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與蒯徹聊了很久,趙凱對蒯徹並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畢竟趙凱想徹底把蒯徹變成自己人,他就得用真誠去對待蒯徹,欺詐只會讓蒯徹陰奉陽違,最後離開自己。
趙凱也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想要平衡趙國目前的局勢,讓自己可以漁翁得利,徹底在朝堂佔住腳,打壓任何一方都是不明智的,而且,趙國現在還需要眾人的鼎力支持,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那麼要如何來維持自己和張陳二人的關係呢?趙凱說給蒯徹聽得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二人永遠處在對立面,打掉他們曾經的關係網,什麼刎頸交,什麼生死交,在趙凱眼裏,都必須扯斷。
也正是這一點讓趙凱很為難,如何才能分散他們呢?歷史上,陳余和張耳鬧僵是因為巨鹿被圍險些淪陷,張耳認為陳余不肯救援,兩人才鬧僵,以至於後來兵戎相見。
可眼下,還沒有這麼大的仗,即使有,趙凱也不能允許他們鬧分裂,那樣會直接影響到趙國,所以,趙凱必須想出一個不傷害根本,卻又能拆散他們的好辦法。
但是趙凱短時間內,卻又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拆散他們,所以趙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是希望蒯徹能幫助自己,蒯徹自然是願意的。
之後,蒯徹又對趙凱說出的另一個話題產生了興趣,在之前趙凱曾言,陳勝王不久必敗,已陳勝王現在的暴戾,加上他身邊的很多文臣武將已漸漸離心,蒯徹也認為張楚國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了。
尤其關中那一役,章邯已十萬驪山囚徒為軍,大破周文之後,張楚國的士氣便一落千丈,吳廣久攻滎陽不下,眼看着張楚國的氣數在一天天耗盡,蒯徹也覺得,張楚國很難再與強秦對抗了,而今天,趙凱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到是出乎了蒯徹的預料,與此同時,蒯徹認為,趙凱目光深遠,絕非池中物,他日必有大成,這也更加堅固了蒯徹跟隨趙凱的決心。
兩人直聊到傍晚方才散去,期間趙凱命人準備了酒席,兩人各自喝了一些酒,之後趙凱不勝酒力,也早早休息了。
天還沒有亮,一人匆匆推開了趙凱的房門,又急匆匆來到趙凱床前,這人推了推趙凱,趙凱睡眼朦朧的看一眼,是趙琊,他這麼急着來,到讓趙凱吃了一驚,趙凱慢慢坐起身,緩了一會,他才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之後趙凱略顯無奈的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李良的軍隊殺來了,國君讓你儘快去一趟。」趙琊說完,把一旁的衣服拿過來遞給趙凱,之後又說:「聽說李良點了三萬大軍,此時丞相,大將軍他們都在議政廳呢。」
李良這個時候發兵,分明是想在趙國根基未穩的時候將趙國一舉殲滅,但是,其中也有一個原因,就是趙凱之前草就的那個檄文起作用了,可李良的進軍遠遠要比趙凱預計的要早。
三萬大軍,即使有一大半是運輸補給的臨時軍隊,至少還有一萬以上的可戰之士呢,這場仗不好打。
但是如果連李良都打不贏,趙國恐怕自此也別想在歷史的舞台繼續存活下去了。
趙凱穿好衣服之後,在一旁找來一件斗篷,雖然是初春,但是北方的天氣依然很涼,趙凱準備妥當之後,離開了房間,他的房間距離議政堂僅幾十步遠,很快,趙凱來到了議政堂。
議政堂里有很多人,其中張耳,陳余,李左車等人皆是一臉的愁眉苦臉,而蒯徹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並不發言,也不參與他們的爭論。
趙凱走進之後,有人喊了一聲長信君來了,之後大家的目光在趙凱身上掃一眼,隨後又各自議論去了,沒有人在意趙凱的出現,只蒯徹與趙凱彼此點了點頭,之後趙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陳餘一臉不爽的說道:「什麼攻心之策,現在好了,我們還沒準備好,人家先打過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張耳一臉不屑的說道:「你不是一向主張一戰嗎?這個時候,你更應該高興才對,哼。」
張耳的話句句帶刺,陳余臉青一陣紫一陣的,雖然與李良這場仗陳余早已經盼望能一戰了,可這倉促開戰,陳余卻沒有十足的把握。
議政堂里眾人分成好幾伙,討論十分激烈,猶如菜市場一般隨意,這是沒有一個真正的體質去約束眾人,不過已趙國目前的形勢和勢力,禮樂不振是正常的。
趙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看一群小丑一樣,他們的慌張與無助,他們的滿口抱怨只能托顯得他們更加無能而已。
趙歇一臉的惆悵,三萬大軍,這已經是趙國目前的全部國力了,不過趙國可戰之兵卻遠遠不足兩萬,這兩萬兵馬才剛剛訓練不久,如果真的拉到戰場上,還不知道能不能打贏呢。
趙歇有些後悔當初聽信趙凱的話了,老老實實在家多好,雖然家財並不是特別大,可趙歇知道,自己這輩子足夠衣食無憂了,還有妻子在家捂被窩,也算是人生一大樂事了,可如今……
趙歇不敢想下去了,趙歇知道,來了信都,自己就沒有退路了。
他沒有理會議政廳里其餘的人,只用徵求的目光望向趙凱,希望趙凱能出來說兩句,但是已眼下這種形勢,趙凱即便站出來,也未必能夠得到大家的支持。
所謂萬眾一心,其利斷金,各懷異心,這仗必敗。
大概半個多時辰過去,陳余身邊的一人走出來,對着趙歇拱手施禮:「國君,敵強我弱,不如遷都如何?」
趙歇聽到遷都二字,也猶豫了,這時,內中有一人大喝:「你是何人,敢勸國君遷都,此人當斬!」
眾人瞧去,是李左車麾下的驍將王蒙,他一臉不屑的看着那人,那人吃了一喝,只能無奈的拱拱手:「在下是夏說。」
夏說又給趙歇施一禮,之後又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我們這一戰敗了,再想撤,可就難了。」
王蒙冷哼一聲,之後說道:「戰與不戰,一死而已,何必怕那亂臣子賊呢?如果國君不棄,我願率兵一千,前去會一會李良,為我趙國揚威。」
王蒙的話迎來了許多人的喝彩,幾個軍將紛紛豎起拇指:「我們願意跟他一起去。」
「好!英雄本色,大丈夫立於天地間,本該如此。」一人從坐上站起身,一邊鼓掌,一邊走向王蒙,並用手輕輕拍了拍王蒙的肩膀:「你叫什麼?」
「回長信君,末將叫王蒙,是李將軍麾下的千長。」王蒙向着趙凱行一軍禮。
趙凱點點頭,他又看向陳余,冷笑一聲後說:「李良如今已經眾叛親離,即使有人願意跟他來打趙國,也是迫於李良的威勢,此戰不需太多兵馬,一萬便可大破李良,陳大將軍還在猶豫什麼?」
「哼哼,一萬兵馬對陣三萬?長信君,你可太能……」陳餘一臉獰笑的說着,但是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趙凱已經大喝一聲:「住嘴!」
這是趙凱來到信都後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口吻在朝堂上說話,何況,趙凱明知道趙國一大半的軍隊掌握在陳余手中,而且,陳余是大將軍,軍隊至少還是聽從陳余調遣的情況下,還和陳余公然對抗,這反倒讓陳余愣住了。
趙凱斷喝之後,繼續說道:「國難當頭,豈能兒戲,我趙凱願立軍令狀,迎戰李良,勝,我趙國可一舉出兵直抵邯鄲,敗,我趙凱願獻上項上人頭,如何?」
「軍中無戲言!」陳余冷冷說一句。
趙凱哼了一聲,之後看向眾人,朗聲問道:「誰願和我一同出征?」
「我……」議政堂里,近三成的戰將紛紛舉手,就連李左車也走出來,朗然吼道:「長信君尚且如此,我等還有什麼可怕的,願為國君赴湯蹈火。」
……
當天清晨,趙凱在議政堂立下了軍令狀,願帥兵一萬,阻擊李良,李左車為副將,蒯徹為參軍,並在校場中點精壯之士一萬,戰車五百乘,浩浩蕩蕩,向着沙河行去。
一路上,趙軍並沒有與李良的軍隊相遇,直到抵達沙河河岸之後,趙軍沿河岸紮下營寨,嚴守河口,並派出大量游哨巡查四方。
不到一個時辰,便有探子歸報,李良的隊伍在距離沙河十里的地方也紮下了營寨,營寨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邊,趙凱得報後下令三軍嚴守河口,不許過河。
這時的中軍大帳里,一張地圖前,蒯徹,李左車等人正在商討如何才能擊破李良,而趙凱則在帳門口往來踱步,這一戰趙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取勝,雖然攻心之計奏效,李良損失了不少兵卒和百姓,但是李良的實力,卻不容小覷。
但是陳余在朝堂上已經畏戰,他已失去了眾心,在這個時候,如果趙凱不果斷出擊,徹底籠絡將士們的心,那麼想要等待下次機遇,恐怕就不知道是何時了,更何況,如果讓他們真的說動趙王遷都,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眼前的沙河卻沒有那麼湍急,河道也沒有那麼寬廣,對於擁眾三萬的李良軍而言,這種河流,只是眨眼間便可以強渡登岸,在這裏一戰的勝算並不大,可兩軍相遇,這裏是唯一可以憑藉的天險了,如果失了沙河,一路闊馬平原,趙凱真不知道,還能不能阻擋李良進兵信都了。
而就在趙凱惆悵煩悶的時候,帳外忽然響起了一名士兵的匯報聲:「報……我軍哨塔發現對岸有敵軍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