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門,蕭鳳和以前一樣,開始處理諸多公事。
沒辦法,伴隨着兩軍對壘的開始,不說因為太原城被整個封鎖所帶來的對物資的消耗,單是對方那數量龐大的投石車就有夠頭疼的。
若是那尋常碎石倒也罷了,充其量也就是在砸到人群又或民居之上,只需要注意一點就完全可以保證安全。
但是沒想到那蒙古大軍居然往檑木以及巨石之內填塞火藥,令其拋到城牆之上整個炸裂,謂之「霹靂木」。一擊之下,方圓三丈之內,全數納入火獄之中,就連那堅實無比的三層高樓,亦是沾到就壞、碰到就碎,讓人根本無法招架。之後,對方更將那病死的屍體裝入投石車之內,丟入太原城之中,企圖製造瘟疫。
正是這些卑劣骯髒手段,逼迫的蕭鳳不得不組織一隻工程隊,一方面維修那些破碎毀壞民居,一方面也將那些病死屍體全數處理掉,以免城中百姓因為這些骯髒之物而沾上了瘟疫。
看着這些被一一統計的數據,蕭鳳也是心中無奈得緊,除了儘快安排人手將其處理掉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等到案桌之上公文一空,蕭鳳方才得到一時半會兒的歇息,撇過一般肅立的張邦益,忽的問道:「我且問你,那陳困、王動兩人,有何動靜?」
「他們兩人一直謹守軍規,不曾有半分逾矩行為!」聽到這話,張邦益立時回道,他的臉上依舊緊繃,不知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麼。
「沒有動靜?」斟酌片刻,蕭鳳又是問道:「那你說那劉家莊之事,究竟是誰幹的?」想着清晨時候那死亡的魏志陽,她不由自主將此事和劉家莊全莊被屠事件聯繫起來。
原因無它,實在是因為這兩件事情都透着詭異,一樣的發生在深夜之中,一樣的沒有任何見證人,更重要的是一樣的是在和赤鳳軍交惡時候所發生的!
「啟稟蕭統領,屬下實在不知。」垂下頭,張邦益緩聲說道。
只是蕭鳳卻死死盯着張邦益,嘴角之處更是帶着幾分寒氣:「蕭統領?我倒很想知曉,我究竟如何做,才能夠讓你叫我一聲『主公』?」她雖是並未對屬下稱呼自己多做約束,但是聽見這隨侍左右的張邦益始終如此行徑,話語之中不免有些咄咄逼人。
麵皮之上抖了幾抖,張邦益低垂眼睛,張口回道:「既然主公如此要求,屬下自然不敢違背。」
「算了吧。」聽着那「主公」一話甚是勉強,蕭鳳不免感覺有些噁心,遂是回道:「我聞上古之人曾經有言:得天下易、得人心難。然而若是人心不在己身,這天下要之何用?你還是收起那句話,也免得讓我聽了感覺噁心。」話音落下,她已然丟下手中筆墨踏出府衙,和往常一樣在城中巡視起來。
若要這滿城百姓歸心,蕭鳳可不認為自己只需要頒佈一些法令、約束一下手下就可以了,更需要深入城中之內深切體驗那些百姓們所思所想,切實的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不受侵犯,如此一來方能知曉自己應該如何去做,才能夠帶領赤鳳軍走向勝利。
行於大街之上,蕭鳳早已經將自己容顏藏了起來,畢竟她的相貌在這城中算得上是相當聞名,若是讓那些百姓見到,只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早就運轉玄功將自己變化成一個尋常民女,就這樣走在了大街之上。
大概是因為久經戰火,這太原城要蕭索了許多,很多的酒樓、布店以及茶館全都關閉了,裏面的主人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倒是方便赤鳳軍在這裏諸軍休息。但是太原城畢竟是大城,城中尚有數以十萬計的人口,他們還需要在這城中度過自己的一生。
這不,在城南一隅就開闢出了一個菜市場,裏面全都是栽種的蔬菜,專攻人食用。
而在現在,那些居民就正在這裏行走,準備購買那些剛剛採摘下來、還鮮嫩欲滴的蔬菜,然後帶回家好好的做上一鍋飯菜來。
走在這裏,蕭鳳倒是感到一股久違的舒心,似這般以尋常之人的身份行走在這大街之上,已經是她很長時間沒曾做的事情了,如今獨自一人聽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買賣聲,她恍惚之中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甚至險些懷疑自己之前所經歷的那些慘烈戰爭不過是一場幻夢。
畢竟人生在世所求得不過就是安然生活,除非是無奈之舉,又有何人願意踏上戰場,與人廝殺呢?
只是這時,遠處卻忽然間響起一陣攢集槍聲,驚破了這裏的寧靜。
這一下,當即讓那些正在買賣的百姓慌亂起來,而在遠處大街之上,正有幾人縱身朝着這邊掠來。只看他們的衣衫相貌,很顯然正是蒙古所招攬的那些強橫武者。而他們在那些蒙古諸侯的命令之下,專門潛入太原城之中搞破壞,如今看來應該是暴露身份了。在身後早已經有數十人單膝跪地、手持銃槍,伴隨着陣陣槍聲,那些武者紛紛倒地不起。
只是那些武者實在太厲害,終究還是有幾人來到百姓面前,準備持刀開始殺戮。
「看來還是人手太少,不然的話豈能讓對方闖入城中肆意破壞?」蕭鳳微嘆,當即挺身而出,素手一招無數火焰臨空捲起,當即將那幾人化作灰燼,這一下當即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卻是被那些前來此地的列為百姓圍住,而他們則是面帶崇敬、紛紛稱讚了起來。
「前些日子多謝蕭大人明斷是非,讓我和我那夫君和離,從今以後咱們娘倆再也不用受那醉鬼之氣。」
「而且也多虧蕭大人整治吏治,不然的話我那女兒非得給那城南的潑皮給玷污了。」
「就是就是。若非蕭大人建立織坊,招收列位女兒家以工代賦,只怕我一家老小也全都要淪落街頭了。」
一應稱讚之話全都說了出來,當即就讓蕭鳳感覺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並未白費,心中陰影也是稍微散去,她之所以努力,不就是為了讓這些百姓能夠歡欣雀躍的生活下去嗎?
想到這些,她的臉上泛起笑容,這笑容正似陽春三月的太陽一樣,當即將那冷寒驅逐出去,讓眾人感覺自己身體稍微暖和了一下,然後高聲說道:「各位不用多說,這些事情全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若有做的不好得地方,你們也可以訴說出來,我定然幫爾等解決。畢竟我們和那蒙古大軍不一樣,我們的軍隊是真正的為保護你們而存在的!不管以後如何,只要我蕭鳳還在一天,這赤鳳軍就定然會為了你們而戰鬥!」
一時間,整個府衙面前歡呼陣陣,倒是讓所有人為之驚訝。
雖是如此,但是這百姓之中卻有人存在疑惑:「只是那蒙古大軍就在城外,若是他們攻破城牆,我等又該如何?」
這些日子以來,那蒙古大軍的火炮總是不斷響起,而投石車所射出的石彈也偶然之間砸在城牆之內。他們長久的生活在這裏,自然對城外正在發生的一切感覺害怕,生怕那些蒙古人會闖入城中大開殺戒。
十年之前發生的一切,他們可未曾忘記!
「放心吧。我已經將全部兵馬都調集起來就聚集在城門之處,管教那群蒙古人來得去不得,並且下令工匠全力以赴製作火炮以及銃槍。而只需要這些火器全部裝備,定然能夠將那蒙古大軍趕出去,讓那些屠夫、儈子手們再也無法殺害我們的姐妹。」高舉着手,蕭鳳且看着那些一臉期翼看着自己的列為百姓,她不免感覺胸腔之中越發火熱,當即高聲說道。
「當然!這也需要你們的幫忙。畢竟我們赤鳳軍現在極度缺乏各類物資,從他們所穿戴的衣衫、鞋履,他們每日裏所吃的糧食、蔬菜,還有他們戰鬥時候所使用的那些鎧甲兵械,都需要你們的支持。只有確保這些物資有着充足的供應,他們就能夠擊敗敵人,無論對方是那些流匪,還是蒙古韃子,全都不怕。」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她的身姿挺拔威武,她的意志更是堅不可摧。
而伴隨着話語,她的身體周圍更是泛起一陣紅光,這紅光貌似赤紅,然而觸摸之下卻溫潤如玉,至於身體在被那紅光照了一下之後,就感覺體內傷勢轉而消失,似有無窮力量從身體深處湧出,而那因為偶然擦碰所弄出的傷勢亦是漸漸恢復。
這一下,更是讓那些百姓越發崇敬蕭鳳,認為這乃是天命所歸、拯救蒼生的九天玄女下凡,並且再次為其喝彩。
這聲音甚是高遠,直入雲霄之中,更不知驚動了多少人。
…………
遠遠望着這般場景,王動卻是面露愁容,她捅了捅旁邊的一位軍官,低聲喝道:「別喝了,要是被蕭統領看到了那可就糟糕了。你以為這還是咱們以前嗎?想喝就喝、想醉就醉,若是被那些蕭月執掌的憲兵抓住,少不得一次鞭刑。」
「不給我?為什麼不給喝?我跟你說,就算是有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喝!那個混女人,不僅僅將老子的兵都給調走了,甚至還給我安排了一個副營長,而那個什麼中華教常務委員會竟然直接跑到老子面前,說老子一身流氓氣息。媽的,那混女人還沒有稱帝,就已經開始盤算着卸磨殺驢啊!」
嘀咕了起來,陳困卻猛地將手邊酒罈高高舉起,然後朝着嘴中灌去,喉頭一動一動、而那白酒也很快的就被喝光了,只是一雙猩紅眼睛帶着憤恨,顯然是對蕭鳳諸多安排充滿不滿。
光是這樣他還是不滿足,又叫了一壇白酒。
陪在旁邊,那王動卻是惱了,連忙將那白酒端走,靠近耳朵低聲道:「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但是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繼續這樣下去,少不得被蕭統領給踢出去。到時候看你還喝什麼酒?」
「但是她乾的那些事情都算是啥?兵不聽我的指揮也就算是,想要弄點東西打打牙祭居然也得給錢。這日子,是沒啥好活了。」憤憤不平,陳困很顯然對自己目前的狀況充斥不滿,一雙赤眼掠過遠處蕭鳳那熟悉身影,當即就和遇見了敵人一樣連連開炮:「拜託,那些兄弟都是跟我一起混上去的,倖幸苦苦不就是為了兩錢?結果那混女人一上來,就取消了這些玩意。我看這女人遲早完蛋!」
「切莫胡說!」
驟然聽見這話,王動整個人頓時就渾似那炸毛的刺蝟一樣四處瞧着周圍的環境,然後低聲警告了起來:「如今時候,那赤鳳軍勢力龐大,若是被人聽見了,你還以為你能活下去嗎?」
「但是你也不看她做的那些混事。若是按照她的做法,咱們兩個遲早被架空。」一臉懊惱,陳困雖是感覺自己頭疼的難受,然而一想到蕭鳳對他們這幾個降將處理也是遍體生寒。
自榆社城投降之後,他們以及麾下兵馬就被蕭鳳以擴充兵力為理由而接受整治,結果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些兄弟就被整個打散分佈在全軍之中,至於他們兩人在重新掌握權力之後,也不復之前威風,甚至多次因為中華教以及參謀部的命令而橫生掣肘,根本幹不了多少事情。
滿懷嘆息,王動繼續勸道:「我知道!但是你就打算這樣繼續下去嗎?別忘了蕭統領說了,咱們赤鳳軍和別的軍隊不一樣,是應該保護人民的軍隊。所以以前的那些流氓土匪習氣必須清除,一個也不許剩!」
畢竟眼前的這個人乃是自己多年相隨的同伴,他自然不想這位因為觸犯條例而被滅了。
要知道光是陳困如今時候所說的話語,任誰聽了都會給予重罰的,至於是多少那就全憑指揮官的心思了。
「哼!說得好聽,但是他們吃的糧食、穿的衣衫,不都是從依附還存在着的觀音寺以及劉家莊、馬家莊搜刮來的嗎?那臭女人也就是裝腔作勢,她莫非以為別人真的看不出來?」依舊是謾罵,陳困似乎因為最近的待遇對蕭鳳一直都保有相當的敵意。
「這一樣嗎?」聽到這些話,即使是號稱鐵杆摯友的王動也是感覺莫名其妙:「那觀音寺以及劉家莊自己作死,若非赤鳳軍幫忙,那些人只怕現在還暴屍荒野。而且他們莊中的那些財帛留着也是留着,還不如將其收繳作為軍糧比較好。我就好奇了,不過是限制你胡作非為的條例,怎麼你就這麼不待見蕭統領?」
「哼哼!那些慘案,焉知不是他們自編自導?」又是朝着口中灌了一口白酒,陳困自口中打出了一個哈切,腥臭口味鋪面而來,更是讓人感覺噁心。
若非王動和陳困關係甚好,只怕王動自己都不願意照顧對方。
「好吧,既然你就這麼認為,那就你自己認為吧。只是到時候,你這廝可莫要辜負蕭統領的信任。」連連搖頭,王動已然停止了勸解的意願,既然對方自甘墮落,那他又有什麼理由阻止呢?
於是他立起身子,轉身就走出酒店,踏在了那堅實的石板之上朝着遠處走去。
身後,陳困已然躺在了桌上,而桌上數十盞菜碟胡亂擺着,就連手中的酒罈子也已然傾倒,裏面的那些略微發黃的白酒一點一滴滴落在地,更是透着幾分淒涼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