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勿急勿躁!」耳邊突然出現這樣的聲音,淡淡的,陌生卻熟悉,只因為裏面多了一絲平時都沒有的急切。是師傅嗎?是師傅吧!他在哪裏?
我徹底放棄掙扎,回首四顧,入眼的還是那令人觸目驚心的血,一望無際,怎麼也沒有邊。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岸邊的那塊巨石,還有我喜歡的那方瀑布,還有周邊望也望不到邊的綠色,竟消失不見了,留給我的是無邊無際的絕望,逼着我沉淪,沉淪。
「師傅,救我!」我喃喃地低語,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是活。聽說人死之前總是無比清明的,我此刻是要死了嗎?腦子竟一點點的開始清明起來,身體也透着徹骨的冰冷。
「冷靜!」我感覺一隻手輕輕地附在我的肩頭,向我冰冷的軀體源源不斷地輸送着溫暖,就像彼時到時給我治療耳疾一樣。我仿佛又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縈繞在我鼻尖久久無法散去。
四肢逐漸發熱,我難受地閉上了眼睛,隱約感到體內兩股不正常的氣流胡亂衝撞着,攪亂我好不容易清靜下來的思緒,心間一陣抽抽地疼,升出一股子想要嘔吐的感覺。
「吐出來!」
照着耳邊的指令做着,只覺得一股鬱結之氣從我腳底升起,快速地衝到喉間,伴隨着一陣痙攣,我雙眼怒睜,終於將其吐了出來。
「咳咳咳咳!」我不停地咳嗽着,八百年沒呼吸過一般貪婪地呼吸着來之不易的空氣。總算是重新回到這巨石上面。嗚嗚,活過來了,活過來了!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愛這塊巨石了!
「投機取巧,後果就應該讓你受上一受!」冷冽加斥責終於還是來了。
我抬眼,感激加害怕地看向道士,沒有出聲。心中真的是百感交集,雖然也幾次命懸一線,但沒有哪一次比這次更加地煎熬,那可怕的窒息感和佈滿整個畫面濃烈可怖的紅色,那心尖讓人生不如死的疼痛感,還有胃裏翻江倒海的抽搐與痙攣······無一不提醒着我,死亡,不僅僅是一種解脫,還是另一種折磨的開始。
「氣息攻心是走火入魔的徵兆,你且記着,莫可再犯!」
見我只是看着他不說話,道士也終究是放下滿身的冷冽,眼裏還是無比嚴肅,但還是放低了語氣提醒着我,顧念着我的心情。我還是沒有說一句話,仍舊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一顆心不再是因為剛剛死裏逃生所以心有餘悸地狂跳個不停,而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說來也好笑,以前我最不恥的就是電視劇里拍爛了的「英雄救美」的橋段,此刻卻也不能免俗地成了這個橋段里的女豬腳,居然也犯起了花痴,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從未春心萌動的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顆心也開始動搖了。儘管我拼命地提醒着自己這個人很危險,不能接近,應該劃出界限,涇渭分明!
被我那樣幽幽地,一動不動地瞅着,道士覺得不自在了,「咳」了聲清清嗓子,轉身背對着我,繼續說:「以後不得入這湖水,這裏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幻境而已,若再迷失了心性,我可沒那功夫再來救你!」
「······」
「我看你是被這湖水給洗腦了吧,怎麼一副痴傻的樣子!」久久得不到回應,本來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自說自話,道士也有點惱怒了。
我卻是沒管他這惱怒,仍舊不說話,他見我一意孤行,也便作罷,正要再離開,我微微沉吟,叫住了他,「師傅!」
他停住,沒有回頭。
「謝謝你!」
一直到道士離開我都在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那裏早沒了他的身影,可我還是痴痴地望着,露出我的「小虎牙」和因為長久沒有合上嘴不慎流出的應景口水樂呵呵地看着,進入沒事偷着樂的逗比狀態。
下午由於我受到皇上皇后的召見,所以道士沒過多久就把我帶出來了,而且告訴了我進出這裏的秘訣。我此時心中高興,被一時的情事沖昏了頭腦,竟忘了問他既是幻境,為何那日卻多出那麼多的狼,那場面太過真實,還有那日他眼裏閃過的紅光,滿山遍野的狼和行雲流水不急不躁的他,那,真的不像是幻境·····
「和往常一樣,不可冒犯,進退得體,莫要嘀嘀咕咕叫個不停,安靜。」
往日被我深惡痛絕、吐槽不斷的叮囑此刻在我耳里成了最好聽的情話,若不在乎,他何須這般囉嗦,他本就是一個行事瀟灑到不行的人,如今為了我······我越想越高興,不斷地點頭,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
得到人傳呼,道士抱着我進了去說來他原本不想抱着的,只是我恬不知恥地死纏爛打加投懷送抱,斥責也權當耳邊風一般,他總算是被我攪合的無可奈何,也就由我去了。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對付道士的法門,嗯,以後絕對要在「不要臉」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走進去才知道並不是專門傳召我,裏面還有長眼和菩蘇,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挑撥離間!壞了,不是昨日在林間發現了我吧,所以要將我殺之而後快?但這時間,也太晚了點吧。
而道士只是禮貌地行了禮,然後退到另一旁,並不多看他們一眼。
「既然道長們都到齊了,那我們開始吧。」
老皇帝首先開口就說了句讓人稀里糊塗的話。我剛想探出腦袋一探究竟,就被道士把頭按了回去。
旁邊的道士也開始解釋了起來:「是這樣的,道長,我聽聞狐狸乃世間至靈之物。」講到這裏,他特意看了看還在道士懷裏的我,我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道士拍拍我的頭,似是在安慰我。
「家師曾說過,可借這靈狐揣測天意,祈禱來年運勢,所以,不知道可否借道長靈狐一用,以祈禱我大華之福,你我在其位,謀其政,以此盡綿薄之力,也未嘗不可。不知道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