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響動,那人如今已是草木皆兵,連滾帶爬的躲到了重明身後。馬不停的刨它的蹄子,嘶鳴不絕,像是想要掙開綁在樹幹上的繩子。長生像只在風雨中飄搖的旗子掛在樹丫上左搖右擺,居高臨下倒也看得遠看得清。她提醒道,「後面。」
重明看也沒看,只是手向後頭一抓,直接摘下了一顆腦袋。那殭屍是入土而不腐化的屍體,魂魄已散進了,不過就是行屍走肉。雖腦袋和身子分家,卻是一滴血也沒有的。那頭顱在他手中晃了晃,似乎沒死,重明用力一抓,就像是摔破的西瓜,瞬間被碎成好幾塊了。
那一直喊重明神仙的小道士嚇得幾乎沒尿褲子。突然感覺重明手段太過狠毒殘忍,似乎跟他平日聽來的那些慈悲的神佛形象不太對不上。
弗恃吩咐道,「去拿墨斗。」
司馬鹿鳴去拿了墨斗來,從前端一個圓斗,這個圓斗是用竹子做的,也叫墨倉,從裏頭抽出墨線,而用蠶絲製的墨線則是塗了墨汁和硃砂。他將墨線一端繞在綁了韁繩的樹幹上,自己扯住另一端。
那小道士也知硃砂能辟邪,又見弗恃他們準備充分,連厭服邪氣,制御百鬼的桃木也有準備,但見弗恃拿出一小塊桃木木片,點着了以後扔了出去。
那燒着的桃木散出味道,常人聞着也就是普通的木頭燒了的焦味,但那群殭屍卻是自覺的避開了,司馬鹿鳴繃緊了那墨弦,指在上頭一撥,墨線便是彈了出去,只是那線彈在了盔甲上,沒起作用。
重明壓根沒想要出手幫忙,抱着手看着,只有那一身濃重的屍氣靠近時,他才會一臉厭惡的出手直接一了百了的擰了對方腦袋。
長生低着頭,看到兩隻殭屍跳到樹下,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人味」。殭屍好像不會爬樹吧?四肢僵硬也抱不住着樹幹。長生心裏想着,卻是忘了他們跳起來這高度實在驚人。
她本來就離地不過三四米高,那兩隻殭屍突然像青蛙吃蟲子那樣,以前她在河邊洗衣服時就見過青蛙吃蟲子,跳起來舌頭伸得長長的,一卷就把蟲子吃肚子裏了。
這殭屍雖吐不出那麼長的舌頭,但那指甲,怎麼這也有好幾年沒剪了吧,若被刺進脖子裏,那不就變成竹籤串豬頸肉了麼。
長生用腳踢,正好踢在他們腦門上,腦袋像個鞠在脖子上轉了幾圈,停下來後,眼耳口鼻那一面轉到後背去了。那殭屍已沒了意識,自然也不會把腦袋掰正。便是一直伸直了手,毫無方向感的像無頭的蒼蠅四處亂撞。
長生伸手將勾住她衣服的樹枝折斷,早就該這麼做了,只是她笨得現在才想到這個辦法。
看到幾隻殭屍盯上他們的馬了,她過去一手舉起一個,那盔甲至少百斤重,但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舉起來了。直接扔了出去,壓倒了圍在弗恃他們前邊的好幾個殭屍。
重明似乎有些訝異,三步並作兩步捏住她的手腕道,「你什麼時候力氣變得這麼大的。」
長生想道,她力氣本來就大,她每日都要吃一桶米飯,若還力氣小,那飯不是白白吃了麼。
那群殭屍雖是穿了盔甲護身,卻也不是全身上下一點破綻也沒有的,手還路在外頭。
司馬鹿鳴用墨線綁了他們的手,打算將他們困在此處,等太陽出來了也就見光死了。那小道士趁着他們打得難解難分,偷偷的解了韁繩,上了馬車,自己想駕車逃。
好在小猴子提醒,一直叫個不停。
弗恃念咒,扔出就葫蘆,葫蘆變大好幾倍擋在了路中央,馬受了驚嚇,揚起蹄子把那小道士摔下馬去。弗恃道,「你我雖是不同們,但你方才自稱道士,我們也算是同道,你這樣扔下我們自己溜可不厚道,說出去可是要讓人恥笑的。」
小道士面色都驚成蠟青色了,三魂不見了七魄,說道,「前邊不遠就是將軍冢,這些殭屍都是陪葬的士兵,數量很多,就算把這裏的都制服了也沒用,再不跑,准要死在這裏的。」
弗恃收回了葫蘆,把它寶貝的綁回腰上,「那你也不該這樣沒道義一個人跑。」
小道士羞愧,「我想去通知幾位師弟,回來救我師父和師兄。他們還在那將軍冢里,只有我一個逃了出來。」
「你是哪門哪派的?」弗恃問。
「茅山來的。」
「長生。」弗恃喚道,「去幫幫你師弟,速戰速決。還有這墨線不夠,若是一個個綁了,壓根綁不過來。把墨線繞在樹上,圍出片地來,把殭屍往裏頭趕。有墨線攔着,他們也就跳不出來了。鏡是金水之精,你去拿面鏡子掛在馬車上頭。」
長生點頭,趕緊感他吩咐的去辦。
重明嗤笑道,「你不會蠢到要去救人吧。不過是幾隻殭屍你們這幾個凡人應付起來已是這樣吃力,你一個瞎子卻還要逞英雄。但你逞英雄之前是不是該先跪下求我饒命。」
弗恃嘆氣,「你若是要取我的命我也無話可說,但你如今也就是欺我眼睛看不見罷了,勝之不武。我若雙眼好了,這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
「你們凡人的激將法我懂,你自知打不過我,就變着法子讓我先留你的命,你當我是顧長生那傻子麼。」
弗恃挑眉,倒還真是被說中了,這隻重明鳥雖是關在瓶子裏關了許久,倒沒關傻。可他不傻,就難對付了。
司馬鹿鳴按着弗恃教的,把墨線繞在了四棵樹的樹幹上,引殭屍進來困住。還有幾隻漏網之魚,長生便是一手提起一殭屍的領子,像是把筷子插進竹筒一樣的動作,直接把它塞了進去。
殭屍伸出手來要掐長生脖子,司馬鹿鳴用劍鞘割開。盔甲連脖子處都封得嚴實。也不曉得那重明方才是怎麼折斷這腦袋的。長生一拳打在殭屍臉上,那腦袋同樣也是在盔甲里轉了幾圈,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