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的意思是?」
石雲飛渾身一震,卻是透着幾分不可思議。
「你雖有功,但是畢竟曾陷於敵營當中,若是這麼回歸被我父帥知曉,少不得要責罰於你。便是有我在旁邊說清,也不過是一個功過相抵的處置罷了。」
李明昊這才回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繼續藏在那赤賊之內,作為我的安插在那橫水鎮之內的眼線,將那赤鳳軍城內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傳遞出來,這樣的話定然會讓我軍能夠儘快的攻佔此城。到時候,我定然會啟奏父帥,讓他封你為千戶侯。」
「千戶?」
石雲飛雙目熾熱,卻覺得身體疼痛難忍,又想起那每一次都讓他感到火辣辣的皮鞭,以及隨時隨地都指着自己的銃槍,頓時有些退縮:「但是我手無寸鐵,更兼體弱無力,如何能夠在敵營之內生存下去?」
「此事無妨!」
李明昊卻自懷中掏出一粒丹藥並及一本書籍,遞給了石雲飛說道:「此丹喚作龜元丹,一粒便抵常人五年修行,而此書喚作照日心經,乃我國朝皇族不傳心法。兩者互相使用,便可以在短短數日之內,成就歸藏之境。你可拿去自行修煉,如此一來便有了保命之法。」
說完這話,他又揮了揮手,示意身邊侍從將自己在戰場之上死去的戰士屍身取過來,隨手取過一柄利刃,只一划便將這幾個屬下頭顱斬下,卻道:「我聽聞那赤鳳軍之內新近頒佈了一個名為功勳榜的名單,只需要殺敵超過一定數量便可以自罪軍之中脫離。既然如此,那你可帶這幾顆頭顱回去,作為功勳。如此一來,你不僅僅不需要在罪軍之內受罪,更可以成為赤鳳軍一員。這般處置,你覺得可好?」
「少主之命,屬下在所不辭。」
話都說到這裏,便是那曾經困擾石雲飛的事也被解決,他又豈會拒絕,立時便跪倒在地,坦然受之。
李明昊哈哈大笑,臉上儘是詭計得逞之後的得意:「好!到時候攻破這橫水鎮,你便是最大功臣。」
商定好諸多細節之後,石雲飛便帶着那些頭顱重新回到赤鳳軍之內,果不其然剛等到他回到那採石場之後,於採石場之上,便已然有宇文威、張徹、孫義三人到來,一個個神色嚴肅,死死盯着石雲飛。
原因無他耳,只是因為這石雲飛所殺之人竟然超過十人,如此功勳完全超過罪軍之內任何一人,故此讓他們全都驚住,前來此地詢問究竟是什麼原因。
只見諸人全都緘默,張徹便打破了寧靜:「你說你是如何殺了這幾個人?」
「稟告長官。」
咽了咽口水,石雲飛感覺有些緊張:「當初我正在開採石料的時候,因為身體虛弱、體力不止,所以中暑了無法繼續幹活,甚至差點就此死去。」
想及當初所遇場景,他更覺慶幸,便繼續說道:「幸虧有幾個好友見到我中暑,便將我抬到溪水旁邊,想要助我脫離險境,等我甦醒過來想要回來的時候,卻不料遇到了那韃子襲擊,兩位朋友不幸中箭,只有我一個人因為躲在草叢之中所以未曾被對方發現。事後我害怕被韃子殺了,便在叢林之中不斷逃竄,卻沒料到竟然發現那韃子正打算圍剿完顏烈他們。所幸我還學習了一些箭術,便將那韃子所遺留的弓箭取過來暗中偷襲,故此才殺了這些傢伙。」
目光忐忑,石雲飛卻覺得口舌乾燥,便四下瞧了瞧眼前幾人之後,卻落在那茶杯之上,直到那張徹示意之後,他方敢伸手取過這茶杯,稍稍潤一潤嗓子。
這一口氣將曾經編排的事情說出來之後,石雲飛自己也是緊張不已,唯恐在什麼地方露了餡。
宇文威沉吟片刻,忽的笑了起來:「原來如此。看來你的運氣還很不錯。」
「嗯!」
石雲飛卻倍感緊張,低聲應道。
在眼前的三位,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害怕這宇文威的眼睛,僅僅是因為每當自己說道一些編排的話時候,對方總是會不禁意的掃過自己的手還有臉。
這種行徑,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看透了?
正在這時,宇文威忽然問道:「那很好,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雙目一凝,已然釘在石雲飛身上:「你是哪裏人?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而成為了蒙古大軍的一員?當然,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自己的家人?」
「我是塞外漢人。因為家中貧寒,並無糧食,為了求活便投入了軍中。至於家人?自十年之前,我一家老小便已經全部餓死,只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了。」雖是搞不懂宇文威這問題緣由,石雲飛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就如實回答道。
「是這樣啊。沒想到你還是孤兒?」
宇文威一臉親切,張口安慰道。
在這亂世之中,父母雙亡、妻離子散這等事情實在是太過尋常,以至於人們對孤兒這種事也司空見慣了。
「是的!」
對此,石雲飛只有點頭應道。
宇文威卻忽然問道:「那你就不感到孤單嗎?還有,你在軍中就沒有關係比較好的戰友什麼的?」
「這個?」越發困惑,石雲飛卻只覺得莫名其妙:「實在沒有。」腦中一瞬間閃過楊洋那憊懶的樣子,他便將其撇到一邊,似這種沒有作用、只會拖延自己的朋友,還是趁早滾掉比較好。
宇文威這才回道:「可以了。我明白了。關於你從罪軍之中脫離的事情,我會很快的幫你辦好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夠脫離罪軍。這一點,我願意以我的人格做保證。」
「可以了?」
張徹卻覺困惑,更搞不清楚之前那些問題有啥意義。
宇文威隨口便道:「沒錯。該問的都問完了,自然可以結束了。」
孫義隨手撕了一個紙條,在上面筆走如風一樣留下一行文字,便將這紙條遞給了石雲飛:「既然如此,那你就拿着這個紙條,去找常俊。他會幫你安排好一切事宜的。當然,等你入伍之後,切記要遵守軍紀,斷不可做那違法亂紀的事情,知道了嗎?」
「那多謝幾位長官了。」
石雲飛立時歡喜,連連鞠躬,旋即就帶着雀躍自這裏離開。
曾經折磨了自己近一個月的罪軍,如今時候他終於能夠逃脫了,自然是興高采烈的無以復加,只想要大聲的向着所有人宣佈,自己的喜悅。
遠處,那宇文威靜靜的看着石雲飛離開之後,卻忽的說道:「現在可以確定了,他就是間諜。」
「間諜?你確定?」張徹、孫義兩人一聽,頓時駭然。
不過是寥寥數句話語,再加上一些簡單的問題,這宇文威如何可以斷定對方就是間諜。
宇文威信心十足,嘴角更是充滿自信:「當然可以確定。因為對方在講述自己獲得功勳的時候,說謊了!」
「說謊?你怎麼看到的?」孫義只覺驚訝,卻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宇文威冷笑不止,繼續解釋道:「很簡單。因為對方在講述自己的經歷時候,瞳孔總是習慣性的縮小,而且還會不禁意的揉搓着手指,偶然間還會舔舐一下嘴唇,甚至會感覺口舌乾燥。這些小動作就說明了,在講述之前的經歷時候,對方肯定說謊了!」
「只是瞳孔縮小、揉搓手指,這些動作如何能夠確定?」孫義卻感覺有些不明白。
宇文威輕哼一聲,鬚髮皆張,便是話語也帶着點火氣:「人在緊張的時候,就會瞳孔縮小,揉搓手指,這些你們還年輕,自然無法知曉。當然,很多人緊張的時候,尤其是在說謊的時候,都會有小動作,當然因人而異,每個人的小動作都有不同,所以我就問了對方那幾個尋常的問題,而在回答那幾個問題的時候,對方並沒有這些小動作。由此觀之,在那段時間內,他說謊了。」
他自宦海沉浮數十載,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而那石雲飛雖然隱藏的巧妙,但是如何能夠逃得過一對火眼金睛,自然一早就被看出其目的來了,如今時候被兩邊年輕人質疑,當即拿起自己的架子,訓斥兩人。
張徹立時擔憂起來:「既然如此,那對方潛入我軍之內,究竟有什麼目的?」
「依我看,不如將這小子給殺了?這樣的話,至少能夠一絕後患。」孫義亦是充滿殺意。
「不必了。」擺擺手,宇文威卻否決道:「那傢伙切莫動手,我留着他自有大用。畢竟他的目的就是我們的情報,無論是關於糧食還有火器,又或者是整個橫水鎮兵力部署這些東西罷了。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如給他如何?當然,這情報是真是假那就只有我們知道了。」
說道這裏,宇文威又對着兩人說道:「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那廝以為自己得到的是真情報,但卻不知道這真情報之中到底有多少假情報。而我之所以完全可以通過這些情報進行操作,布下陷阱,將那李明昊給徹底引出來。到時候,該如何處置這人,那就是我們的事了!」
「也就是說。這次的目的不是他,而是那個傢伙?」
張徹、孫義這才恍悟,張口回道。
宇文威點點頭,微笑道:「沒錯。畢竟李明昊那廝才是危險最大的傢伙,若是不剷除此人,只怕我軍難有安穩的時候。」話中冷漠盡數彰顯,更透着他那狠辣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