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洛陽內城,是藩王府和河南府各級機構的活動場所,普通人一般非請莫入。
燕語樓,其實是洛陽福王朱常洵的一座別院,佔地十餘畝的龐大建築群,圍成一個獨立區域。
洛陽福王朱常洵來這裏就藩,自然要修建王府。福王府落成的第二年,燕語樓就開始動工,耗時一年半完工。
前前後後,七七八八算下來,就花了二十八萬兩銀子,超出朝廷規定的藩王府邸建造預算十倍,號稱全國最奢華的藩王府邸。
除了王府以外,福王還有莊田兩萬頃,是其他藩王的四倍。
但是,神宗皇帝朱翊鈞和鄭貴妃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兒子,於是派出太監徵收「礦稅」,搜刮的億萬錢財,全部送進福王府「補貼家用」。另外把山東、湖廣的良田一萬頃,也劃給了河南府,彌補福王府的「日用之不足」。
據說朝廷裏面有好多御史不怕死,竟然彈劾鄭貴妃和福王逾制。結果神宗皇帝朱翊鈞聞訊大怒,然後非常罕見的親自批閱奏章。並且專門下一道旨意:今後凡是涉及到福王的奏摺,一律及時呈覽,不得有誤。
然後,那些御史全部都被金瓜擊頂,陳屍午門示眾。然後就沒有下文,也就沒有然後了。
這都是萬曆四十一年(一六一三年),也就是九年前的事情。
萬曆四十二年二月,三十二歲的福王朱常洵,帶着無數金銀財寶就藩洛陽,那真是天降福瑞,盛況空前,就藩隊伍前後長達一百多里。
這其中就有神宗皇帝朱翊鈞特批的太監七十二人,宮女一百零八名,禁衛軍四千八百人,創造了一個流傳至今的匪夷所思的天下奇觀。
這一晃就是八年過去,好多人都開始淡忘這件事情。唯一還記得的,就是河南府每年的礦稅、關稅、地稅、人頭稅,全部都變成了福王府的金票。
其實,皇帝都不可能萬歲。神宗皇帝朱翊鈞自然也沒有萬歲,雖然他現在已經萬歲了。
神宗皇帝朱翊鈞萬歲之後,光宗皇帝朱常洛登基,鄭貴妃送給朱常洛八個美女。朱常洛年輕氣盛,一夜連臨幸數人,結果身體每況日下,登基十天之後病倒,不到一個月也暴薨萬歲了,史稱「紅丸案」。
光宗皇帝朱常洛萬歲了,並沒有輪到福王朱常洵,讓鄭貴妃大失所望。
朱常洛的長子朱由校登基,改元天啟(一六二零年),大明朝進入天啟時代。(現在還不能叫熹宗皇帝,而應該叫天啟皇帝,因為朱常洛皇帝還沒有萬歲,廟號熹宗還沒有出來。)
洛陽福王朱常洛,是天啟皇帝朱由校的三叔。雖然沒有登基當皇帝,但是皇叔的名頭也不是白給的。
光宗皇帝朱常洛已經明令廢止的礦監、鹽監,河南府並沒有執行,於是怨聲載道,天下知聞。
天啟皇帝朱由校登基之後,最擔心的就是三皇叔鹹魚翻身,讓自己走父親的老路提前萬歲。
現如今,洛陽的那個皇叔金銀財寶堆積如山,比國庫還富裕。
天啟皇帝朱由校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三皇叔手裏的財富,養活十萬大軍絕對不成問題,萬一來一下那個什麼,可不是開玩笑的。
天啟皇帝朱由校仔細籌謀之後,於是命令司禮秉筆太監魏忠賢抽調錦衣衛得力幹將,在洛陽城弄一個落腳之處,並且派員長期駐守,這就是。
燕語樓,是福王朱常洵的別院,據說裏面雲集天下美女,人數不下四百。真是燕瘦環肥,美不勝收。
,就在燕語樓東北側隔牆而立,同樣紅燈高掛,靚女如雲;琴聲繞樑,燕語如訴;迎來送往,終日不絕。
和燕語樓不同的是,裏面的女子舉止端莊,儀態萬千。而且都是經過更加嚴格的訓練,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待人接物妥帖周全。
有坊間傳聞,裏面的姑娘們,都是經過九道山莊彩衣班特殊培訓的。那真是人人有絕活,個個能上天。
尤其是一年前突然出現一位「香車聖女」,一手彈琴絕技,能夠讓人神魂顛倒,如醉如痴,夢遊巫山,三日不醒。
可惜「香車聖女」朝來夕去,神秘莫測。讓那些尋芳探勝的「騷客們」喉嚨都能伸出爪子來,卻也無可奈何。
據傳說,洛陽城炒作「香車聖女見面費」,目前已經高達八萬兩銀子,見面時間為三息時間。如果要聆聽「香車聖女」彈奏一曲,耗時一刻鐘,就需要紋銀二十四萬兩。
但是到現在為止,好像也沒有人目睹「香車聖女」的絕世芳容,成為整個洛陽最大的秘密。
有確切消息稱,福王朱常洵已經開價四百八十萬兩,但求「香車聖女」一夕之歡,可惜至今尚未達成心愿。
因為「香車聖女」的橫空出世,名震河洛。這一年來,簡直不是日進斗金所能形容的,一日百萬不是虛言。
,樓高六層。
五層以下全部都是尋歡場所,唯有第六層樓梯口,高懸一塊四指寬的純金小牌子,上書四八個朱紅小字:內堂重地,非請莫入。
一間四壁懸掛深色帷幕的房間,裏面利用珠簾分成內外兩進。
外間面對珠簾躬身站立一人,赫然正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副指揮使陳鴻泰:「許大人、崔大人:暗線傳來消息,魚兒沒有咬鈎。」
嘩啦一聲,珠簾被撥開,從裏面踱出一個人來。
此人看起來也就是四十來歲,面白無須,一副書生打扮。頭戴錦緞方巾,白色緞面長袍,左手中端着一個紫砂壺,右手倒背身後。
此人正是錦衣衛二把手,都指揮僉事許顯純。
外間傳聞,在伏牛山中,許顯純被袁摩雲的霸王槍刺中右肩,據說傷勢不輕,所以沒有返回京師。
不過從目前來看,這個許顯純氣定神閒,悠然自在,並不像身受重傷的模樣。
許顯純身後出來的,正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崔應元,此時臉上的神情似乎很不好看,仿佛有人欠他半兩銀子沒還。
許顯純並沒有看陳鴻泰,而是扭頭看着崔應元:「崔大人,你剛才說什麼來着?四個月前在太平鎮發生過一場生死之戰,雙方是誰?」
「許大人,卑職並沒有亂說,也不敢在大人面前胡說八道。」崔應元狠狠地瞪了陳鴻泰一眼:「有確切消息稱,老供奉當日晚上的確出現在太平鎮,指名道姓點出了鎖喉劍,而且兩人發生一場戰鬥,持續時間一刻鐘。」
「雖然老供奉和鎖喉劍八郎同時消失,此後再沒有出現。但是卑職認為,鎖喉劍八郎應該就是最後看見老供奉的那個人。只要找到鎖喉劍八郎,就能夠查明老供奉的去向,龍鱗紫金刀的下落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許顯純微微點頭,然後才轉頭看着一臉虛汗的陳鴻泰,拖着長音說道:「這個,陳大人,你剛才說沒咬鈎,是不是說沒有查明鎖喉劍八郎的落腳點?」
陳鴻泰低着頭不敢抬起來:「卑職當初跟隨崔大人,曾經在彭彭婆鎮萬福樓見過鎖喉劍八郎,而且那個鎖喉劍八郎和我們的老闆娘莫九娘關係不錯。這一次利用熊廷弼和王化貞的事情發出委託,就是針對此人設計的。」
「因為鎖喉劍出道以來,所作所為根本不是殺手的行徑,反倒是白道英雄的風範。熊廷弼雖然在朝中不受人待見,但是在江湖上,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卻是推崇備至,願意為他效死的大有人在。」
「卑職認為,如果鎖喉劍得到熊廷弼即將被凌遲處死的消息,他應該不會坐視不理。許大人,那些所謂的白道人物,一貫沽名釣譽。如果有機會能夠把熊廷弼救出去,那絕對會蜂擁而至。」
「現在懸賞委託半個多月沒有動靜,所以卑職認為鎖喉劍八郎應該不在洛陽附近才對。如何查找他的下落,只怕還需要另外想辦法才行。」
「哦?」許顯純點點頭,又轉頭看着崔應元:「崔大人,你到河南府已經一年有餘,對這裏的情況比咱家了解。說說看,那個鎖喉劍八郎的社會背景、人員關係查清楚沒有?」
崔應元臉色陰沉:「實不相瞞,對於那個鎖喉劍,還是陳大人第一次在他手中落敗以後,才引起我們的重視。據我們已經掌握的消息,鎖喉劍是殺手逍遙子的徒弟。逍遙子沒死之前,江湖上並沒有鎖喉劍這個人。」
「但是自從大王鎮一戰之後,洛陽周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和鎖喉劍有關。正因為如此,當初設計《盜世天書》的時候,才把他作為一個重要環節來考慮。因為他沒有複雜的社會背景,也沒有看出來他有爭奪天下的野心。」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個鎖喉劍發現自己可能會引火燒身,出於自保的目的,果然把《盜世天書》送出去了,從而實現了我們原來預計的目標。而他也沒有參加尋找秘籍,說明我們此前的判斷沒有錯。」
「可是,後來鎖喉劍和老供奉發生衝突,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外人都不得而知。從太平鎮得到的消息,好像是老供奉想要鎖喉劍的頭顱練功,所以兩個人打起來了。因為打鬥的時間不長,當時也沒有人看見他們分出輸贏。」
許顯純聽到最後,兩個眉頭都已經擰在一起。在房中來迴轉了一刻鐘,這才問道:「兩位大人,對於如何繼續尋找鎖喉劍,儘快查明老供奉的下落,把九千歲的龍鱗紫金刀送回京師,有沒有什麼比較成熟的方案?」
陳鴻泰接口說道:「鎖喉劍八郎的社會關係並不複雜,和他關係最緊密的人也不多。但是,逍遙子是他的師傅,而白道中人最講究尊師重道。所以卑職認為,逍遙子雖然已經死了,但他身上應該還有文章可做。」
崔應元接過話頭:「陳大人說得不錯。據我所知,逍遙子剛死的時候,曾經在他的墳頭發生一場大戰,洞庭七妖當場覆滅。我們的文章應該從這裏開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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