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萌萌的雙手,本能的摟緊了他的腰。
身後,傳來細細的唏噓聲,大概是這些記者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會這樣的堅不可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還能如此自然的在眾人面前,秀恩愛。
摟摟抱抱之間,自然又情深。
祁慕初脫下大衣,將牛萌萌包住,護在臂彎里,帶她下樓坐進了車裏。記者還緊跟着拍照,司機怕出事,不敢開快。牛萌萌一直伏在他的懷裏,不抬頭,不說話,也不動一下。
祁慕初的手,隔着大衣,將她緊緊的抱住。車子開得很平穩,但祁慕初仍然能感覺到,只要他一放手,牛萌萌就會從他的手底滑下去,然後,再也抓不回來。
抱得太緊,勒得牛萌萌呼吸困難,微微張開嘴,幫助鼻子呼吸着,開着空調的車裏,熱得讓人煩躁,沒有新鮮氧氣的灌入,將牛萌萌拽在懸崖邊,飄飄蕩蕩的,仿佛一閉眼,就能痛快的跳下去,忘記所有的艱難和痛苦,忘記自己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愛情,忘記這世界上一切的不快,在閉眼的一瞬間,幸福如天堂。
祁慕初感覺到懷裏的身體越來越軟,軟得,他不敢再用力了。他輕輕的喊了牛萌萌兩聲,見她混混沌沌的睜開了眼,勉強的笑了笑,自己伸手,將車窗開了一條小縫,半趴在那裏呼吸着新鮮空氣,才慢慢的緩過氣來。
車子已經開到了山腳下,祁慕初早早的帶着莊園裏的人,在山下等候。記者們見祁域澤如此興師動眾的來接這個未來的「千億孫媳」,越來的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下車,等着祁慕初和牛萌萌下車,與祁域澤會面。
誰知,祁域澤在錢小曉和陸謹辰的攙扶下,走到了祁慕初的車邊。
牛萌萌略微的睡了一嗅,人精神了許多。她掙扎着想起身下車,祁慕初不讓:「你別下去,外面風大,會冷病。」
「爺爺……」牛萌萌太久沒有說話,嗓子乾的厲害,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音乾澀難聽,立刻閉上了嘴,望着車外的祁域澤。
「爺爺早就交待了,不要你下車。爺爺守下山下,是想早點看到你和阿姨。他看看你,放心了,就會上車一起回莊園的。」祁慕初一邊說着,一邊將車窗放下一半。
這時,祁域澤已經站在了車窗邊。拒後面閃光燈乍起,但有陸謹辰和錢小曉他們擋着,牛萌萌覺得不似醫院那裏這樣的刺眼。
祁域澤看見牛萌萌又瘦了一圈的小臉,不禁嘆氣:「孩子,你受苦了。要是有氣,都怨爺爺!是爺爺太不地道,故意騙了你!」
牛萌萌鼻子一酸,眼睛泛着紅絲,氤氳水霧蒙住了視線。
錢小曉見兩祖孫一見面又要哭開了,趕緊提醒他們,這還在山腳,周邊一堆的狗仔巴不得拍到他們抱頭痛哭的照片。
牛萌萌趕緊的收住了眼淚,反過來安慰了祁域澤幾句之後,便讓他們扶他上車。
車子再啟動時,牛萌萌已經坐直了身體,與祁域澤見面後,牛萌萌更加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決定。
「律師都來了嗎?」牛萌萌問祁慕初。
「全部在莊園裏等我們。」祁慕初點點頭,他遲疑了一下,說:「萌萌……你本不該受到這些事的困擾,其實,你只需要在莊園裏好好養病,其它的事……我會……」
「如果你能處理,就會一直瞞下去,對不對?」牛萌萌扭頭看着他,大病初癒的她,音量不大,乾乾的,啞啞的,全然沒有平時那悅耳清脆的聲線,有的,全是疲倦厭倦,無奈和落寞:「或許,等我們的孩子有小安琪這麼大的時候,你才會告訴我,你有前妻。」
祁慕初無語。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所謂一失.足,千古恨。他現在,已經失.足了,牛萌萌就是恨他一輩子,他也無法挽回。
牛萌萌身體前傾,將額頭抵在前座椅背上。從出院到現在,她的頭一直嗡嗡的響着,就好像腦袋裏面裝了一個小型電風扇似的,一直不停的轉着,吵得她無法安靜下來思考,也無法平靜的跟祁慕初對話。
祁慕初只能坐在她的身邊,無助的看着她。舉起的手,幾次想撫摸她纖瘦的肩膀和背,都不敢,最終,只能縮回去,悔恨的想一直抽自己耳光。
很快,車隊到了莊園,狗仔全部被成功的擋在了莊園的外面。
牛萌萌站在落地窗前,看見有狗仔已經在莊園外面,搭起了帳篷,轉身對小獨說:「吩咐廚房,做些熱飲和小點心,給這些記者送去。」
然後,她又問祁氏集團的公關:「有相熟的記者嗎?」
「有,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是問,外面那群狗仔里,有跟祁氏相熟的嗎?」
公關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祁慕初,不明白牛萌萌的意思。
「明天……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與其讓一群狗仔跟着,不如挑個相熟的來做獨家。你們事先準備好的,外界會認為有內幕或者報道不公,到時候安妮也會借題發揮。如果從這群人裏面選一家出來,相信可以堵住大部分人的嘴。」
祁慕初覺得牛萌萌說的有道理,他跟公關說:「小小是最熟悉這些娛樂記者的,你們陪着小小一起去送熱飲和點心,讓小小看一遍有哪些熟悉的,請她挑個可靠的出來,明天做獨家。」
公關答應着,離開了房間。很快,律師們都進來了,
牛萌萌這才坐了下來,與祁慕初一起,和他們商議着明天的事情。律師們因為事先早有準備,文件材料全部都準備得妥妥的,有一些,仍在調查過程中,不能及時拿來,但他們也知道個大概,心裏有數。
一直到凌晨,牛萌萌才結束這些。她快要累癱了,半閉着眼睛,習慣性的走到了祁慕初的臥室前,打開門看到裏面熟悉的佈置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到了他的房間。
祁慕初就站在她的身後,他一直靜靜的跟着她,見她往自己的臥室這邊走,欣喜若狂,腳步也變得更加輕盈,就怕重了,會把她吵醒。
牛萌萌在門口站了一會,然後轉身,進了對門的房間。
關上門的時候,她看見祁慕初寂寞的影子被走廊上的燈拉得長長的,在門合上的最後一下,輕輕的顫抖着。
一夜無夢,再清醒時,所有人都沉寂的坐在莊園的客廳里,正襟危坐,等着祁慕初將剛剛送來的報告打開。
安妮胸有成竹的坐在那裏,懷裏的小安琪,則瞪着牛萌萌。特別是當她看見祁慕初的手,一直握着牛萌萌的手,似乎很不開心。
牛萌萌幾次想抽出來,但她都極力控制住不要這麼做。
他們昨晚就好說了,人前,便是演戲。人後,才是自己。
報告打開了,祁慕初默默的看了一遍,然後,面無表情的遞給了牛萌萌。
牛萌萌沒有伸手去接,她只是垂下眸子,瞟了一眼那個結果,然後挑了挑眉梢,示意傭人把這鑑定報告拿給安妮。
安妮比他們兩個要激動百倍,她看完了報告之後,用力一拍桌子,指着祁慕初大聲說道:「現在你相信了,小安琪是你的女兒了!你要為我們母女負責!」
牛萌萌撐起身體,想站起來。也不知是病的手上沒有力氣,還是頭有點暈,剛一用力,人就軟下來。祁慕初不動聲色的扶着她,一起站起,他還沒有表態,安妮就氣急敗壞的問他:「你不會是想復檢吧!」
「為什麼要復檢?」牛萌萌突然笑了起來,她溫順的靠在祁慕初的身邊,一雙小手被他的大手抓着,她和祁慕初的表現冷靜的嚇人,好像他們事先就知道,小安琪一定是祁慕初的女兒似的,沒有半點驚訝的意思。
安妮被牛萌萌這麼一問,愣住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原因來。
牛萌萌看了看這一屋子的人,又笑了:「有這麼多人見證,難道你還怕我們反悔?」
安妮冷哼一聲,拉着小安琪得意的看着他們。現在,小安琪是她的護身符,她最大的籌碼,是她的搖錢樹。
鄭素芬一直守着祁域澤,得知鑑定結果的時候,祁域澤氣得渾身發抖。幸虧鄭素芬在他身邊,安慰他,才不至於讓他出來攪局。
在醫院的時候,牛萌萌跟鄭素芬私下說過,祁域澤現在最需要她在他的身邊,牛萌萌不希望,他們的事會影響鄭素芬和祁域澤之間的感情。
如果他們之間不能善終,牛萌萌希望,鄭素芬和祁域澤能有一個美滿的結局。
祁慕初的心,此刻已經冷如石頭。他不恨別人,只恨自己,再次鑄成大錯。他幾乎能看到,牛萌萌離他而去的背影。
「律師在書房裏等着。」祁慕初冷冷的拋下這句話之後,和牛萌萌一起去了書房。
安妮見狀,急忙放開小安琪,跟了進去。
剛進去,就看見書房裏坐滿了人。除了有祁氏的律師外,也有她自己帶來的律師。
「這是為小安琪的成長和未來量身制定的計劃,裏面包括了小安琪每個月的各項花費,讀書基金,以及結婚生育等所有你們能想到的費用,全部由我們信託負責。」某個律師將其中一份合同推給安妮看,裏面細細的說明了,小安琪每個年齡段所能得到的錢,以及她未來可能需要的費用,唯獨,沒有安妮的。
另一個律師又遞來一份東西:「這是d國政aa府寄來的道歉信,信中向祁先生表示了他們最深的歉意。現在d國政aa府正在積極的彌補這件事情,祁氏請來的私家偵探和律師也有所進展,相信不到半個月,就能修復好被入侵的數據,紙制材料也會補齊。到時候,祁先生是單身的婚姻證明,在使館也會寄來。祁先生和牛小.姐的婚禮雖然要因此被迫推遲,但好事多磨,相信結局還是很完美的。」
安妮把手裏的那些東西全部扔到了地上,自始自終,祁慕初和牛萌萌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甚至連看都不看她。
祁慕初的眼裏,只有牛萌萌,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他一直摟着她,一分一秒都不放開。而牛萌萌,則表現得太過平靜,仿佛置身事外,不管他們在說什麼,她都嫻靜如水的,靠在祁慕初的身邊,好像在專心的數着時間的流過,分不了神。
「祁慕初,你想這樣打發我!你別忘了,小安琪也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監護人!」安妮氣得想拿起書桌上的東西砸向他們,伸手一摸,才發現,書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除了紙和筆,什麼都沒有。
看來,他們早就預想到她會是這個態度,早早的準備好了。
安妮有種掉進了狼窩的感覺,她氣得牙齒咯咯作響,聽着磣人。
一提起監護權,另一個律師又拿出另一份合同,給安妮看。
「祁先生說了,只要小安琪是他的女兒,他就一定會爭到監護權的。安妮秀應該知道祁氏的律師團是有多麼強大的,我們有錢有時間有精力也有資源,哪怕是打十年的官司,也要替祁先生將小安琪的監護權搶到手。反觀安妮秀你,時間應該挺多的,錢呢……這份合同里,有個可以令安妮秀滿意的數字,你簽了它,那筆錢就是你的了。」
安妮似乎明白了祁慕初他們這麼做的原因了,她也靜了下來,將那合同隨手扔到一邊,笑道:「祁慕初,你怕我整天在這裏煩着你們,影響你跟這個狐狸精的婚禮是不是?所以,想給我一筆錢,好打發我走人,然後你們就帶着我的女兒,過幸福生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