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來人正是張浩然。
而那方臉大胖子似乎除了陳靜宇之外,也恰巧認識張浩然,一個笑面喊道:「我,浩然!」
前有三五個面生的傢伙,後有陳靜宇和葉落,張浩然殺氣騰騰地屹立在雙方中間,用自己的身體隔出了一片安全區。
「呦!小兵!」
雖然臉上了一個照面兒,但是張浩然隨機又收斂起來,嚴肅外加強勢地說道:「你那幫小兄弟們都火氣夠大呀!咋地,欺負我兄弟人少,是嗎?」
張浩然可是不折不扣的東北漢子,他的骨子裏和血液里都流淌着替兄弟兩肋插刀的豪情和仗義,情同手足,他堅決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沖自己的兄弟張牙舞爪。
否則……
「呼哧!」
這一次,沒有等陳靜宇動手,張浩然就率先從身後抽出了一把椅子。
網吧里的椅子相當於一座小型的沙發,通體都包裹着厚重的棉,顯得夯實而難挪動。
可是再看張浩然,他只單手捏着椅子背,上面的一層綿已經深深地烙出了他那五根鋼筋一般的手指印,猶如虎爪戳進了沃土,隨時都能迸發出其勢不可擋的力量!
在張浩然的拉動下,椅子半倒未到地在地上拖了足足一米多遠,「啪」的一聲橫在了眾人面前。
「你,你,你,還有你……我都不認識,就懶得跟你們廢話了!小兵!」張浩然一勾手,在一片黑壓壓中點名道姓的叫出了方臉大胖子。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現在,張浩然的一股熱血湧上來了,已然化身為了「不要命」的行當。
而那區區的方臉大胖子,表面上看去五大三粗,可是在張浩然的氣焰之下,他瞬間就服軟了。
點頭哈腰地走上前來,又咳聲嘆氣道:「浩然,別生氣,都是一場誤會!誤會罷了!」
「誤尼瑪!」張浩然差點把一口唾沫吐在了方臉大胖子的身上,「都是籃球隊的,你認識我,難道不認識陳靜宇嗎?」
「認識,認識,當然認識了……」
葉落和李夢晗看那方臉大胖子只在三五分鐘之內就猶如換了一俱靈魂似的,也不知道是給張浩然面子,還是他本來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傢伙,反正現在一慫到底,簡直不忍直視。
相反,張浩然一手擋在陳靜宇面前,伸出大拇指,驕傲地指着他的胸膛說:「行了!也甭廢話,你和你兄弟,我和我兄弟,咱們一拍兩散,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方臉大胖子就像被人饒恕的流浪狗一樣喜出望外,「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該怎麼做!」
「啪!」
張浩然從椅子旁邊打了個轉,背過身去,一甩手,直接把椅子塞回了原處。
而後,在網吧的另一邊,不遠處,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椅子跟地板或是撞擊或是摩擦的聲音,尖銳側耳,嘈雜而混亂,惹人心煩。
同時,張浩然和陳靜宇、葉落,包括李夢晗在內,都能清晰地聽到對面的一行人還在圍繞着方臉大胖子嘀嘀咕咕。
「我說,你怕什麼,咱們人多,該打就打呀!」
「就是!慫什麼!你長的比那什麼浩然的壯士多了,難不成還打不過他?」
……
「你們都tm的給老子閉嘴!狗東西,你不孬你自己上啊」
方臉大胖子感覺自己的尊嚴在遭受一幫不知好歹的傢伙的踐踏,當即提高嗓門兒,謾罵道:「他們可是物理系籃球隊的人!」
一句「物理系籃球隊的人」,不知道涵括了多少內在的東西,總之當方臉大胖子把這幾個字傳達到那幾個始作俑者的耳朵里時,他們都立馬識趣地安靜了。
對面幾個人裏面,其他的,張浩然和陳靜宇當真一個也不認,但是唯獨那方臉大胖子,他們還是有一點點小交集的。
亦如張浩然和陳靜宇的身份一樣,那被叫做「小兵」的方臉大胖子是鹽湖學院經濟與管理系的籃球隊隊員。
小兵是大四的學生,本也算是張浩然等人的學長,可是礙於經管系和物理系是一對積怨已久的宿敵,所以雙方對彼此都沒有什麼過善的交際。
在鹽湖學院,經管系素以「骯髒」著稱,且將一系列「小動作」和規則的漏洞運用的淋漓盡致,常常讓對手吃了虧還無話可說。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並非肆無忌憚。
物理系,擁有一支曾經無論是在個人能力方面,還是團結拼搏的精神方面都全面碾壓了經管系的籃球隊。
那一場比賽過後,物理系便集體登上了冠軍的領獎台……
可見三年前,物理系的籃球隊到底有多強,有多彪悍,有多勢不可擋!
然而現在,那一幕幕的經典都已經印上了歷史的封面,而且,當時的輝煌,也都不屬於如今在物理系當家的葉落、張浩然和陳靜宇等人。
因為,那時的學長們……都已經畢業了……
走出網吧。
日落西山,餘暉暗淡。
葉落走在張浩然和陳靜宇的身後,而李夢晗則走在了葉落的身後。
張浩然還在安慰着陳靜宇,可是陳靜宇似乎並不買賬:「雖然我應該謝謝你,救我於水火之中,更免遭了皮肉之苦。但是……別怪我多嘴,你來網吧做什麼?」
外界都說東北人魯莽,不假。
可是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顆更熱情的心。
然而面對陳靜宇的一句冰冷,張浩然本掛在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欲言又止。
還是葉落靈機一動,走上前站在了陳靜宇的另一側,裝傻充楞道:「你這話問的……來網吧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玩遊戲的啦!」
「那也難免太巧了吧?」陳靜宇面無表情,回頭看向葉落,「是不是你叫他過來的?」
葉落本想解釋一下就事發當時的情況,無論是時間還是路程,張浩然都不可能在有限的條件內到達現場。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陳靜宇的話給堵住嘴巴,「你們都別多管閒事,我也不會因此而承籃球隊的情!」
說罷,他便果決地甩開了張浩然和葉落,加快腳步,徑自離開。
留下葉落和張浩然面面相覷,站在街邊……尷尬,不知所措。
這時,又是李夢晗追了上來,用一聲並非嘹亮但足以穿破周圍喧囂的呼喊叫住了陳靜宇:「葉落回來了,你難道就不能再給籃球隊一次機會嗎?」
聞聲止步。
陳靜宇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堅挺着一道倔強的背影,低下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片刻之後,他終於艱難地抬起了頭,轉過身,走了回來,「Duāng!」
始料未及,陳靜宇居然一拳錘在了葉落的胸口,使之倒退兩步,險些跌落在地。
若不是張浩然眼疾手快,在其背後攔住了他,怕是葉落早已經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化作了一團笑話。
「靜宇!」張浩然一手扶起葉落,一手豁然揪住陳靜宇的衣領子,在街頭,他們就要反目成仇了。
「咳咳!浩然,放開他……」
葉落遠比張浩然和陳靜宇瘦弱很多,那一拳頭挨實了,葉落感覺自己的前胸都要貼到後背了。
伴隨着一陣猛咳,葉落以身作則,讓張浩然鬆開了已經把陳靜宇的衣領子擰成一團的手。
「咳咳……」
短時間內,葉落的乾咳是緩不過來的,他左手揉胸,右手苦苦地撐在膝蓋上,一咳高過一咳,像是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了。
李夢晗不停地在葉落的背上輕拍,雖然她也不知道什麼原理,但就是想為葉落的緩解而做一點什麼。
看着面前低頭猛咳的葉落,陳靜宇也是心痛,但是他又不能鬆懈自己崩在心頭的最後一根弦,因為……那是底線!
「葉落,疼嗎?」陳靜宇的聲音冰冷地就像是要凍住聲道了一般。
葉落沒有回應,只是一個勁兒的咳嗽,「咳!咳咳……」
「當初,你離開籃球隊的時候,我們的心,比你現在所承受的疼痛更痛!」
陳靜宇的聲音逐漸開始顫抖,不知道是在強忍着哽咽,還是壓制着他的憤怒,潤紅的眼眶或許能說明什麼……
話到深處,張浩然也有所動容,終於鬆開了他擰在陳靜宇衣領子上的手。
「我還是那句話:你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你把籃球隊當什麼了?你把我們幾個當什麼了?!」
擤了擤鼻子,陳靜宇在路人詫異甚至怪異的眼神兒中,奮力地用食指戳着葉落的胸膛。
「咳……」
雖然咳嗽還沒緩過來,但是葉落仍為了表達自己的態度而強行直起了腰,昂首挺胸只是略有所彆扭的向陳靜宇道:「對不起,兄弟,都是我錯。」
因為氣管里還憋着一股壓迫,所以葉落的聲音稍顯虛弱。
東北漢子最忍受不了矯情,他扶住葉落,一轉強勢的話鋒,拍了拍陳靜宇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咱都是自己人,你就別難為他了。」
「是啊!靜宇,你就原諒葉落吧!」李夢晗的語氣可以用深情款款來形容了,因為他對葉落的關心,一點也不比陳靜宇和張浩然少,甚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冷靜下來的時候,人們都容易去心平氣和的解決問題。
嘆了口氣,陳靜宇在立場上向後讓出了一步,「行,葉落,看在你的面兒上,我就再給籃球隊一次機會……」
葉落和張浩然,李夢晗的嘴角剛要上揚,陳靜宇就立馬續道:「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給我吃一粒定心丸,以免我們全身心地投入訓練的時候,你又tm的讓我們失望!」
「沒問題,你說!讓我怎麼做,你才能安心?」葉落的那口氣終於舒緩過來了,表情也放鬆了下來,饒有興致地問道。
「呼……我已經半年多沒有打球了,那雙籃球鞋早就報廢了。」
一句簡短的鋪墊,陳靜宇幾乎沒有做什麼考慮和猶豫,他似乎早就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正好,我看上了一雙籃球鞋,你替我購置,我就歸隊替兄弟們賣命,如何?」
對於籃球運動員來說,籃球鞋是其必備的裝備,沒有之一,乃重中之重。
「好!成交,我答應你!」
「哎!你別急着答應我。」陳靜宇的雙手放在褲子口袋裏,高傲地說,「你還沒問我是哪一款球鞋呢!」
葉落和張浩然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哪一款?」
「詹13……」
「詹姆斯第13代戰靴?」
張浩然瞠目結舌,下巴都快掉到大街上了,「臥槽……靜宇,你瘋了吧!那雙球鞋很貴的,你快別難為葉落了!」
「貴?」葉落皺起眉頭,問張浩然道:「有多貴?」
還沒有等張浩然說話,一旁的李夢晗早就默默地用手機搜索出了結果,啞然失色:「一、一千五百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