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起之後,並不是立即開始拼詩詞了,這裏的座位有限,能進來的都是大才。所以不可能用那種人人寫一首詩,然後拿出來分一個第一第二這種。
拼詩,也是在某個題目之後,用念的。
好與不好,也不會當場排名次。大才們心中自然有數,誰才是最好。
這種暗比,比頭兩天的明比,事實上想成為第一更難,沒有人有自信自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樂聲起,點心、酒、果鋪之類的,開始有專門的下人擺上桌。
這個時候,已經有些人拿着酒杯,由隨從捧着酒瓶開始站起來自由活動。孫苑君告訴白名鶴,這個過程大約有一刻鐘,就是給所有人一個想到認識的機會。同時,也是晚輩去向長輩問安的時間。
白名鶴往商輅那邊看去,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裏施禮問安。
正好,白名鶴看過的同時,商輅也在看他。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白名鶴心中所想,這位商公怕不是等我去給他磕頭吧。商輅卻是在想,白名鶴呀白名鶴,你的麻煩來了。
麻煩來了!
綠荷立即到了白名鶴的席位前,欠身一禮:「綠荷謝過白公子。」
「我以為,你會過來罵我勝之不武!」白名鶴表情嚴肅的回答了一句。
「是感謝!」綠荷又來強調了一次後,語氣一轉:「不過,綠荷要與白公子再比一次。」
這裏的場地不算大,綠荷的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只有商輅一人撫須而笑。因為他注意到了,京城這三位花魁,似乎都準備出手。憑心而論,這三位女子的學識不輸給任何一個進士。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更是有其獨道之處。
而且,她們的本事可不僅僅是這些。
白名鶴還沒有來得及問要比什麼,綠荷的侍女就已經捧着一隻盒子出現在綠荷的身後,盒子打開,是一雕花弓。
「這不是詩會嗎?」白名鶴心說,你一個女孩子玩什麼弓呢!
卻誰想,綠荷開口說道:「君子六藝!」
扯,白名鶴說不出話來,那怕他是現代人,也聽說過君子六藝分為小藝與大藝。其中小藝就是書、數。大藝就是禮、樂、射、御。
哈哈哈!商輅突然起身爽朗的大笑起來。
商輅是一個很大氣的人,他不僅有在朝堂之上正直,忠貞的一面。同時,在這樣的詩會之中,他也願意放下身份與普通的士子交流。
他是為白名鶴而來,他關注白名鶴的一舉一動,當看到白名鶴流露出尷尬的神情之時,商輅放聲大笑。綠荷的父親是巡檢,在軍隊之中是屬於弓兵的。綠荷的弓術,可不是普通的強。他要看,白名鶴如何破局。
「有彩頭沒有?」白名鶴突然笑了。
「有!」綠荷的神情變了,變得極為嚴肅。向這裏所有人施了一禮:「在座的,有三元及第的商大人,也有京城與涿州的名士,還有幾十位名滿京城與涿州的公子。我綠荷名聲如何?雖落入風塵,卻守身如玉!」
白名鶴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下。心說,要壞事!
卻見綠荷退後一步,大聲說道:「我輸了,自當前往白府,在府中一夜任公子差遣。如若僥倖勝了,白公子請到我那閣樓陪我一夜!」
無數酒杯落地的聲音,這算什麼?
誰陪誰有什麼區別,這綠荷難道想進白家門嗎?可也沒有這個進法,如果白名鶴拒絕呢,你綠荷的名聲會損失多大。
換句話說,你看中白名鶴,想脫離風塵,也不用再這麼多人面前提出來,更沒有必要再提出什麼比箭。隨便找一些個理由親近一下白名鶴,也比在這裏非要與白名鶴比個高下更容易得到白名鶴的好感。
卻不知,此時白名鶴一個頭兩個大。自己家後園花棚看來要倒了,那懷玉小道姑一副花痴樣,他不是看不出來,孫苑君再大度,也容不下自己還沒有圓房,就容人挖牆角。
更何況,畢竟白名鶴是現代人,內心的道德思想還是本着現代人的想法。雖然有也一享齊人之福的心思,可畢竟還是以尊重為第一原則,自己的老婆都不尊重的話,白名鶴自己的道德觀首先就過不了關。
突然,白名鶴站了起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黑呀!」
黑呀是什麼意思,沒有人明白。也不明白白名鶴在說什麼,這種語氣不是大明有的。
「整個園中,就我白名鶴帶着六禮走了五禮的妻子入園。我勝了,你陪我一夜。我家裏的女人就坐在這裏,你說我能對你干點什麼?答案肯定是不能,結果你次日再標榜一下,我白名鶴多麼君子。你依然還是守身如玉。說句實在話,守着你這麼一個美人,一個晚上能把我白名鶴折磨到發瘋,誰讓我是正常男人呢。」
嘩!整個園區所有人都笑了。
所有男人都反應過來了,他們可以夜不歸宿,可以留宿**。但誰也不能明目張胆的將**女子帶回自己的家中,而且還是有正妻所在的主宅。
白名鶴的情況在場的多少有些了解。
下泉村孫家,雖然也有三進的宅子。可眼下卻只有孫苑君一個住,孫苑君又是白名鶴的正妻,最重是,這這宅子是孫家的,不是白家的。
看得到,摸得到,卻吃不到。
是個男人都明白,這是受罪,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當下就有一位好事者大喊:「那白公子,如果你輸了呢?」
「這位兄台,這還用想嗎?那有輸得人作主的,說不定把我扔在牆角蹲上一個晚上。第二天怎麼說都行,再有可能就是把我白名鶴五花大綁,次日清晨直接扔在街上呢!」
白名鶴用玩笑話的口氣在說着。
場中哄的一下全笑了,就是原白名鶴多少有些看法的士子都被這風趣的話逗樂了。
綠荷當下捂着嘴就笑了:「白公子好心計!」
「綠荷姑娘好黑的招數!」白名鶴針鋒相對。
「我本就是風塵女子,唯小人與女子……」綠荷笑呵呵的看着白名鶴,雖然話沒有說完,可那意思很明顯了,我就是小人,你昨天整得我哭的死去活來,今天我就是來報復的。
「罷了,如果綠荷姑娘輸了,無償為我白名鶴工作三天,加上昨天輸的,一共四天。我白名鶴輸了,你昨天輸的就扯平。」白名鶴也沒有過份的再說下去,這個提議綠荷笑着答應了下來。
「來,拿八石弓來!」白名鶴突然提高聲音,大喊了一句。
八石弓!這可是嚇住了無數人,一石有多重。明朝一石就是九十七公斤,八石弓完全可以號稱一噸了,靠一個人的臂力能夠拉得開嗎?
商輅臉上表情雖然平靜,可心裏卻已經笑的極開心了。
人才呀!這白名鶴果真不是普通人物。
沒一會功夫,有人過來回話,能找到的只有兩石弓,這還是從涿州城一位將軍家裏借到的。普通的士兵長弓多是一石,好些的一石半。兩石弓都不常見,個別的猛將才用到三石弓。
八石弓,怕只有拆了床弩還差不多。
「既然綠荷姑娘你提出了比弓術,不過我白名鶴手上有傷。所以比賽的方式由我選,我們比準頭。我白名鶴可以隨便讓任何一個人百發百中。」
「好,就請……」綠荷原本想說讓孫苑君來,可轉念一想不對,孫苑君是白名鶴正妻。是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的,所以指向了懷玉:「請她來。」
白名鶴心中作了最後的考量,當白名鶴注意到商輅在觀察自己的時候。白名鶴明白自己需要再展示一次自己的優秀了,能在商輅面前大大的露一次臉,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在京師揚名了。
「來呀,取一尺長,一寸寬的指條十跟。再取普通的白紙一疊,竹炭若干,箭支一束。稱兩付,銅錢五百。再請木匠與鐵匠各一人。」白名鶴開始要自己所需要的物品還有人了。
沒有人明白,白名鶴這又是要幹什麼。
白名鶴拿起酒杯滿飲,然後高聲說道:「我關中白名鶴、飽讀詩書、忠肝義膽、為人在世講究一個『智』字。天下間,任何事都可以用智慧來解決。如果解決不了,只能證明你的智慧不夠。」
商輅聽過白名鶴這段自白,是從于謙口中聽到的。
只是上一次他聽到的是一個『博』字。今天又換成了『智』字。這小子果真狂。
當下,所有人都離席了。就是商輅也不例外。
在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兩個工匠按照白名鶴的要求,飛快的打造出了一副天平來。沒有法碼,白名鶴就用銅錢,全部挑新的銅錢先是相互對比,挑出重量一致的幾十枚來,然後再找了幾隻銅酒尊,試着用銅錢計算出了重量。
重量單位,只是一個衡量的標準罷了,錢與克、兩沒什麼區別。
接下來,白名鶴用重物開始吊在弓弦上,計算拉力。然後再稱出箭支的重量,並且讓專業的工匠修剪箭羽,保證風阻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