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拿着奶茶,我心情非常不爽地走在天橋上。不是說「一國兩制」一家親嗎?怎麼會有這麼明顯的種族歧視啊,不對,這不是種族歧視,是地域歧視!不就是聽不懂粵語嗎?幹嗎用那麼驚悚又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我啊,早知道會那樣,剛剛和她裝華僑就好了,虧的我還用那麼親切的態度和她講話。怎麼,這麼瞧不起大陸人啊,我大陸那麼龐大的人口基數沒為她的奶茶店的連鎖事業做出非凡的貢獻?為毛要搞區別對待呀?
我暗暗地碎碎念着,各種生理反應也由於心裏的各種不爽顯現出來,唉,氣得我腿都酸了。彎腰捶捶泛着酸意的大腿,再瞄瞄手上還沒有開口的奶茶,莫名地失去了想喝的衝動。
這時,身旁傳來一個老叟的聲音,「美女,給點吧。」
我回過頭,看着站在眼前衣着破爛但四肢健全的老爺爺,再看看他手裏佈滿污垢的小鐵盆子還有正眼巴巴地看着我的白眼,舉手在他面前揮了揮,確定他真的看不見之後,毫不猶豫地把手裏的奶茶放到了他的碗裏,特別豪氣地說道:「老伯,口渴了吧,這個給你,不用謝哈!」快速地把東西塞到老伯伯的碗裏,我頭也不回地離開,身後,傳來瞎眼老伯的詭異的聲音,「美女,我看你印堂發黑,最好好好待在這裏,以免發生什麼無妄之災!」
奇怪的瞎眼老伯,就知道你沒瞎!但不給你錢你也用不着這麼詛咒我吧,不是還請你喝奶茶了嗎?那東西可不便宜,我特地到連鎖店買的,今天本姑娘心情不好才白便宜你的!換平常,可是曉颯巷巷才有的待遇。
對應於老人的勸告渾不在意,我直接往橋下走去。開什麼國際玩笑,叫我待在那裏,都晚上九點多了,我一個女孩子誰能保證不遇到什麼不法分子?還是早點回我的老窩比較實在。
看看手錶,離最後一班車還有十分鐘左右,得加把緊了。於是,我加快了步速,歡快地向公交車亭走去……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像這次一樣不聽老人言了,我保證我會改正自己「不迷信,只迷人」的人生追求,打二兩燒酒,再買只叫花雞,屁顛屁顛地跑到老伯身邊,與他把酒言歡,聽這位世外高人敘述當年年少輕狂的往事。而且保證會無比安分地待在天橋一晚上,決不調皮亂跑。
如果這些如果全都實現了的話,那麼,我就不會這樣躺屍般地躺在青草地上,以0度的角度憂傷地看着比江州和香港都要湛藍的天空。嗚嗚,我不是什麼環境主義積極分子,對空氣質量霧霾和天色什麼的都不怎麼關心的,只要能在餓了就有吃的,困了就有床睡,難過了有人陪,開心了有的鬧,便秘了有廁所上就行,老天爺你真的不用如此多禮賜予我這麼萬里無人、空氣清新、滿眼綠意的靜謐環境。
我還在對心無雜念地對天明媚憂傷着,沒發現周遭突然變得安靜得可怕的環境。唉,我想念尖沙咀的小吃,想念老媽做的紅燒肉,還有老爸煮的小米粥了,我可是江州的理科狀元啊,才剛剛掙脫老媽老爸的桎梏,沒逍遙快活幾天,老天爺就把我發配到這個鳥都拉屎,自然和諧,荒蕪人煙的地兒。雖然我愛自由,可我還是比較在喜歡高雅文明、和諧美好的現代社會中自由的,什麼瑪雅文明、歷史文化風情的我一個理科生是不感興趣的,如果可以,我更喜歡拿着手術刀解剖小白鼠或者修修燈泡,拆拆遊戲機電扇什麼的,您看,我是一個實在到不行的女孩子,可是,你為什麼要把我的這些技能興趣全部忽視,把我丟到這麼一個沒有高科技,整天舞刀弄墨,吟詩作賦的年代呢?扔了就扔了,至少給我留個人身吧,像現在這樣躺着四腳朝天,站着四腿着地的爬行動物是怎麼回事?而且,為毛我還是一隻狐狸?難以想像,我在被車撞飛後醒來的第一刻看到自己那張可愛又可恨的白狐臉時崩潰的心情。為毛還是一隻渾身都有狐臭的狐狸?嗚嗚,我該是史上最丑的狐狸精了吧,在這地兒,我對我那副清秀的長相是真的不抱任何信心了。
還沒有來得及過多的感嘆,耳旁就傳來一聲劇烈的嘶吼,這一下幾乎吼得我雙耳失聰。怎麼聽着,這麼像老虎的叫聲啊?我瞪大了一雙烏溜溜的狐狸眼,僵硬地回過頭,呵!好傢夥,這眼前的一張長滿了黑黃交加色毛的大臉,張着血盆大口的傢伙是哪個喲?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視線以慢鏡頭的姿態慢慢上移,待看到那額頭間無比醒目的「王」字之後,我渾身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然後瑟瑟發抖!老天爺呀,不用這麼玩我吧,我也就說說而已,怨你幾句你就這麼玩我?!手下留情啊,怎麼說,我也是在中國共產黨的指導下根苗正紅的一朵鮮花,曾經也當選過江州的「十佳少年」,為人剛正不阿,除了愛錢點,平時不偷不搶,扶過老奶奶過馬路,幫媽媽洗過碗,給爸爸買過煙,走路遵守交通紀律,上課從不開小差,因為愛惜生命才不見義勇為,但是……整體市民素質和思想覺悟還是蠻高的,儂怎麼能忍心這樣璀璨蹂躪我?!
在虎兄的眼神壓力下,我動都不敢動,以一種小白兔的姿態楚楚可憐地看着它,希望它能被我的嬌憐感動,從而大發慈悲,饒恕小小年紀就舉目無親,一個人悶着頭舔傷口的我。
誰知,剛剛還威風凜凜的老虎見到我純真無暇、飽含熱淚的雙眼過後自動地俯下身來,一條具舌從它那張血盆大口伸出,我眼睜睜地看着它在我的前蹄掃蕩一番,整個身體變成了冰塊,我滴親娘啊,這舔爪是要吃掉我還是討好我的節奏啊,虎兄,你突然這麼溫柔是要鬧哪樣?還沒從剛才它的動作中回過神,虎兄說話了,一開口就讓我口瞪目呆。
「公主,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汗……聽這語氣,怎麼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我是公主?那,這虎兄是我侍衛?敢問這是哪一族啊,怎麼主人侍衛都不是同一個物種?
被這個稱呼激發了勇氣,我試探地詢問道,「你是何人?」問完就密切地關注着它的反應,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格外緊張。
幸好它反應比剛剛更恭敬了,甚至垂下了它高傲的虎頭,「我是陸虎,奉王命來接公主回宮,公主坐上來,我帶您回宮。」
……
這是我此刻的心理活動,坐與不坐,還真是一個非常容易抉擇的問題。儘管不知道它這是要帶我去王宮還是油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跑不了了,所以,趁着虎兄還高興,對我是使用尊稱時,我就放下幼兒園老師教導的不要和陌生人走的話,非常沒骨氣又想挑戰刺激地地坐上了虎兄的虎背。好女不跟餓虎鬥,我還是蠻有眼力見識的,才不和動物一般計較,我是人,呃、、、、、、至少在思想上是。
不得不說,話說坐擁虎背的感覺真是太爽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周各種畏首畏尾,又情不自禁偷偷看我的小動物眼裏對我崇拜又羨慕的表情,那一刻,我忘了自己也身處險境的事實,心裏被這份難得的刺激與虛榮填滿着,甚至還想着這時要是身邊有一個相機多好,那樣我就可以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以後走到哪裏,也好拿照片出來好好炫耀一番,腦海里已經自補了巷巷和曉颯看到照片時那因吃驚而撐大的性感雙唇……這就是傳說中的「狐假虎威」吧,不過,我的待遇很明顯比那隻狐狸要爽多了,我這可是坐在老虎背上耍威風,一點都不虛啊!
不過,虎兄也沒有讓我爽多久,待走到一處只有草的平地時,立馬就施展出它騰雲駕霧,等等,騰雲駕霧?!天啊,我這是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會飛的老虎?仙俠界?我還想着自己最起碼歷史還知道「唐宋元明清」,有災難了躲躲的說。不過,那意思是不是說,我可以修煉成精,恢復人形啊?顆,那豈不是正宗的狐狸精?呃,呵呵,這玩笑表開太大好不啦,成仙?怎麼成啊?誰來教教我。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本穿越小說,只不過,我比她稍微命好一點,沒有穿成「黑寡婦」,可是,我也不想做狐狸精啊,一沒那美貌,二沒那本事,戀愛史一片空白,這還叫我怎麼去迷惑男人,怎麼去采陰補陽,怎麼去修煉成人?最重要的是,還得時刻提防着法海這類吃飽了沒事幹捉妖玩玩的和尚道士,弄不好,自己的小名就得玩完……
我想,我大概可以寫一本名叫「論狐狸精的修煉血淚史」的小說了。愚蠢的老天,還我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