神,就知聞六夫人娘家人,大約早已經決定幫她走這樣的一條路。他們如今靜等着聞六夫人的兩個親生兒子長大主事,那時聞府已經分家,有聞六夫人娘家撐腰,聞六夫人依舊可以生活得無憂。
聞朝鴻心裏那可能不明白那些事情,那一日,他瞧着那兩個侄兒的神色,已明白他們兩人的決定,是執意站在親生母親的那一邊去了,他們早知道聞六夫人娘家出手,是不會給聞朝青一絲反悔的餘地。聞朝城夫妻名份保留,夫妻情份蕩然無存。聞朝鴻嘆息一聲說:「兩個侄兒為了他們母親,跟我們聞府的人,也離了心。我瞧着他們跟舅家親近許多,從小又不在安城長大,他們的父親,待他們也冷漠。」
母親護兒,可以傾盡所有,兒子懂事孝順,自然會選擇愛他們的人。聞大夫人垂下眉眼,聞朝城的心性,太象老姨娘,一樣的只顧着自已,不管別人的生死。聞大夫人在聞朝城那時怠慢親兄長時,待他就有些冷了心。聞朝青夫妻那時在聞府的處境非常的不好,可是夫妻兩人都想着法子多照顧着他一些,最後換來那般的冷待。四房和六房的事,沒有隱過聞六夫人的眼睛,她當時聽着管事婦人的悄語,都很為聞朝青夫妻覺得不值。
聞朝聞府六房人居在一處,其實很多年前,聞大夫人就有意識的安排着,大家住在一府上,儘量互不干涉的生活着,外面瞧上去依舊是一家人,其實內里只是居住在一處的兄弟家人。聞朝鴻夫妻都不會管他人房裏的事情,只要別的五房,動靜鬧得不太大,不影響別的房,他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多年以前,聞老太爺已把話放出來,六兄弟心裏都有數,聞府就是聞朝鴻這一房的,別房的人,都不過是暫居而已。
六房鬧出這麼一回到,把面上蓋得嚴實的紗揭開去後,短期的陣痛總是免不了的。聞朝城黑着臉關在書房裏,聞六夫人神情也少了那種煩燥,反而顯得淡然起來,有一種出世的感覺。六房的人,都壓低着噪音說話,唯恐驚擾了不能驚動的人。聞朝青知道六房這一出事的來龍去脈後,他沉默許久說:「他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的人,不管如何,六弟妹家中都曾扶持過。這些年,他在外面,也得到六弟妹家中的支持。」
金氏多少明白一些事情,她聽聞大夫人提過聞朝城那日得知消息之後,臉上的震驚神情。聞大夫人如此說:「六弟大約都沒有想過,六弟妹會這般絕情的待他。只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死了心絕了情,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何況我聽說六弟當着兒女們的面,竟然連面子上的尊重,都不肯給予她,怨不得六弟妹靠着娘家人,行出這一步路。雖說絕了夫妻情意,至少保全了兒女,也換得將來的平靜生活。」
金氏瞧着聞朝青痛惜的神情,想想說:「六弟如今難受着,你要不要去陪他說話?」聞朝青立時搖頭不已,說:「我和他,很多年前,就已經對不上話了。只是我一直遷就着他,希望兄弟情義能夠維護久一些。他成親後,待我瞧着是好轉一些,兩人也能說上一些話。那時我很高興。覺得親兄弟總會好起來。後來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他不過是覺得我好用而已,又要用我,又不屑於我,想來那幾年,還是難為了他,要一直忍耐着將就着應酬我。」
初夏午時,原本是最明亮的時候,陽光卻映照出聞朝青的幾分失意神情。聞朝青通常是少語的人,金氏也是第一次聽他這般提起兄弟情,她伸手安撫的放在聞朝青的肩,說:「六弟兒女滿堂,已經用不着別人替他多去操一份閒心。你也有了有我們,既然兄弟之間實在處不來,不如就這般遠遠的安然相處。」金氏和金府兄弟姐妹情意清淡,除去一個親弟弟外,她和別的人,一向來往的少。她早早明白,世間情意最難強求。
喬姨娘去後,金氏覺得她和金府那根連着繃緊的線,突然的一下子斷開去了。金老太爺活得很好,可是他從來不曾把庶女放在眼裏過。金氏常覺得沒有金風岩這個弟弟,金老太爺一定不會想起還有她這樣的一個女兒。聞朝青和金氏,在有些地方,還是能夠同病相憐的。金氏有心說些話,能讓聞朝青覺得高興一些,可是思來想去,也只有兒女的事情,才能讓聞朝青真正的開懷。
金氏不常出門,她對聞雪意的三個孩子卻是真正的上了心,每季的衣裳布料,都早早先去尋聞大少奶奶商量着一塊買進來。金氏想起聞雪意說起三個孩子的趣事,她笑着再說一遍,聞朝青臉上的暗淡神情,很快的緩和過來。他笑着說:「再過幾月,出了孝日,就要雪意帶着孩子們多回來幾趟。我瞧着父親也想念她了。」麻家姐夫和聞雪意早早分家出來,麻家父母也不怎麼約束他們的出行。
金氏眉頭舒緩一會,又皺起來,低聲提醒說:「四爺,雪朵的親事,我們不能再緩緩來。」聞朝青頗有些為難神情的瞧着金氏,低聲說:「我前不久跟大哥說過雪朵的親事,大哥說我們的想法不可思議。說我們不為聞府家聲着想,也要為玉兒兄弟三人着想。說雪朵嫁進那樣的人家,有娘家兄弟護持着,自已是可以過得舒服自在,可是她所生的兒女呢?一輩子也要如她這個母親的人一樣,那般渾渾噩噩的度日嗎?」
金氏的臉色變了變,聞朝鴻這話一出口,他們夫妻的打算就要大改變。聞朝青瞧着金氏的神色,想了想說:「大哥待我們這些做弟弟的人,是最沒有私心的一個人。我們只為雪朵着想了,卻忘記她將來所生的孩子了。來往都是書香門第的孩子,只有他們的處境不如人。時間久了,就是一個好胚子,也受不了這種現實打擊。大哥說,尋不了世家大家那樣合適的姻緣,至少尋一個門戶不太低的人家。
親戚們總會有來往,雪朵嫁人之後,也不能絕了娘家人的來往。大哥說,他會請大嫂和大侄子媳婦多用些心思,爭取在冬天時,就給雪朵定下一門不錯的親事。縱使比不了姐姐們夫婿的家境,但是也不能落差太多了。」金氏沉默下來,她與娘家姐妹幾乎沒有來往,在外面認識的人等同無。聞朝鴻已經否決了聞朝青認識人的範疇,那他們只能靜等着大房的音訊。金氏終究不願意這般輕易放手,她低聲提醒說:「我去信給弟弟,他們夫妻認識的人多。」
聞朝青應承下來,他低聲說:「風岩兩人認識合適的人,一定會上心。這樣的事情,我們急不來的。」金氏沉沉嘆息一聲,想想跟聞朝青說:「四爺,你說平平都是我們的兒女,為何雪朵每到關卡,都行得這般的艱難?我們兩人為人行事都不曾故意去與人結怨,按理來說,也不會拖累到兒女的身上。」聞朝青瞧着她,一臉沒有好氣的神情說:「不過是一時婚姻大事不順暢,你心裏就多思起來。」
金氏卻不放心的舉例說明起來,說:「你瞧瞧,一個小孩子,人還沒有長全,就已經不受一府長輩的待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