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米遞上一個大餅給長生,「約莫要趕兩個時辰,午膳肯定是趕不回來,我帶了些吃的,小恩公肚子餓就拿。」他話才說完,一扭頭長生的手上已經是空的了,長生把那大餅折成四折一口就吞了。
他們現在走的是條石子路,不太平坦,車輪碾過石頭聲音很大。不過長生只要有的吃就滿足,也不在乎這一路走的舒服還是不舒服。反正她皮粗肉厚,屁股上的肉又是全身上下肉最多的,顛不疼她。
弗恃聽到聲音撩起車帘子,就見他們馬車後頭,還跟了一輛馬車。這小路是去織罔崖的捷徑,兩旁樹木叢生使得路就變得狹窄了,他們堵在前邊,那輛馬車只能是跟在後頭。
赤日炎炎似火燒,又是迎着日升的方向走,弗恃喊停下,先找個樹蔭休息一下喝口水再走。
司馬鹿鳴把馬車往邊上停,好讓後面的馬車過,沒想到後面的也停了下來。車上先是跳下四個大漢,小心的扶着一位穿戴華貴耀眼的夫人下來,然後是韓鳳生。
韓鳳生也見到他們了,長生想打招呼,韓鳳生卻是瞟了他們一眼裝作不相識,挑了他們對面的樹蔭坐下,自顧自取了一塊布抹起他的長槍。
薏米給她倒了水來,韓鳳生抬起眸子盯着他,薏米察覺那不善的目光也不甘示弱,警覺的直起了身子。長生喝了水,抓了一個大餅要繼續吃,咬了一口,見他們目光膠在空中分不開。
她又拿起第二個,不太會看場合,問道,「要吃麼?」
薏米微笑,「我還不餓。」
說來薏米沒見過韓鳳生,應該不知傷了枸杞黃豆的人就在眼前,他說過妖怪都是有仇報仇的,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當場就打起來。
長生眉頭緊鎖,有些擔心這冤冤相報何時了。
姜曲坐到她身側,偷偷使了眼色,讓長生看那位夫人,長生道,「有些眼熟。」
姜曲小聲道,「那晚看水燈時,她站在向員外和向夫人身後,只是一直沒有做聲。」他除了對書,對美人也是過目不忘的。
那美夫人接過下人遞上的乾淨的手帕,正擦着香汗,見長生他們在打量她,微微朝他們點頭,長生也禮尚往來對她點頭。那美夫人左手腕上戴了一串珍珠。
她已經是見過無數次卦燎用來當彈丸使像龍眼那樣大小的珍珠,再見了其他的珍珠反應也趨於正常反應了。只覺得那珍珠雖是不大顆,但每顆大小一樣很圓潤,也很漂亮了。
姜曲問,「你喜歡那串珍珠?我過去幫你問問那位美人願不願割愛,買來送你。」
長生搖頭,「我只是覺得它有些像眼淚珠子。」
韓鳳生突然站了起來,朝薏米擲了長槍。
薏米步伐輕盈,旋身躲過,見那長槍不偏不倚就插在他方才站着的地方,薏米動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我素不相識,竟下這樣的狠手。」
韓鳳生話中有話,「沒什麼,只是聞見了狐狸的臭味,以為來了一隻狐狸而已。」
弗恃笑道,「你這小子說話倒是有趣,哪有什麼狐狸。不會是日頭毒把你曬昏了吧。」弗恃哼哼了兩聲,擺了架子道,「你見了長輩也不行禮的麼。老頭子我面子大,人面也廣,五湖四海都有熟人,說不準你認識的也是我認識的。」
韓鳳生觀察弗恃外貌年紀,猜測他的身份。玉虛是大派,在同是修仙問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門派里甚是有威望,卻沒想只是空有虛名,「道不同,還是不要認識的好。」
這小子實在囂張,弗恃心想要給他給教訓,便對長生道,「把長槍還給他。」
「哦。」長生把油膩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把插在地上的長槍拔出來,要親自走過去交還。
弗恃道,「你走過去坐什麼,沒聽到人家說道不同麼。楚河漢界分明,你過了界就是找打,你想挨打麼?」
不想,長生為難了,「那我要怎麼給?」
「那槍怎麼過來的,你就怎麼還回去。」
「啊?」長生思考着,就怕誤解了師父的意思,這長槍是飛過來的,師父是讓她把搶飛回去麼?
司馬鹿鳴道,「扔回去就行了。」
「哦。」長生聽話的把長槍擲出。
韓鳳生伸手抓住了杆,卻是出乎意料,被那力道帶着往後退了八九步,直到槍頭刺進了樹幹中才停住。那槍頭陷入得深,樹皮已是裂開好幾塊。他的手麻了,不想讓他們看出來,只好將手背到身後。
弗恃終於痛快了,喊道,「走吧。」
薏米上了馬車,挑着帘子韓鳳生一行人還愣在原地,高興道,「小恩公真的是給我出了口惡氣了。」他要是自己出手教訓也得,但就怕給他們添麻煩。
長生也不會引經據典,東拼西湊得了一句,「冤冤相報沒完沒了。」
「小恩公放心,只要他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跟一個凡人計較。」
弗恃又是懶洋洋的側着身子躺下,「他這般目無尊長,也活該受個教訓。」
長生說道,「掌門師伯說做人要寬容忍讓,不能得理不要人,不然很容易樂極生悲。」
「什麼時候說的?」
「有一次我去借針線,正好碰到了掌門師伯開早課,我就在門外聽了一下。」有些聽懂了,有些沒聽懂,但她覺得不論掌門師伯的早課說得深奧還是易懂,都是勸人行善寬容的,所以她就記下了。
弗恃嘆道,「你呀,就是容易被這些洗腦子。」
弗恃讓司馬鹿鳴和姜曲輪流趕車,免得其中一個太累,一個太閒。二人換了位置,姜曲坐上轅座,倒是有模有樣,一甩鞭子抽在馬身上,便是全力跑起來。
只是,他們快就發現了,姜曲也就有個架勢,車子晃得厲害,馬車裏他們幾個也是跌來撞去。
「你之前趕過車麼。」弗恃問。
姜曲趕緊拉扯韁繩,想止一止這馬的沖勢,卻發現沒用,「這是第一次。」
「那你怎麼不早說!」
姜曲苦笑,「現在應該也不算晚說。」他也不知道趕車這麼難。
話音才落,馬車碾過一塊大石,翻了。長生滾出了車外,心裏想掌門師伯說的教導果真還是要貫徹執行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