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一晚,次日白名鶴與二伯白崇遠一起出了下泉村。白崇遠回京城復命,衣服里縫着的四封信,用白名鶴的話來說,這是給白崇遠的四份錦囊妙計。
而白名鶴,則是出發去涿州城,參加為期三天正元節詩會。
在大明朝,正元節要足足熱鬧十天時間,特別是中間三天的詩會,則是才子名緩都擠破頭要參加,這是出名的地方,也是結實朋友,甚至是找到一個可嫁之人的好地方。
下泉村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規,工程的部分難度不大,就是活多。
有八位里長輪流監督,白福親自指揮,白名鶴沒什麼不放心的。
白名鶴來到涿州城的時候,才是中午,事先已經有盧家人包下了客棧,白名鶴帶着孫苑君,以及孫虎住進了盧家包下的客棧。淶水縣其餘的人,則是另一個間簡陋一些的小客棧住下。
孫苑君是白名鶴的正妻,六禮過了五禮,最後一禮只差洞房了。
白名鶴在孫苑君的家裏,也是分屋而睡,在客棧自然也是要守禮法了。涿州三大家,分別是盧家、張家、趙家。今年,輪到趙家組織,盧家來的人此時都在與交好的朋友或是宴會,或者是小規模的詩畫會。
負責在客棧等着白名鶴的人,是盧家盧長傑。
也是舉人身份,比白名鶴大兩歲,同樣是今年會試。
在盧家,兩人已經見過,客氣了幾句之後,盧長傑對白名鶴說道:「白年兄,大詩會要在明日晚上開始,連開三晚。今日,有些才子也組織了一些小的詩會,不知道白年兄可否有興趣。」
「勞煩盧年兄照顧,大詩會自然是不能錯過的。只是近日下泉村之事,勞心勞力,今明兩日,我陪拙荊在涿州城轉轉。」
「這樣安排自然也好,那白年兄先行休息。如有任何需要,這家客棧掌柜的也是我盧氏族人,儘管吩咐就是了。」
「多謝!」
兩人相互一禮,盧長傑告辭離去。
回到屋內,孫苑君為白名鶴倒上熱茶,端到面前:「夫君,你隱疾可好了?」
「我有什麼隱疾?」白名鶴糊塗了。
孫苑君指了指白名鶴的腦袋:「夫君不是記不得經書了嗎?這詩會,如何參加?」
「詩會,一定會背詩嗎?」白名鶴說的是背詩,可孫苑君聽了,卻說道:「不是背詩,是作詩。或者作詞也行。夫君在淶水縣已經聞名鄉里,到了這裏,或是有人為難,或是有人吹捧,無論如何,這作詩是肯定要的!」
白名鶴微微的點了點頭,要說詩詞,他不是沒有接觸過,小時候還背過唐史三百首呢。初、高中課本上,自然也有些詩詞可以背。
不過工作多年,忙碌於生計與事業,能記住的怕有限的很。
「夫君,可有良策!」孫苑君是真關心,白名鶴現在就是她的天。
白名鶴輕輕的搖了搖頭:「詩會是必須來參加的,否則直隸的士子們就會認為為夫輕狂。而且也搏了盧家的面子,總是不好的。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孫苑君笑道:「夫君總是謀於千里之外,此時卻說走一步看一步。苑君不信!」
被孫苑君這麼一說,白名鶴也猛然反應過來了,詩會自己還不能退,非但不能退,還要爭勝。否則對自己的名聲大不利,傳到京城之後,自己也就不是什麼名士了。
罷了,既然有挑戰,那一戰而懼!
心中打定主意,臉上的笑容自然多了幾份自信。
「夫君已經主意?」
「一切盡在掌握中。」白名鶴自信滿滿,孫苑君小嘴一噘,似乎因為白名鶴不告訴她細節,而心中不滿。卻誰想,突然感覺屁股一疼,卻是被白名鶴打了一巴掌:「不告訴你,是怕你露出馬腳。」
孫苑君一跺腳出去了,不是生氣白名鶴不告訴她,而是告訴竟然打了自己的屁股。
白名鶴看着自己的手,樂呵呵的笑了。手感呀……
話說兩邊。
白名鶴在涿州城中,體會古代大明城市的繁華,感覺大明的風土人情。
而京城,白崇遠已經在禮部交了差事,被楊寧叫到近前,詢問白名鶴的反應。此事自然早有安排,面對楊寧的提問,白崇遠回答道:「回尚書大人的話,吾侄這些年只是在家中苦讀,對時政之事了解甚少,聽下官講過之後,卻是一臉的迷茫。」
「迷茫?」楊寧有些不理解了。
「就是說,吾侄根本就不知道,下官要他幹什麼,花了一夜的時間解釋,勉強是懂得,太子是不能隨便廢立的,至於是否聯繫到本朝,下官也不得知。」
白崇遠就這麼兩句回答,可以練習了幾十次,總算說的語氣,表情都還算正常。
然後將孫苑君代白名鶴手書的一封信送上,楊寧只是掃了一眼就放在一旁,信中的內容與白崇遠所說沒有什麼區別。
楊寧想了想,白名鶴不過就是十八歲的舉子罷了,如果不是因為一些奇淫技巧近日有了些名望,這種人物還入不他的眼。
既然知道,太子不能隨便廢立,也勉強算是懂了些事理。
楊寧揮了揮,也沒什麼表示,示意白崇遠可以下去了。此時,白崇遠腦海之中回憶起白名鶴調笑的一句話,當你的上司沒有把你放在眼裏的時候,你升職就永遠沒有機會。
此時,楊寧難道不是這樣,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施禮退出。
離開了禮部正堂,天色已經傍晚,白崇遠還要再去一個地方。就是高谷,高大學士的府上,管家在門前接待,然後進院匯報,這才將白崇遠領到了高大學士的書房。
見面施禮,自然是作下官的本份。
高大學士卻是站起身來,虛迎。
無論是作為長輩,還是官員品階之差,這虛迎已經讓白崇遠有些受寵若驚。
回話自然是練習過的。
只是這一次,卻是雙手先奉上回信,然後才說話:「吾侄原本對時政並不了解,下官解釋之後,還算明悟幾分。將老大人之言告訴他之後,吾侄深以為老大人所言甚善,吾侄深感受教,定當尊老大人之指點!」
「你也很好,此行辛苦。你白氏,又出一英傑,可喜可賀!」
高谷說了幾句客氣話,臉上卻是多了些笑意。
白崇遠被高府管家送出正門,而且讓下人送了一些過年的點心到他府上,出了門,白崇遠都不得不說一個服氣。
白名鶴不懂大明官場,也不太懂時政,但當真是很懂人。
對楊寧所言,那意思就是,聽了半天沒聽明白,那怕我二伯花了一夜時間教我,我還是沒聽懂,所以我白名鶴是個糊塗學子。
可到高府這裏,依然還是沒聽懂,但區別就是。我二伯花了一夜時間來教我,把我教會了,而且我白名鶴也感謝高公的教導之恩,我白名鶴是一個聰明人。
白崇遠真的很佩服。連這兩位大人的反應都猜出了七八分。
那麼接下來,就是第三步了。
看看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怕是禁城宮門已經關閉。
白崇遠此時有些緊張了,因為宮門關閉再敢去皇宮,這就是抱着丟官的危險呀。
可白名鶴卻是交待過,一定要在晚上,而且皇帝百分百會接見他,這個例外,一定會給他開。別看他只是一個七品小官,可手上握着的,卻足以令皇帝動心。
白崇遠讓家僕先安排一人回家,告訴自己會晚歸。
按大明律,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城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城四十下)。疾病、生育、死喪可以通行。
這一更三點,就是後世現代的八點半。
白崇遠就是踩着點的,在一更兩點的時候,躲在某個茶樓吃了一杯茶。也讓自己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一些。
到了一更三點,街上已經有打更的出現的時候,白崇遠已經到了禁宮側面西華門,這裏多是採辦的宮人進出的宮門。白崇遠到的時候,這裏正要關門。
在大明,文臣的地位還是不低的,有一個職守的將軍還特別過來問了一句。
「你是那一部官員,到此何事?」
「特來回上諭!」白崇遠很認真的回答了一句。
「門禁時辰已到,趕明吧!」門禁將軍說完,就要往回走。白崇遠這時又說道:「那托將軍將信交給了金傑管事可否?」
金傑從九品升到七品,這件事情連白崇遠這樣的外官都知道了。白名鶴就不相信內官禁軍會不知道,更何況,這個門,還是採辦太監經常出入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