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才恢復和平三十載,怎麼又開始風波不斷了?」
凌飛長嘆一聲,臉上愁容始終未消。
他今年已經五十有六了,自出生以來就一直目睹着諸多戰亂,也只有在赤鳳軍入住長安之後,這關內方才漸漸平息,重新恢復往日和平。
也因此,凌飛深知和平來之不易,縱然屢次遭到民黨的挑釁,但卻始終不曾撕破臉皮,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怕的就是若是因此造成動亂,自己只怕就成了千古罪人。
然而,事情發展總是出乎預料,他也有無法預測到的地方。
「只希望那長安煉鋼廠能夠安然平息。」
長嘆一聲,凌飛開始祈禱起來。
「哈。看你樣子,莫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何時,王軒來到了凌飛的眼前。
凌飛見到這位宿敵出現,立刻就提起了警惕心,對方手段厲害,自己若是不小心的話,可就會陷入陷阱之中:「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王議長今日倒是好雅興,竟然前來和我說話?」
往日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有過交談,但那多是站在辯論席之上,彼此互相爭論,若是說到了火頭之上,那夾槍帶棒的可以說是相當激烈。
如今日這般平靜,實在是少見。
「哈。沒事就不能找你?」
王軒笑了笑,卻是提出了邀請來:「而且咱們也是多年的好友,難道就不能聚在一起喝杯茶嗎?」
「哈。若不是北苑新春的話,我可不會接受。」
凌飛笑了笑,他平日來持身甚正,唯一的愛好也就是喝茶了,自己的俸祿多半也被拿來購置一些茶葉來。
「哦?北苑新春的話也許沒有,不過我府中正有一盒宋商送的龍團勝雪,若是王議長不嫌棄的話,可否上我府中一品?」王軒眉梢微挑,提出了自己的邀請。
「這個就不必了。」
王軒卻是搖搖頭,直接回絕道:「畢竟主公還在呢,若是被她看到了,那可就不妙了。你還是在這裏說罷,至少不會惹來嫌疑。不是嗎?」
「好吧。」
王軒雙目微凝,透着幾分懊惱:「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只是可惜了,那龍團勝雪只怕也就只有我一個人享受了。」
「哈。若非己有努力尋找,縱然有千金之資,也品不出味道來。」凌飛搖搖頭,向王軒到了一聲別之後,便走到了議會之上。
他還沒有忘卻,今日所商討的,乃是關於是否應該廢除佃戶制的議案。
王軒眉宇之間,一絲慍怒一閃而過,神態依舊謙和:「這傢伙,倒是警惕心十足,竟然拒絕了?只可惜,這一次註定要失敗。」
也正如王軒所預料的那樣,這一次關於佃戶制的議案,也依舊以失敗告終。
凌飛似乎也早就知曉此事,神色也並沒有多少的波動,只是掃過了那王軒之後,卻也是生氣了一絲波瀾來:「唉。看樣子只要這人在這裏,這議案是定然不可能成功了。」
這佃戶制事關所有的地主,而議員之中大半都是出生於地主之內,這些人怎麼可能答應廢除佃戶制呢?
也許一兩個會贊同,但是作為代表地主階級的民黨,是不可能自掘墳墓的。
以工廠主為主的國黨雖然想要推動此事,但面對着如此龐大的力量,自然也無法短時間內取得勝利,只能始終這樣僵持着,也許唯有等到某個時候會有契機發生,那個時候才能夠給這看似微波不驚、實則暗潮湧動的深潭帶來一些轉機。
「各位。想必你們也知曉,我的任期即將到期,再過半年之後就會卸任。」
站在主席台之上,蕭景茂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現場雖是沉默不語,但卻隱隱之中透着一股火藥味來,對於這一切他只有始終維持自己的中立立場,不摻合到任何的勢力其中,這個也是蕭鳳的要求。
蕭景茂如今也已經六十多歲了,近乎蒼老的他已經沒有了精力,只想着在這最後的時候,能夠平平安安的退下來。
「終於到這個時候了嗎?」
聽到這話,王軒和凌飛雙目一凝,皆是透着幾分渴望。
五年一任期,這乃是政府初立的時候,便立下的鐵律,就算是蕭鳳也是通過各種的方式繞過去,而不是直接違背自己制定的規則,他們當然也是如此。
所以算算時間,如今行政院總理以及議會主席兩個職務,也到了換屆的時候。
行政院總理一職他們別想了,即使不是蕭鳳,接下來的那人也只會是蕭鳳親信,和他們可不是一路的,所以也只能爭奪主席這個職務,這主席一職接下來花落誰家,自然也就決定了接下來的政局導向了。
「關於下一屆的主席候選人,爾等可否推薦的?」
蕭景茂雙眼掃過眾人,已然知曉眾人的打算,但他如今心思全在退隱之上,也沒興趣去理會。
「若是下一任主席的話,我認為當以皇甫明為能。」凌飛率先說道。
他早就已經擔任過主席,依照條文規定,自然也就無法繼續擔任,所以便和國黨之內的眾人商討了一下,將皇甫明推了出來。
這皇甫明今年也三十有六,自成為議員之後,也已經有十多載,當初楊承龍於呂梁開掘鐵礦的時候,便得到了皇甫明的幫助,乃是國黨之中一位幹才。
「皇甫明?」
蕭景茂念了一下,旋即落在一位身子高瘦、面色黝黑的人身上,相較於那些皮膚白皙的議員,眼前這位可是特別了許多。
皇甫明對着凌飛欠了一下身子,說道:「能夠得到凌議長賞識,乃是我的榮幸。」
「哼。不過是一塊黑炭而已,居然也能擔任主席?」章豐低聲嘀咕道。
他的聲音相當微弱,並未被其他議員聽到,但卻被王軒看在眼中,低聲喝道:「莫要胡鬧,要知道這可是推薦候選人的關鍵時候,若是鬧出什麼事端來,我饒不了你。」
章豐嚇了一跳,趕緊收住心思,嘴巴也閉的緊緊的,生怕泄露了什麼東西來。
王軒也是訴道:「若是我的話,覺得姚輝可以擔任。畢竟他秉性持重,向來不曾犯過大錯,若是有他執掌議會的話,應該能夠確保議會安然無虞。」
「沒錯。若是我擔任的話,定然會傾盡一切力量,維持議會的安寧和諧,努力讓每一個議員都發揮最大的作用。當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能夠北逐韃子、重整華夏,讓這天下蒼生都沐浴在和平的光輝之下。」
姚輝立刻挺起胸膛,兩眼之中透着光彩,口中也是持續不斷的說着一些場面話來。
其餘的議員就那麼靜靜的看着也沒有插話,等到姚輝說完之後,也沒有抬起手鼓掌來,對於這些客套話,他們早就聽膩味了。
「說得不錯,你能有這份心思,一定能夠讓我朝持續壯大。」
王軒有些不悅,率先抬起雙手拍了起來,「啪啪啪」的拍了起來,旁邊也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掌聲,卻是那些民黨的議員在應和。
當然,對面的國黨始終靜坐不動、不發一語。
「哈。原來你的想法就這樣嗎?」
正對面的皇甫明輕笑一聲,也終於說開了話來:「若是我當選之後,定然全力推動馬路修建工程,確保每一個縣城都能夠有馬路通行。各位,這就是我的目標。」一邊說着,還一邊充滿挑釁的看了王軒一眼。
他這一說,自然惹得國黨眾人紛紛叫了起來,聲音相較於姚輝時候的,可要大的多了。
王軒眉頭微皺,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這傢伙,可比凌飛要露骨了許多。」
那銳利無當的鋒利,可是着實刺痛了他,至於那姚輝也被嚇了一跳,神色也變得唯唯諾諾了起來。
「哼。終究還是抬不起的傢伙。」王軒低聲罵道。
他倒是想要換一個人,無奈民黨之中議員心思各異,自己也不喜歡屬下太過強勢,所以推出了姚輝來,因為大家都知曉,姚輝這個人才華並不出眾,便是性格方面,也是多以唯唯諾諾為主,是一個沒主見的人。
也只有這樣,才方便國黨眾人維護自己的利益。
「既然都已經推出了候選人,那開始選舉吧!」
王軒有些不耐,打算現在就開始推動選舉,以免日長夢多,導致事態產生更多的變化。
然而蕭景茂卻搖搖頭,回道:「哈。依照規定,他們兩位還得先到各路州府之中,獲得那些州議員的認可,然後才能進行下一輪的選舉呢。若是這麼快就選舉的話,還是太快了。」
「好吧,我明白了。」
王軒低聲咒罵,首次覺得這複雜的程序實在是太過煩人了,對姚輝囑咐道:「記住了,莫要讓我們失望,知道嗎?」
「這是自然!」
姚輝趕緊應道,聲音不免有些膽怯來。
對面的皇甫明見了,也是恥笑了起來:「哈,就你這樣子,也能夠和我斗嗎?看樣子,這一次我贏定了。」
正當兩人心思忐忑時候,忽然聽到一人說道。
「蕭主席,請問如果沒有人推薦,只是自己也想要參加的話,是否可以?」
蕭景茂稍微驚訝,凝目看去就見一位約莫三十來歲身材魁梧、一身肌肉的漢子站了起來,然後回道:「這個,律法之中也沒有規定,按道理來說當然可以。只是韓坤,你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
現場的議員,蕭景茂全都知曉,自然也認得眼前之人喚作韓坤,乃是著名的無黨派人士,曾經為宋朝人士,因為遭受宋朝官員迫害,便跑到了長安城之中。
這一來反而讓他混出了一些名堂,甚至還成為了議員。
當然,因為厭惡政治壓迫,所以韓坤也並未加入任何的黨派,始終都維持中立態度。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推薦自己,可以嗎?」韓坤笑道。
蕭景茂微微闔首,回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