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鏤空雕花大門緩緩開啟,車子駛進一棟歐氏風格的莊園裏,一邊是鬱鬱蔥蔥的林木,一邊是修剪的齊整的草坪,羅馬柱在璀璨的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襯着白色的牆,紅色的瓦,以及草坪上大型的噴泉池子。
這裏的一切顯得那麼奢華而大氣,似乎每一根草、每一棵樹都彰顯着這裏主人的大氣,以及雄厚的財力。
這裏是曾經的季家,五年前的季家,是季寒央的家!
季寒央從未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回到這裏,五年前她狼狽地離開,五年後依舊掩不住一身狼狽地就這樣回到了這裏,看着眼前那熟悉的一切,神色突然恍惚了下,似乎被什麼不知名的情緒擾亂了心智。
「真是卑鄙!」當季寒央看見沙發上坐着的人時,忽而回過神,冷冷地道。
眼前的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季寒央的繼父江翰生,以及生下了季寒央卻從未理會過她一分一毫的女人季雪,季寒央看着眼前的兩個衣着光鮮的人,眼底是一片蝕骨的冷意。
季寒央瘋狂地恨着風斂塵,甚至不惜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一點點報復着風斂塵,但她更恨的,卻是眼前的這兩個人,若非風斂塵無意間說起過,她竟不知五年前的一切,都是江翰生與季雪親手一點一點主導安排的,她很江翰生的險惡用心,更痛恨季雪對季家的被迫,也許更痛的,是季雪生下了她,生下了她卻從來都是不聞不問……
江翰生嗤笑一聲,卻是一派威嚴地看着季寒央,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貪婪,以及沉烈的欲望。
「寒央,怎麼說我們也是你的長輩,見了長輩怎麼這種態度,這些年一點規矩都沒學會嗎!」江翰生一副長輩教育小輩的口吻,說話時臉上盈着一種虛假的笑,仿佛一個用力便能撕下來一般。
「你們也配,用這種方式帶我來這裏,還期望我會用什麼央的態度對你!」
季寒央瞪着江翰生,卻見他輕輕一揮手,反剪着季寒央手臂的男人便鬆開了手,將她往前輕微一推,便跌倒在了江翰生對面的沙發上,那個男人也與其他的幾個身着黑西裝的男人退出了大廳。
那幾個身着黑西裝的男人並不是先前要綁架季寒央的漢子,而是後來的幾個人,季寒央本想開車制止那些漢子圍攻Lee的,油門才剛踩下,卻見幾個黑衣男人突然沖了出來,三下五除二地就幫Lee解決了那幾個漢子,在Lee還未回神之際,那幾個人卻乾淨利落得擊暈了Lee,然後帶着季寒央來到了這裏。
季寒央根本來不及思量什麼,人已經到了大宅,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竟恍惚覺得好笑至極。
「寒央,這就不對了,手段不良的是另外的那些人,我可是都替你解決掉了呢!」江翰生說着,伸手攬着一旁默不作聲的季雪,手垂在她的肩膀,一噠一噠地繼續道:「寒央,你也好久沒見你媽了,怎麼着都該打個招呼不是!」
江翰生這幾句事不關己的話將自己與「綁架」這二個字撇得是乾乾淨淨的,聽得季寒央心底一陣陣發冷。
「媽?」季寒央冷哼,斜睨着那個看似漫不經心,卻又緊盯着自己的女人,道:「我沒有媽!」
季寒央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自己與別人的不同了,她是季家的掌上明珠,是被眾人捧到了天上的小公主,她有爺爺和爸爸的疼愛,有哥哥的陪伴,有她想要的一切玩具,有別人沒有的東西……但她卻沒有媽媽的呵護,沒有媽媽抱,沒有媽媽關心……甚至於媽媽討厭她,像避瘟疫似地避着她……
猶記得有一次,季寒央難得見到了被爺爺叫回家的媽媽,她雖然滿心歡喜,卻不敢表露,生怕把媽媽又嚇跑了,但那次嚇跑的卻是她自己,她才剛走近,卻被媽媽猛地推倒在了地上。
她想要媽媽,想要媽媽愛她,想得急了會找爸爸哭,為什麼媽媽從來不抱一抱她!
爸爸卻總是對她說「媽媽工作忙,媽媽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媽媽怎麼怎麼樣……」季寒央清楚,那些都只是爸爸為「媽媽不愛她」找的一個個藉口,季雪一直都在風城,一直過着她的生活,一種從沒有季寒央的生活。
季寒央坐在沙發上,身子聽得筆直筆直的,就仿佛她的脊骨上扎了一道鋼筋,死死地支撐着她,不讓她妥協下來,表現出來一絲一毫的脆弱,以及心底上,那深刻刺骨的痛。
她下意識抬起左手抱住了自己的右手臂,那裏有一道傷口,是季雪推倒她時撞傷留下的。
「央央,雖說我們不曾親近過,但我終歸是你媽!」季雪在季寒央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靜靜地坐在了她的身側,看着那張自己幾乎一模一樣,卻又年輕那麼幾分的臉,季雪散發着嬌艷的眸光也不禁輕微恍惚了下,想起機場上被誤會一時,眉眼輕輕一皺,有種莫名的情緒迅速滑過眉梢。
「江太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季寒央往旁邊一靠,冷冷地道:「還請你離我遠一點!」
季雪清楚季寒央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排斥,否則她不會在這五年裏,當季雪回到風城時,她不會每每避開得那麼徹底,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刻骨,她側眸盯着季寒央,與季寒央相似的眸子裏閃動着灼灼的光亮,卻是不進不退地往沙發背上一靠,慵懶地道:「既然你不想承認,我也不逼你,反正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是你媽!這是事實。」
季寒央瞪着季雪,面無表情,眸光卻疏冷得好似北極的冰雪,能夠凍到人心裏去,那麼的倔強而強勢,但她挺直的脊背卻幾不可察地微微顫動了下,那麼地輕,那麼地輕,卻是她心底最無力的絕望。
「事實麼?」季寒央突然冷哼一聲,視線微轉,看向了對面沙發上一臉看好戲的江翰生。
「DNA又豈是能造假的!」江翰生看着視線中的兩張臉,笑意隱隱,卻似替季寒央遺憾地嘆息了聲,緩緩地回道。
「不能造假麼?」季寒央又兀自跟着重複了句,視線盯着茶几上的一道光點上。
江翰生與季雪對視了一眼,季雪回以瞭然的笑意,而那雙雙眸子的眼底,卻是凜凜的寒意,以及打擊了季寒央後的快意,甚至還有些複雜的情緒,卻透着十足的猙獰,和讓人惶恐的惡意。
「既然不能造假,那我把它還給你如何!」
在江翰生與季雪互動着之時,季寒央突然開口,身子快速地躍起,手臂一伸一回,一道明晃晃的光線滑過了他們的視線,那是大廳外透進來的陽光,那是金屬折射入他們眸中的陽光,而那金屬正被季寒央握在掌心裏。
季雪快速地看向茶几,茶几上擺着一盤未吃完的水果,果盤旁邊還有些水果皮,而剝皮的水果刀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