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出生在一個很富裕的貴族家庭。
就像是每一個小丫頭一樣,她的童年也是泡在蜜罐裏面發酵的,想要什麼,家裏的大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買給她,無論是衣服玩具還是別的什麼,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和藹的父親,溫柔的母親,忠誠有禮的老管家,以及一大批畢恭畢敬的下人,她的生活真的像公主一樣奢華。
令人意外的,小女孩出乎意料地沒有被這種生活所腐化,更沒有因此而變得驕橫,反而還是像個修女般虔誠守律。
漸漸地,早熟的她已經無法滿足於玩具和童話,自告奮勇地去學習着,閱讀了大量的書籍和典故,再加以自己的觀點論述思考,就這一點而言,她實打實的是一個真正的天才,家中的不少學者也為她的才智而感到驚異,年僅14歲的她很快就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女。
有趣的是,她還非常喜歡小孩子,經常會給街上的孩子分一點糖果和麵包,有時候還會教他們認字,抱着一些髒兮兮的小孩子,任由他們將鼻涕眼淚抹到自己華貴的服飾上。
即使家人一直都反對她和那些他們認為下賤的平民接觸,但是她卻始終堅持着自己的主張,也許是因為受到的教育太開放了的緣故,為此,少女的父親對招聘了幾個高素質的白人教師而懊悔不已。
然而,知道的越多,所學的越多,思考的越多,少女就越對身為貴族的自家感到了懷疑和不解。
隨着行動力的增長,少女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也看到了最不堪入目的一幕。
那種毫無人性的封建等級制度的劣根性的具現化,對着自己和顏悅色的親人,在面對平民的時候是如此趾高氣揚,那一班為她端茶送水的下人也是狗仗人勢,對平民尤其是窮人的欺壓頻繁且令人作嘔。
然後有一天,她在目睹了一個貴族當街毒打一個少年的時候憤怒了,她厲聲制止了那個貴族的行為,極度憤慨地譴責了他的粗暴行徑,那個貴族自然是灰溜溜地走了,他只是一個小貴族,根本鬥不過少女那雄厚的家世,但就是這麼一個小貴族,都可以隨意地去欺凌孩子,對於少女那自由平等的觀念來說簡直是最大的挑戰。
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少女被壓抑已久的憤怒一下子都宣洩出來了,以至於在她回過神來時,那個被毒打的少年已經不見蹤影。
自己拯救了一個孩子,這樣子想着的少女,心中充滿了成就感和滿足感。
當天晚上,少女就遭遇了一場刺殺。
這個刺客不得不說是可笑,隻身握着一把生鏽的破匕首,憑着稚嫩的瘦弱身軀,就想去刺殺被層層護衛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少女。
但是,當少女看見那個已經被衛士的長矛貫穿的人影時候,看見鮮血濺到那破舊的麻布衣上的時候,看見那張充滿絕望和死灰以及最後一絲解脫的年輕面孔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煞白。
這正是白天她救下的那個少年,此時此刻正懸掛在自家護衛的長槍上,血和殘肢飛得到處都是。
經過調查之後,她才知道,這個男孩其實有一個弟弟,兩兄弟的父母早早地拋棄了他們,留下兩人相依為命,無奈小孩子根本賺不到什麼錢,就只能去刨垃圾堆……最近一段時間,垃圾堆也找不到東西吃了,哥哥只好想辦法去弄一點錢買一些黑麵包。
這時,走投無路的哥哥遇到了一個貴族,他答應哥哥,如果他肯給貴族暴打一頓出出氣,貴族就會給他一點錢……
後面的事情就不需要說了,少女制止了貴族,沒有弄到錢的哥哥回到家時,弟弟早就餓死在了床上……
徹底失去了生存希望的哥哥,只好將仇恨全部發泄到少女的身上,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即使少女沒有制止貴族的行為,自己賺到了錢,最後兩兄弟也會在不遠的未來走向死亡,現在的他,只是為自己的死亡找一個合理的藉口罷了。
他並不想殺死少女,在離少女還有幾十米的時候就亮出匕首,高喊着向她衝來,主動吸引來護衛的注意,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一件事,徹徹底底地觸動了少女的信念,往日健談的少女不復,整個人都變得鬱鬱寡歡。
理所當然的,這種可笑的地區不久之後就爆發了革命。
其實這麼說也不正確,戰爭很久以前已經有了,只是戰火一直沒有蔓延到這個城市罷了,最近,終於連這個城市也被那股瘋狂的氣焰所感染,大量的平民加入了起義軍,不到半天時間,領主府就被攻陷了。
被老管家帶走的少女呆滯地目睹了自己的父親被推上了斷頭台,自己的一眾親戚被火海所吞沒,那奢侈的庭院淹沒在一片火光之中……
心中沒有悲傷,也沒有嘆息,而只是冷漠地浮現出兩個字。
活該。
不知不覺中,少女對家庭的眷戀和好感已經悉數轉化成了憎恨和暴怒,自家父親的暴政,親屬的驕橫,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成為少女內心黑暗的燃料,將她推進了那一片憤怒的泥潭裏。
只要建立起了自己的民主政權,人民的生活就一定會好起來了吧?
少女如此期待着,一邊用着自己從家中帶出來的小小錢財經營着,雖然在這已經是一片混亂的國度中很是艱難,但幸好少女的知識豐富,也很會為人處世,維持自己的生活的同時,也擠得出一些富裕來行善。
但是,很快,少女就認識到了自己的天真……理論終歸是理論,世界並不是那麼簡單。
那些名義上各異的起義軍,事實上都是有各個大國在支持着,他們不斷地扶持着各方的軍隊,將大量的軍火和物資出售到這裏,無情地壓榨着這個國家最後的價值。
這樣子下去,戰爭根本就不會結束,這個國度會一直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之下直到毀滅……
最後,少女決定要組建一支軍隊,徹底地將這個國度統一。
聽起來很可笑的一件事,但是她做到了,她只用了數年時間,就統合了一支魚龍混雜的游擊軍,不得不說,在這種地區,貴族的聲望還是非常有用的,比起同樣是貧民窟鑽出來的土包子更加令人信服,也比外國的那些白皮大鬍子更加親切。
這就是人類的嫉妒心和排他性,少女無比地清楚這一點,並且恰到好處地將其利用到極致……
除此之外,少女那遠超一般人的人格魅力也是原因之一。
就在這時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少女的一生。
她在一次的妥協商談中,無意邂逅了一個男人……對方那如同孩子一樣單純而清澈,卻又佈滿了空虛和悲傷的雙瞳深深地吸引了她,那獨特的眼神,正如她一直以來堅持的生存之道一樣……
陰差陽錯地,她向男子伸出了手,
「喂!你……願意和我一起重建這個國家嗎?」
幾乎是在伸出手的下一瞬間,她就感到後悔了,良好的傳統教育讓她認識到自己此時此刻向一位男士伸出手是多麼的不矜持,青春少女獨有的羞澀感染紅了她的面龐。
但是,男人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直到那支起義軍的首領憤怒的粗獷嗓音在電話里響起之前,少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拐回來的是一個多麼寶貴的傢伙。
以至於當她知道,這個時不時就會發呆望天的冷漠男子就是傳聞中戰無不勝的「軍神」的時候,表情是那麼的精彩。
對方在這個國度簡直是每一個游擊隊員最高的目標,極度出色的單兵作戰能力,幾乎接近預知般的自覺,從來不會有半點混亂的指揮技巧……曾經創下了僅憑一個五人小隊就攻克了敵方一個據點的神話,這就是被稱為「軍神」的男人,也就是被她拐了回來的這個傢伙。
意外地,男人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嗜殺殘暴,他在不戰鬥的時候就只會安安靜靜地坐在牆角,眼神像個孩子。
有趣的是,少女就是很擅長和孩子交流的。
她越來越對男人感興趣,找他的次數也是越來越頻繁,和他暢談着自己的理想,有時候甚至是晚上毫無戒備心地將他叫到自己的房間裏來,對着星空談論着夢想中國家的未來。
男人從來不會發表什麼意見,只是一直呆愣地點着頭。
但是少女卻越來越起勁,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和男人談話已經成了她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這是沒有一個老師可以教給她的,也是任何一個天才都無法在經歷之前知曉的感情,沒錯,名為「愛戀」的感情。
不過,少女依舊聰慧,很快,她就發現了自己喜歡上男人的事實。
她不敢向男人表露自己的心意,她一直都覺得,男人追隨自己最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那崇高而美好的夢想,他也是一直馬不停蹄地為之努力的,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止步於此。
於是,為了實現他們共同的理想,少女更加努力了,竭盡全力地去給國家的未來構築着藍圖,然後再不厭其煩地為男人解說着……他們的未來。
她已經決定了,當他們的未來徹底到來的那一天,就要向男人表白,在雙方都放下一切責任和負擔之後,再永遠地在一起……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在少女和男人的努力下,他們已經統合了多支本土勢力的游擊隊,逐漸成為最強大的勢力,周邊有幾個國家也已經承認了他們的國家地位……
但是,神話終於是結束了,少女的行為可以說是觸犯了多個大國的利益,理所當然地受到了各國的聯合狙擊。
那一支支傀儡軍蜂擁而至,組成一支龐大的軍隊,為了取得勝利,甚至還投入了坦克,在這之前,帶着一把重機槍的加厚吉普車就已經是這個國度最強的部隊了……
甚至,對方還使用了遠程的導彈轟炸,少女所在的指揮部被夷為廢墟,僥倖逃出來的少女也被敵方的狙擊手打中了,胸口的血洞傳來冰冷的劇痛,她呆滯地看着遠方的火海,她知道,男人就在那裏奮戰着……
視線漸漸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少女腦中漸漸回想起自己人生的一切,身體漸漸變得無力。
突然,面前好像出現了什麼東西,少女那最後的感知告訴她,那個就是男人。
雖然已經接近瀕死,但她還是甜蜜地笑了起來,至少,她最後還是死在了他的身邊……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向前方伸出了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實現……我們的未來……對不起……塞爾……其實我一直都……喜……」
最後點點了……一定要說出來啊……少女拼命地鼓起了最後一絲力量,奇蹟發生了,在那一瞬間,她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那最後的幾個字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嚨里……
眼前的,是一隻渾身燃燒着烈焰的鋼鐵怪物,它就是這樣子默默地凝視着她,似乎期待着她說完。
那一瞬間,淚水徹底將少女的視野封存,什麼都看不見了……少女的意識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原來,是我害了你,讓你不惜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切都是因為我……因為我的錯,你才變成了魔物……如果我肯早點放手的話……如果一開始我就沒有向你伸出手的話……
無盡的漆黑之中,浮現出一絲亮光……
那個懸浮在半空之中的,散發着白色光輝的杯子……
恍惚間,她聽見了一個聲音……
「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請讓我……獲得拯救他的力量吧……無論以何種形式都好……請讓他獲得救贖吧……
最後一刻,少女已經放棄了堅持了多年的夢想,許下了這個願望。
那一剎那,無數光羽涌動。
被少女所救贖的靈魂,為少女所戰死的靈魂,都變成了一片片潔白似雪的羽毛聚攏而來,平靜的天空被巨大的羽翼所刮破,橫掃着的狂風席捲大地,無數砂礫碎瓦被捲起,一片昏暗中,只能看到一對散發着淡青色光彩的羽翼撲扇着。
魔物被稱為「妖精女王」,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帶來狂風,她的羽毛仿佛刀劍一般銳利,曾經有一支游擊隊在面對這個魔物的時候,直接被那夾雜着無數光羽的狂風颳成了小山大小的一堆肉泥血水……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這隻魔物似乎一直在追尋着什麼,終日徘徊於這個國度中。
……
一道光劃破了天際,帶着無數狂風降臨於一片廢墟中,風暴將大地清理出一個巨坑,魔物緩緩地停在了離地半米左右的低空。
比起魔物來說,眼前的生物更像是天使多一點。
如同人類般大小的身軀,一頭及腰的淡青色長髮散落着點點流螢,被不知名的布料包裹住了玲瓏有致的身軀,如同精靈一般精緻卻又凝固了一般冷漠的面孔上有着兩道發光的淚痕,以及……那一對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大羽翼。
它四處掃視着周邊的廢墟,用力地撐開自己的羽翼,無數光點飄散而出,頓時覆蓋了整個區域。
有燒焦過的痕跡。
那個傢伙來過。
一條條訊息被集中處理之後以空洞的聲音迴響在空氣中,魔物的嘴沒有動分毫,卻詭異地發出了聲音。
然後,她緩緩地轉過身,將目光對準了一棟破碎的牆壁。
緊接着,那棟牆後面,走出了一個矮小的人影。
他身着的怪異黑色披風隨着暴躁的狂風舞動着,暗紅色的紋路在這片灰暗中散發出淡淡的光,他輕輕地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一頭柔順的淡金色碎發,那天藍色的瞳孔中與眼前的魔物一樣空洞。
也就是在男孩摘下兜帽的一瞬間,魔物突然猶豫了,原本已經蓄勢待發的光羽突然黯淡了下來,收起了攻擊的架勢。
於是,男孩發動了主動進攻。
他猛地扯開右臂的繃帶,露出那一條佈滿漆黑鱗片的右臂,飛快地從腰間的挎包中掏出了什麼東西,用力一捏。
犧牲的紅色光芒閃動,五枚燃燒着烈焰的長針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隨着他一手揮下,數支烈焰飛針就劃破了寧靜,帶着風聲飛向了魔物。
魔物並沒有慌亂,只是用那雙巨大的羽翼一刮,颶風涌動,本來還以破竹之勢飛來的火焰一下子就被扇滅,作為載體的長針也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然而,男孩已經趁着這個空擋向魔物從來。
魔物終於還是反擊了,它用力撐開翅膀,一波又一波的光羽向男孩飛來,那突破了音障的羽毛髮出了刺耳的破空聲,但是在那之前就已經射到了男孩的面前。
男孩飛快地側身躲過幾枚飛羽,然後猛地向左一跳踩在一塊石板上,原本經過的地方已經插滿了光羽,他順勢又高高挑起,剛剛站立的石板已經被無數光羽刺得粉碎……
他又在空中打了一個滾,躲過了幾支飛羽,落地之後連躍幾下,再次避過了三輪光羽的直射,眼見着就要接近到魔物的面前了。
魔物突然收攏翅膀,原本飄逸在四周的光點一下子全部聚集在它的羽翼上,發出耀眼的光輝,男孩也從供物包中掏出了一隻風乾了的小小爪子,猛地一握,犧牲的紅色光芒閃動……
當那收攏的羽翼猛地張開的時候,狂風掩蓋了一切,無數光羽就像是數據線中的數據流一樣,在這狂風中肆虐着,無堅不摧的風暴中,依稀可以看見遠處的房屋漸漸地失去原本的形狀,被刮成碎石瓦礫……
當狂風停下的時候,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整個廢墟區呈扇狀被刮成了一片空地,什麼都不剩了。
「喀啦,喀啦。」
魔物微微一愣,然後馬上往後退去,但是已經遲了。
腳底下的泥土突然炸開,男孩的右臂上已經包裹了一層土石,看起來就像是普通人接上了巨人的手臂一般,巨大的土拳狠狠地打在魔物的軀體上,然後又反接一拳,將整隻魔物給打飛出去。
男孩看着已經被血液染紅的土拳隨着魔力的耗盡而粉碎,輕輕地抿了抿唇,疾步向魔物落下的方向衝去,將自己的右臂橫向伸出,上面開始閃爍起刺眼的紅色光輝,延伸而出形成了一把光劍。
他猛地躍到魔物頭頂,舉起右臂向着魔物的頭部揮去,紅色的光劍在空中划過一道扇形的光軌,然後被魔物左邊的羽翼擋住了,散發着白色光輝的羽翼在光劍的腐蝕下冒出縷縷黑煙,男孩突然往旁邊一閃,幾枚光羽擦過他的左肩,無情地給他的肩膀刮出了幾道血痕。
男孩用力一蹬魔物的翅膀,高高躍起,同時右手的光輝收斂,伸進懷中的供物包中,掏出幾顆如同卵蛋一般的猩紅色小球,隨着犧牲光芒的閃起,幾顆冒着火焰的巨大炮彈緩慢地在半空中滑過一道拋物線,重重地打在魔物的羽翼上。
「轟!!!!」
隨着幾聲爆炸聲的響起,魔物被籠罩在一片煙霧中,但是男孩沒有分毫的憂鬱,而是在落地的一瞬間再次伸出右臂,猩紅色的光輝閃動,赤紅光劍再一次出現,隨着其主人的飛奔拉出一道紅色的軌跡。
幾支黯淡的灰羽突然射來,但是這次男孩沒有避讓,只是揮動右手,赤紅的光劍擦過灰色的羽毛,將其徹底崩潰,化作點點流螢消散於空氣中。
他奮力向前方躍去,突破煙霧的一瞬間,將右臂對準了雙翼焦黑的魔物,用力揮下……
魔物突然伸出了那蒼白纖細的雙手,交叉於身前,堪堪擋住了男孩的一擊,侵蝕的光刃與其手臂接觸的地方冒出了焦黑的煙霧,男孩的光刃以一個緩慢的速度砍入魔物的手臂中……
突然,光劍再也砍不進一分一毫,魔物突然睜大了雙眼,本來潔白的皮膚一下子變成猩紅色,纖細的手臂上的肌肉開始膨脹,擋住了男孩的進攻,然後,魔物的側腹突然炸開,兩條新的手臂從炸裂處伸出,兩拳一同打在了男孩的腹部,令其噴出一口鮮血,被擊飛出幾十米遠。
男孩重重地摔在地上,在砸裂了地面之後再次彈起,滾出幾米後撞在一面牆壁上,整棟牆一下子佈滿了龜裂的花紋。
男孩捂着腹部重新站起來,從挎包中掏出一根羽毛,右臂用力一捏,整個人化作一道猩紅色的流光向左側閃去,也就是在下一刻,如同惡鬼般的魔物猛地出現在男孩原本的位置,一拳打在那堆碎石爛瓦中。
男孩揮動着右臂向魔物從來,赤紅色的光劍在一瞬間划過三道痕跡,卻被魔物的三隻手悉數擋住,男孩只得向旁一閃,躲過了魔物那隻空閒的手的攻擊。
男孩就像一抹流光,不斷地閃爍着,出現在各個角落,揮舞着右臂,赤紅色的光劍不斷和赤紅色的利爪碰撞,在上面劃出一道道白痕,然後在男孩一次閃爍之後,他猛地揮出右臂,和魔物的利爪交鋒,這時,腳底的那股輕盈感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男孩一愣,被魔物一把抓住,重重地摔在地上。
地面因為男孩而碎成一片,魔物則瘋狂地用四隻手捶打着男孩所掉落的地方,周圍的大地就像是受到共鳴一般擂動着,霎時煙塵滾滾,魔物也漸漸停了下來,猩紅色的肌膚重新變成了雪白,那一雙從側腹長出來的手臂也消失了,它重重地落到地上,用翅膀支持着自己,周邊的光點緩緩地聚集到它身上,開始修復它的傷口。
煙塵漸漸散去,魔物猛地瞪大了眼睛……
自己剛才瘋狂錘打的地面上,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
等它回過神來,胸口就已經被一把猩紅色的光刃貫穿了,它僵硬地回過頭去,面無表情的男孩正伏在它身後,右臂深深地刺入了它的背部。
男孩緩緩地抽出右臂,用力地將上面的鮮血甩乾淨,然後默默地凝視着它。
魔物發出一聲刺耳的哀嚎,羽翼猛地撐開,然後在微風中化作點點流螢飄散,餘下的人形物體也變作欲.望的黑泥落下,露出了趴在地面的黑髮少女。
她驚訝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孩子!?」
她如此喃喃道。
「你變成了魔物,然後我打倒了魔物,現在我要將你犧牲。」
男孩的語調依舊毫無起伏和感情,只是機械般死板僵硬。
少女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什麼好,她只是呆滯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待她回過神來之後,準確的說,是那股革命的信念回來之後,她才緩緩地問道,
「你,在和魔物戰鬥嗎?」
男孩無言地點點頭。
「可是……你只是個孩子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眼角已經流出淚水,輕輕地撫摸着男孩的腦袋,男孩意外地沒有反抗,只是任由少女撫摸着他的腦袋。
「嗯,不過,現在你就要死了,最後,還有什麼遺願嗎?」
聽見這句話,少女先是一驚,隨後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釋然地笑了笑,然後又摸了摸男孩的頭,
「雖然很對不起你……但是,能幫姐姐去退治一個魔物嗎?」
男孩只是點點頭,然後繼續用那毫無感情的語調說道,
「驅逐魔物是魔法師的工作,只要你能提供情報的話……」
少女看着眼前的男孩,淒涼地笑了笑,然後開始描述那隻由鋼鐵組成的,燃燒着的,她最愛的人所變成的魔物。
男孩掏出一本羊皮書,飛快地用一支炭筆在描繪着少女所述說的魔物,不到五分鐘,一隻特徵鮮明的魔物就已經被畫好在紙上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少女看着男孩合上那本羊皮書,將其塞進他的懷裏,猶豫着問道。
男孩還是無言地點點頭。
少女輕輕地攬住了男孩,將他抱在自己的懷裏,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腦袋,小聲地說着,
「願神明保佑你,親愛的孩子……請接受這個偽善者對你的祝福吧,不管怎麼樣,都衷心地感謝你……」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放在了少女的額頭。
犧牲的光芒閃動……
噴濺的鮮血染紅了一切,男孩抱着那具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嬌軀,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將右手放在地面上,泥土自動分開,形成了一個足以容納少女的土坑,他輕輕地將少女放進去,拿出一朵風乾了的小花,放在了少女的胸口,然後重新將泥土掩上,從碎石堆中拿出兩塊長條狀的石塊,綁成了一個簡易的十字架,插在了墳頭。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掏出了羊皮本,翻開一頁,從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剛剛濺到的鮮血,在那描繪有一隻天使般的生物的一頁,重重地劃上了一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