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裏放的是金促織的「殘骸」,歐陽靖只是把它的雙翅用來煉丹,其餘部分還留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長生見那金促織的須和腿動彈了一下,原本身體已經被她踩扁了,就像往它身體裏填充了棉花,發脹了,扁平的殘骸竟漸漸飽滿起來。
長生頭皮發麻,下意識把紙抽了出來,再眨眼,一切如常了。
丹藥煉好後已經是申時了,長生第一次煉丹,原本還期待着丹藥煉製好後,打開丹爐那刻。結果心不在焉,人也完全不在狀態里。
弗恃剛要誇她定得住,這又是適合煉丹的一大優勢,長生已經迷迷糊糊到廚房拿了菜刀剁肉開始準備晚膳了。
自然晚膳是做得一塌糊塗大失水準的。
弗恃吃了一塊炒豬肉,大灌了一口水,懷疑這殺人不償命的味道,是不是司馬鹿鳴和姜曲碰過了。
姜曲苦着臉道,「冤枉啊師叔,我們兩哪有時間去廚房。」這一日下來,早上挨了歐陽靖的打,下午又是弗恃接着打。
長生歉然道,「師父,是我下了兩次鹽。」
司馬鹿鳴也夾了塊豬肉,嘗了味道後微微皺了眉,但還是咽下去了,「師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長生放下碗筷,「我發現……」不過說了三個字,就被打斷了。
金虹的朋友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就這麼悄無聲息出現在院子裏,神仙多是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進人家宅院通常不會敲門,不依循凡間規矩行事的叫作顯靈,但長生覺得叫擅闖也挺貼切。
男子把帽子摘下,看着長生道,「原來你還真是活人。」
她在夢裏就說過了,她沒死。
歐陽靖行了禮,「不知尊駕是……」
男子道,「不過是個稱呼,叫我素耀吧。」他伸手討要,「金促織。」
長生不敢回,已經扁了。
素耀見他們一個個不說話,「怎麼,還想像那姓朱的秀才把不是自己的東西佔為己有麼。」
長生聽得他話裏有話,「金促織不是朱秀才的麼?」
素耀道,「三年前某一夜那姓朱的秀才跑到延壽星君廟裏祈哭訴,說是家中老母親病重,無奈家徒四壁湊不出銀兩給母親醫治,延壽星君見他是個孝子,就把這隻金促織給了他。託夢告訴他只借他一年,等他湊足了銀兩治好她母親的病,就會派童子去取,那時他當歸還。沒想到這姓朱的起了貪念,找了人來幫他施了障眼法,瞞過了延壽星君座下的童子,回到天上遲了兩日才發現是遭了騙。」
天上遲了兩日,凡間就是遲了兩年。難怪那秀才借着促織大發橫財,這些年過得富裕,原來用的是神仙的東西,弗恃問,「閣下是延壽星君?」
素耀道,「不是,只是代他來取回促織而已,順道給那貪心的凡人一點懲罰。」
長生緊張的抬頭看天,懲罰,不會是要施雷劈人吧,要暗雲翻湧行雷閃電了麼。
素耀見她那副呆樣,只覺得好笑。又見他們都是修道之人,自當不如一般俗世中人,看重名利錢財,今日見面也算緣分,便提點幾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惡報,可不是只有天打雷劈一種。他當初若是老實還了回去,命中雖不得大富大貴,溫飽度日還是可以的。不是你的,貪了什麼就還回去什麼,等明日,他會家財散盡如過眼煙雲,下半生只能沿街乞討,卻又是苟延殘喘的活到八十。」
長生想着那朱秀才就是起貪念了才想瞞天過海的換了金促織,這些年他錦衣玉食衣食不缺的,以後得做乞丐,吃的是冷飯殘羹穿的是破爛衣裳。
真正的報應,或許就像飢腸轆轆吃到了塊肥豬肉,咽到喉嚨里也要被打得吐出來,嘗過富貴再嘗貧苦就更加的苦了。
素耀道,「所以若不想和那姓朱的秀才一樣,就把促織還回來。」
歐陽靖作揖,「不敢欺瞞仙人,那促織已經被我煉成了丹藥。」
素耀臉色沉了幾分。
長生想着朱秀才騙走促織兩年就被罰做乞丐做到八十歲,那她損壞仙人寶物……如果能做個飽肚子的乞丐,吃百家飯,就算到一百歲她倒也不怕的,就怕做個吃不飽的乞丐,「不是,促織是被我踩死的。」
弗恃賠笑道,「無心之失,真是無心之失。仙人慈悲,所謂無心為惡其惡不罰。」
素耀冷笑,「就憑你一句無心為惡其惡不罰,就一筆勾銷了,凡人算盤倒是打得精明。」素耀看着長生道,「你我上一筆賬都沒算,我答應了延壽星君幫他把促織收回來,你如今卻害我失信。」
長生抓了抓頭,仔細回想了一遍,想不出來,「我什麼時候與你有賬了?」難道是那條魚,可是魚是他給她的,和她講肉質鮮美的也是他。
素耀氣道,「你扔球扔贏了我,金虹府里的童子把此事傳得三山五嶽的仙人無一不知的,就連剛飛升的小仙都知道我輸給了區區凡人,在背後說我閒話害得我顏面掃地。」
長生不太明白,這有什麼好說的,可想起之前夢裏素耀有講過,那判官輸了引路符的事也被議論了許久,可見神仙的日子逍遙之中也有幾分無趣。
也就是無聊了,才會說起閒話的。
長生道,「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她也沒想到為什麼那小金球這麼巧合砸中了他就把瓶子都撞倒了,她並不是十分在乎這種輸贏,想着素耀若是介懷的話,「或者我明天去找土地廟,然後和土地婆婆說其實當時是我輸了,讓土地婆婆再和其他神仙說。」
素耀更氣,她是在拿凡人氣量小來度量他麼,「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神仙怎麼會弄虛作假。何況,我也不在乎什麼輸贏。」
姜曲見素耀說起輸了的事分明比聽到長生踩死促織還氣,這哪裏是不在乎輸贏,根本在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