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經黑了,卻因為雪越下越大,外面的白光漸漸變亮。
棱窗下一株臘梅似乎一瞬間競相綻放,絳朱色殷紅的花瓣上沾染着一團團簇白的雪片,看着讓人喜悅。
冷冷的臘梅幽香透過碧色梅英采盛厚棉簾傳進暖廂,在屋中火爐盛起的熱氣熏蒸下,幽香更甚。
紫蘇找到跟在十少爺身邊當差的孟離佑,拿出了一百兩銀票,讓他找曹管事私下購置銀霜炭。
沒辦法,曹管事雖然對他們靜深院私自按照松嵐院的分例,配置了銀霜炭,可無奈小姐體虛,從入秋就開始日夜不停的燒。
這曹管事雖然管着府里的雜用,可也不能無限制的供應,除非想讓老太太和大夫人發覺。
此時紫蘇不得不感嘆,還是有銀子好辦事,虧得小姐有這麼多賺錢的鋪子和手段,不然此時三夫人肯定會在這上面為難小姐。
紫蘇用鐵鉗夾起炭,往屋角的三角銅製小火爐里,毫不心疼的加着一斤要一兩銀子的銀霜炭碎塊。
姚慕芷坐在榻上,對着描繪着仕女賞花的燈罩下,在繡一方手帕。
她看着孟言茉房裏的擺設,有些羨慕的說道:「表妹,你這屋裏的一應用度,就是京里有些的侯門千金也是比不上的」。
更不要說自己這個侯門庶女了。
她說出來也是侯門千金了,可是對比自己閨房裏的佈置和這個在府里毫不起眼的表妹一比,真是天上地下。
在拿捏住孟府里的大管事和老太太身邊的姚媽媽的把柄後,又有着利誘,曹管事和姚媽媽兩人在沒瞅到機會對孟言茉是很客氣的。
自從在壽宴上見到孟言茉可能得了王爺的青眼,連那想反水的心思也沒有了,一門心思的把她當做第二主子敬着。
姚媽媽更是找個老太太高興的時候,大說九小姐乖巧知禮,不需要她跟着,又回到了老太太身邊,讓府里等着看姚媽媽扯虎皮折磨孟言茉的其他人一眾失望。
姚媽媽的苦無人知啊,她跟在孟言茉身邊沒幾天,可每當孟言茉拿那黑黢黢的眸子看着她的時候,她就心裏發怵,誰知道這個不吭不聲的九小姐還有什麼手段。
她還是回到老太太身邊比較安全。
府里的供應,外面有曹管事,老太太跟前有姚媽媽,二夫人自己院裏都忙的雞飛狗跳,又有孟言茉去通德前,用孟言晴做的事做籌碼拿回王氏嫁妝的那檔子事。
她也不敢再盯着王氏留下的那個陪嫁庫房了。
甄氏沒有摸清虛實前不會出手。
大夫人管着家,曹管事是做賬的老手,賬面上過的去,也聽說過九小姐院子裏的供應很足,大夫人也沒有深究。
因此這樣一番關係下來,但就生活用品而言,孟言茉這個在府里默默無聞的九小姐,府里的份例供應是最足的,院子裏是對待丫鬟最優渥的。
又加上孟言茉自己手裏有私庫銀子,每個月的份例銀子都用完,也不用擔心。
所以有着王氏陪嫁,庫里有各種珍品用物,時不時托孟離佑從外面買些點心什麼的,孟言茉的生活過的很小資。
這也使得以前都不願意到靜深院當差的家生子,都托着家裏的關係,想到靜深院裏當差。
姚慕芷在孟府做客,頗為寂寞。
她和嫡姐住在同一個客院裏,嫡姐日日都在姑祖母那裏說笑撒嬌,她也看的出來姑祖母對她淡淡的,並不喜愛。
她湊趣說笑哄老人家高興,碰了幾次釘子,就不敢再往前湊了。
大房裏孟言珊對她很疏離,孟言雪自己是個庶女還有點瞧不起她,這讓姚慕芷很不舒服,自己就算是庶小姐,那也是侯府的,總比她一個文官家的小姐高貴吧。
二房裏孟言晴就不用說了,基本是拿鼻孔來招待她,她也對這個傲慢的表姐不喜歡。
她本來看着孟言寧和孟言惜同為庶女,也很溫順的樣子,誰知道閒暇時,到她們房裏坐一坐,一個是對她疏遠中帶着自傲。
一個是千方百計羅里囉嗦的跟她打聽京里都有哪些貴公子。
三房裏的庶女孟言雅就更不想打交道了,壽宴那一天,那稀里糊塗的親事官司,姚慕芷雖然不是頂有心機的,可也看的出來不簡單。
只有這個九表妹,待人一直是溫和的,在壽宴那一天還好心的提醒過她,而且沒有因為她是一個庶女,就帶着嫡女的眼光看不起她。
更重要的是,她從父親那裏隱約知道哥哥很中意她,如果以後進了侯府做了她的嫂子,那就更要交好了。
再不然,真能入了那位王爺的後院,也是很值得交好的一條關係。
那位睿親王在燕京的知名度,那真是上到達官貴族,下到黎民百姓無人不知的。
雖然行事放蕩不羈,可是那高貴的身份,和那俊美無敵的長相,仍然是無數侯門世家千金的春閨夢中人。
她隨嫡姐出入那些小姐的聚會,也曾聽聞小姐們私下談論說國子監的監生們戲評出京城四大才女。
既然有四大才女,這些貴女們中,有那些身份尊貴的郡主,縣主也很膽大的評選出四大才子。
「吃用好壞,都是長輩們的愛惜。」
孟言茉的話很中規中矩,這讓姚慕芷明白自己這個表妹雖然對人客氣,但也只是客氣。
孟言茉靠在迎枕上,身上蓋着條雪白色毛絨毯子。
顯得有些沒有精神。
姚慕芷在這屋裏身上的外襖脫掉,穿件單衣,仍覺得身上有汗,可這位表妹居然穿的厚厚,還蓋着條毯子,可見是有不足之症。
聽聞,身體從娘胎里就帶來的虛弱症,冬天怕冷,夏天怕熱。
「表妹,你沒事吧,我看你懨懨的,不然我就先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吧」。
姚慕芷雖然這麼說,可是她心裏還有事情想打聽,何況她一個人在客院裏待着也睡不着。
孟言茉看出姚慕芷並不想走,她的屋裏也一向安靜,她施針壓下了風寒,可此時頭有點昏,像是要被熱毒反撲了。
她不想生病的時候,一個人胡思亂想,於是開口道:
「我的身體一向如此,表姐不必擔心。聽表姐聊天,我也很高興」。
聽了孟言茉的話,姚慕芷很高興。
女孩子間迅速拉近關係的法子當然是分享八卦消息。
她想起自己剛才想起的事情,於是湊近了孟言茉小聲的道:
「表妹長居江南,有沒有隨三表叔去過京里?」
聽到姚慕芷的話,孟言茉的思緒拉遠,京里?她是去過的。
在前世,在她的印象里,那裏的繁華和熱鬧都是她融不進去的世界,她的世界裏只有永遠干不完的雜活,和被那些下人宮人欺負。
「沒有。我從出生一直生活在揚州府,沒有出去過」。
姚慕芷就等着孟言茉的話呢,孟言惜千方百計的想跟她打聽京里的盛況,她懶得說,此時卻是巴巴的想讓這個對事情似乎都不在意的表妹驚訝一番什麼叫盛世華城。
「江南這裏,樓台雨榭,風花如絮人如柳,軟綿綿的濕漉,帶着閒情逸緻的爛漫,也只有水做的江南,才能養出像表妹這樣水做的女子」。
姚慕芷說着對江南的嚮往。
「我是很喜歡江南的,最愛的是那句『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姚慕芷的臉上帶着少女的輕愁,就像在壽宴時聽到那句蒼涼意境戲詞的恍惚。
孟言茉點點頭,她們這個年齡的豆蔻少女,總是帶着這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莫名憂傷。
「可是表妹你知道嗎,不是世間所有景物都如江南這樣精緻小巧帶着浪漫的詩意。
你見過巍峨高聳沖天的燕京大城門嗎,那壯闊的城門迎着天空一下就能讓我們女子感覺到自己是多麼渺小」。
姚慕芷唏噓的說道:「那樣蒼天下的波瀾壯闊,讓我們女子一向很小的心腸也放佛變得寬廣了起來」。
姚慕芷想起出京時,她從車窗里第一次看到城門的驚嘆。
孟言茉見過,在前世,她曾幻想過,要是有一雙像鳥兒一樣的翅膀,可以飛過那像一座山似的城門,逃離那如煉獄般的處境。
「到了年節和上元的時候,每天都會有舞龍舞獅,還沒有宵禁,各種小販的熙攘聲,直到深夜都不絕,我在侯府深處的院子裏都能聽見。
表妹你想那街上得是多熱鬧和繁榮啊。只可惜我只有在母親高興的時候,才能跟着嫡姐出去遊玩。」
孟言茉仍舊點點頭,燕京作為大明幾百年的都城,它的繁榮昌盛,盛世榮華,姚慕芷從一個閨中女子的視角來看,不能形容出它的風采之萬分其一。
看到這位表妹仍然無動於衷的樣子,姚慕芷想,也難怪,江南雖土壤肥碩,世族也很富庶,可身處這南邊鄉壤,可能理解不了大都城是多麼繁華的。
她說出一個很直觀的比喻:「我聽爹爹說,三品官在你們江南這邊算很大的官了吧,可是在京里隨便喊一句官老爺,十個人行人中都得有九個回頭的。
一個二品的,三個三品的,剩下的全是四品的」。
孟言茉這次忍不住笑了,京官雖然值錢,而且品銜比地方都是偏高,可姚慕芷說的也太誇張了,好像真有人這麼試過一樣。
「表妹,你別不信啊,真的。我聽說有人試過的」。
姚慕芷作為上京人,有着各朝各代作為首府居民的驕傲感。
站在孟言茉身邊,接過丫鬟送的茶,放到自家小姐和姚慕芷面前的雲水笑着說:
「表小姐是聽其他京里侯府的小姐說的嗎?」
雲水顯然也對上京的風土人情很好奇。
「嗯,是啊,是安國公家的五小姐說的」。
雖然不是對着她說的,可也是她站在一眾小姐外圍聽到的。
「國公家的小姐,那一定說的是真的。國公那得是一品官了吧,那她家小姐還能騙人不成」。
「是吧?小姐」。雲水肯定的下結論道,後來想想自己也不知道國公是多大的官,又轉向孟言茉不確定的問道。
孟言茉頗有點無語的點點頭。
反正掙這個也沒意思,誰還能真去調查一下。
孟言茉的肯定讓姚慕芷和雲水兩人頗為高興。
姚慕芷端起小几上的茶盞,喝了一口,稱讚道:
「真好喝,唇齒留香」。
孟言茉的茶盞里是橘蜜茶,她喜歡喝的一種。
聽到姚慕芷的話,對身邊的雲水道:「去給表小姐包些,待會帶走」。
這是她收集的桂花花瓣,攙和藥材曬制的,她嫌太香,平時很少喝。
在姚慕芷掀開茶蓋的時候,她就聞到了。
山重倒是會當家,把她不喜歡的,都拿出來待客。
之前被孟言雪和孟言惜順走的梔子花茶,和孟言雅喜歡的竹葉茶,都是孟言茉閒暇時,曬制出來卻又不喜歡的花茶。
山重一看其他的小姐來,就把那些積攢起來的茶拿出來讓小丫鬟泡茶。
只有孟言珊和她品味有些相同,看上了她也比較喜歡的茉莉酸梅茶,時不時的過來借下棋來噌茶。
這茉莉酸梅茶也是她曬制的花茶中工序比較繁瑣的,先是要採集在第一場春雨落下時就已經開始飽滿起來提前攝取足夠營養的青梅,等到這些青梅長成淡黃色。
果大,皮薄,肉厚,汁多,無核的梅子,經過夏季熱烈的陽光,先曬成果乾,再添加甘草,茶角,香卜等草藥經過煎制,再放入白沙糖和蜂蜜中煮水熬縮,製成果脯。
茉莉花要收集鮮嫩的花瓣,再經過煎炒曬等工序,最後和梅子果脯和融。
一番工序和功夫下來,要用一年來收集,因此孟言茉對那半斤茉莉酸梅茶頗為寶貴。
茉莉酸梅茶,味道甜中帶酸,這是孟言茉最喜歡的口味,又帶着茉莉的淡淡清香。
恐怕是個女子喝,都會喜歡喝。
孟言珊來的最勤,山重對她時時來跟小姐聊天?(確定是聊天,而不是檢驗你家小姐有沒有想放棄棋道的探查嗎?)的孟言珊好感大增。
這才拿出小姐愛喝的茶讓孟言珊這個喝梔子花茶就稱讚不住的大小姐見識見識。
這一下,才引得孟言珊來得更勤快了。
其實各種花茶草藥在孟言茉這不稀罕,可是她縱然會制,也扛不住那一道道複雜的工序啊。
姚慕芷聽到孟言茉的話大喜,又不太好意思的道:「府里分下的肯定也不多,會不會讓表妹太破費了」。
「不值什麼,這是我無事的時候,自己曬制的」。
孟言茉喝了口茶,只要不是橘蜜茶和茉莉酸梅茶,她都不太心疼。
看在這個表姐陪她說話的份上,就送給她點好了。
「啊呀,表妹真是不止心巧,手也巧,真是江南世家小姐的表率」。
京里也有很多名門千金喜歡制香,制茶的,不過姚慕芷交好的幾個侯府的庶小姐都不是這麼有才華的。
雲水很快用防潮的油紙包好了,交給姚慕芷身邊的丫鬟收着。
姚慕芷又謝了謝。
孟言茉看着這位表姐,如果只說兩句話倒還好,說多了,和不時的大驚小嘆,就能很直觀的感覺到屬於庶小姐身上隱藏的或深或淺的小家子氣。
不過孟言茉對她並不反感,聽她說話也挺有趣。
「表小姐,這是京繡繡法嗎?顏色真漂亮,和我們蘇繡不太一樣,這是繡的什麼?」
雲水看着姚慕芷手中的花繃,好奇的問道。
「我和你家小姐頗為投緣,這不準備繡個手帕送給表妹」。
姚慕芷看着雲水,又轉向孟言茉笑道。
「其實京繡和也有蘇繡的針法,都講究個平,細,勻,只不過針法比你們更精細點。
你看我這個要繡出花瓣的層層疊疊,就是用的你們蘇繡里也有的斜紋針,還有這葉脈用的就是雞毛針」。
姚慕芷繡的是一副貓撲彩繡球的圖案,在花叢中,一隻調皮的純白色小貓,搖着尾巴撲向一個帶着鈴鐺的八彩繡球。
各色花朵用搶針,套針,打籽針,散套針等繡出了由明到暗的花瓣在陽光下的參差感。
「真好看,這顏色就像瓷器琺瑯色一樣鮮艷」。
雲水是孟言茉的丫鬟中繡工最好的,因此跟姚慕芷談的頗為投機。
孟言茉依然在慢慢喝茶,雲水在刺繡上是有天賦的。
京中侯門世家千金的女紅教習多是從宮裏針繡局繡齡到了退下來的,因此京繡深受宮廷繡的影響,講究個顏色富麗,紋案吉祥。
姚慕芷這個花樣,就有花開富貴的寓意,又因為是小女兒間互送的禮物,所以加了小貓撲繡球的調皮活波的圖案。
姚慕芷的禮物也算很有誠意,只不過,孟言茉看着那花繃上已經成型的小貓咪,雖然很靈動的樣子,不過前世的陰影,孟言茉還是喜歡不起來。
姚慕芷放下花繃子,認真的劈開手中的一個彩色細絲線,劈了半天,只劈成了三根,頗為苦惱的說道:
「李嬤嬤說,這個纏針和鋪針一定要把無捻絨絲線劈成八掰,繡出的花才夠光亮平貼,我就老弄不好,這可怎麼辦?」
宮裏的針繡局的繡娘到了四十歲後,因為年紀大了,眼神就沒有以期那麼厲了,就會准許退役。
這些繡娘都是侯門世家競相爭搶的。
李嬤嬤顯然是女紅教習先生,姚慕芷能和姚慕芙一樣跟着她學習女紅,也看的出南安侯府很寵愛這個庶女。
姚慕芷這麼說,也只是看看孟言茉懂不懂,不懂的話,她就將就着應付了,她也算盡力了啊。
「呀,這麼細,還要劈,奴婢看看,這麼細的線,奴婢一掰也劈不開」。
雲水從姚慕芷手裏接過細絲線,驚嘆的道。
孟言茉從迎枕上起了起身子,從雲水那裏接過絲線。
她的手指仿佛柔若無骨一樣,在絲線中隨着絲線翻舞,片刻,孟言茉把絲線重新放到姚慕芷面前,正是八掰。
姚慕芷則嘆服的看着孟言茉道:「表妹,你這手也太巧了」。
孟言茉仍然點點頭繼續喝茶,心裏則臭屁的想,我能劈成接針標準要求十掰呢。
「小姐,你太厲害了」。
又收穫身邊大丫鬟的崇拜眼神。
「自然」。孟言茉很自然的臭屁。
臭屁的模樣和某人像個十足,也不知道是不是沒事總想起他的原因。
「不要崇拜我」。實在是受不了身邊大丫鬟的狂熱眼神。
孟言茉對雲水淡淡道。
她如果知道這句話在幾千年後還有一句,一定會連起來說。
姐就是個傳說。
姚慕芷和孟言茉的關係經過雲水這麼一打岔,也親近了不少。
姚慕芷試探的問道:「不知道大表哥喜歡什麼樣的花樣?」
「哦,你別誤會哦,我是打算給眾姊妹和表哥表弟們都繡個小玩件,也是我的一番交好心意,表妹,你知道我也沒什麼別的好東西,就繡品還算不錯」。
看到孟言茉看過來黝黑大眼睛,姚慕芷趕緊解釋道。
大戶人家的庶女一般繡活都好,因為主母沒事就拿這些做不完的繡活打着孝順的大旗,讓他們給父母兄弟繡衣裳,繡裝飾品的荷包什麼的。
當然甄氏也拿這些繡活難為過孟言茉,不過她不知道孟言茉當初挑大丫鬟的標準就是繡活都要好的,來滿足她不一會就要更衣的需求。
實在繡不完,就讓紫蘇到外面請繡娘做,反正她是沒有動過手的。
偶爾無聊,做作樣子,也會繡兩針。
姚慕芷知道這次來給姑祖母拜壽,有另一個原因是聯姻,這是她的姨娘告訴她的。
她知道哥哥一直不想娶大表姐,而父親又一定要與大表叔聯姻,也許她有機會。
可是她也知道不太可能,大表哥雖是庶子,命卻很好,一出生就養在了大表嬸的名下,是正經嫡子。
大表叔聽說現在官挺大挺重要的,這是爹爹要聯姻的原因。
本來這親事是嫡姐的,不過那一日她聽見嫡姐和爹爹的爭吵,嫡姐是想進宮選秀,以後嫁給王侯的。
在壽宴那一日,她迷路了,正好路過的大表哥幫了她,大表哥長相併不出眾,不過看着脾氣很溫柔的樣子。
姚慕芷的心不大,她只想找個性格憨厚,家庭優境的未來相公。
她這次趁着天黑人靜坐到現在,就是想打聽大表哥的脾氣秉性。
「我對大哥也不太了解,除了在祖母那請安的時候會遇到,平時也很少見到,聽大姐說,大哥讀書挺用功的,大哥性格憨直,對府里的人包括下人都很好,應該不會挑剔的」。
孟言茉哪裏不知道姚慕芷的心思,也難為她終於問了出來。
不過姚慕芷說了藉口,她也就相信就是了。
所以孟言茉的回答倒是很詳細。
前世,孟言茉對於這個大哥就沒有任何印象,也只是後來孟家大禍中的一條魂魄吧。
只不過,以孟言茉對大伯母的了解,姚慕芷恐怕是痴心妄想,除非是做妾,不過依着祖母的脾氣,肯定會覺得面子過不去吧。
姚慕芷對孟言茉提供的信息很滿意。
想不到大表哥不單脾氣好,還這麼上進,這樣的相公真的是很理想。
「表妹一定也累了吧,早點休息,等我把這帕子繡好,再給表妹送來啊,我先走了」。
姚慕芷也坐了很長時間了,聽到了消息,就想撤退了。
「春暖去拿兩把油紙傘,送表小姐回去」。
「不用了,表妹,你給我一把油紙傘,我和花沾兩人就回去了。
這雪下這麼大,就不勞煩春暖姐姐了」。
姚慕芷起身,有小丫鬟打起棉帘子,立即有寒風裹挾着雪片刮進來,瞬間融化,濕了一點門檻邊的地毯角。
「小姐,這天黑路滑,還是勞煩表小姐借調兩位姐姐吧,總歸小姐也是記着表小姐情的。」
跟在姚慕芷身邊始終沒有說話的那名叫花沾的丫鬟小聲開口道。
她的聲音正好能讓孟言茉聽到。
孟言茉看向那名叫花沾的丫鬟,長相一般,倒是個有心眼的,知道雪下這麼大,地上之前化開的雪水肯定都結冰了。
萬一姚慕芷跌倒摔跤了,也不是頑的。
「你這個丫鬟心思倒是細,表姐你別推脫了,她的話有理,春暖去多挑幾個人送表小姐回院」。
「是,小姐」。春暖說完就去叫人了。
這個侯府的小丫鬟真是可笑,幾個丫鬟而已,還故意拿話給她聽,她還不至於這么小氣吧。
「那就謝謝表妹了」。姚慕芷顯然很聽她的這位丫鬟的話。
孟言茉微笑點頭,端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