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下,夜風徐徐吹來,除了感覺到涼,也讓我忽然清醒了許多。
我邁步走向自己的車,打開駕駛位那邊的門時,我仰起頭朝着第六層亮着燈的窗子看去。
盯了數秒鐘,我坐進車裏,發動車子離開。
回到家,進了臥室,我將上衣脫下掛在了櫥櫃中,接着脫了鞋子躲進了被窩裏。
躺在軟床上,望着屋頂,尋思着接下來要怎麼做?
張麗香那抹決絕的眼神不是因我而閃,知曉這個,我當時放下心來,改變離開的念頭,踱步走到了她身邊。
她,翟秀薇,何俊宏是大學同學,那時她對何俊宏就動了心,奈何張麗梅反對,張美珍以死相逼,她這還沒來得及表白的感情就被扼殺在搖籃里了。
大二那年,何俊宏出了國,她因為這件事傷心難過了許久,一時間也沒有心思去想男女之事,後來翟秀薇有心讓她和翟立衡配成對。
張美珍因翟家在蘭陽市的地位滿心歡喜,她為滿足母親的虛榮心,外加尋不到何俊宏而認命,妥協,任憑她與翟立衡交往的不實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哪曾想幾年之後,何俊宏搖身一變成為了的設計總監,也成了翟秀薇的男朋友,她強裝歡喜,壓下心酸去祝福他們。
她愛何俊宏,儘管心裏難過非常,卻還是願意祝他幸福,可當她知道何俊宏出國原因是為了翟秀薇,翟秀薇明知道她喜歡何俊宏卻裝不知情與何俊宏合夥欺騙她時,怒火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一下子爆開了。
她主動去何俊宏家裏,見到了何俊宏的爸爸媽媽狂刷存在感,在何俊宏與翟秀薇在一起被何家父母反對的時候,在何俊宏借酒消愁的時候,她趁虛而入。
至於何家父母為什麼不贊成翟秀薇與何俊宏在一起,這裏面還牽扯了一段仇怨,要不是張麗香講給我聽,我壓根就想像不到這一層。
何俊宏的姓氏是假,他其實姓金,當年金家,翟家在順昌市就是富貴之家,可是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金家先生與夫人死亡,金家的少爺與小姐下落不明。
金家之所以會落得這個下場,全都是翟家當家人翟文富年輕時所為,金家與翟家有着血海深仇,翟秀薇是永遠也不會得到金家人承認的。
聽着張麗香講,我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但她說這一切字字是真,她可以用腹中寶寶的性命擔保。
瞧她嚴肅認真,十分篤定的神色,我問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理由其實很簡單,她怨翟秀薇欺騙了她,這麼些年還厚着臉皮和自己姐妹相成,她怨何俊宏狠心讓她墮胎,她不幸福,她也不會讓何俊宏努力想要保住的家庭存在。
總會有瞧不起女人的人存在,看看吧,一個女人發起狠來是多麼可怕。
我沒有立刻答應張麗香,張麗香也沒逼我做出承諾,可她一副『勢必會贏』的強大氣場震了我的心神,最終我拿着包匆匆離開。
我與翟立衡約定好,他只要出了事,我就去找翟秀薇將何俊宏的底牌掀出來,可那時候我們只認為何俊宏是方銘燮的人,他這樣做只是在幫方銘燮而已。
現在,事情顯然已經超出了我們所知道的事實,那麼,我是繼續等翟立衡聯繫我,或者他的助手聯繫我,還是自作主張,不管何俊宏是站在翟家這邊還是方家那邊,都將他的底牌擺上明面?
因為這個頭疼的問題,我一夜沒有睡,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臉色差得很,眼白上也爬上了些許的血絲。
吃過了早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來想去,打開電腦也上網查了查幾十年前的舊事,最終我做出了決定。
何俊宏姓金,而他們家與翟家有仇,這事情沒鬧到明面上,一是金家已經沒有那個實力搬倒翟家,二就是翟文富收尾收的很好,連警方都沒有查到任何證據。
雙方註定不會和平相處,就算是這一次何俊宏選擇了翟家,可他的父母絕對不會允許,紙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會被揭穿的。
當然,這不排除張麗香在說謊欺騙我,可是為了翟立衡,我這點僥倖不願意存在腦海中攪亂思緒,我寧願去相信這是事實,是真相。
與其用時間去證明何俊宏是不是姓金,是不是與翟家有仇,為了翟立衡以後管理時不會再有絆腳石,我甘願毀了翟秀薇的婚姻。
那時候她恨也好,怨也罷,我都認了。
篤定了主意,我起身出了家門,然後去找翟秀薇。
才踏進玄關,我與寧雅芙走了個碰頭,她面露急色,不似以往那般對我溫和笑呵呵的模樣,隨意打了個招呼便奪門而出。
出了什麼事情,她急匆匆的是去哪裏?
我看着寧雅芙走遠的身影,實在是壓不下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念頭,我拿出撥通了褚珏卓的電話號碼。
褚珏卓對我是真的好,我向他尋求幫助,他二話不說就應下來,還保證完成任務,說得好像我是他直屬上司一樣。
有時候我不禁在想,不是親姐弟如何,梁智英,褚志明,外公外婆利用我又如何,珏卓只是珏卓,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我收起了,進去準備上二樓去找翟秀薇,沒想到在這兒耽誤會兒時間,翟秀薇正從二樓下來。
翟秀薇見到我還不至於厭惡到轉個身上樓,她繼續往下走,說道:「瞧你這是要上二樓呀,怎麼,無聊找我來解悶了?」
我沒理會翟秀薇幾次對我翻白眼的小動作,在她來到我身邊時,我抓住她的胳膊,讓她的腳步被迫停下來。
「秀薇,我有事情和你說。」
翟秀薇垂眸看了一眼我的手,「有事兒說事兒,動什麼手,鬆開。」
不就是抓了下胳膊麼,我又沒打人,這哪裏算動手了?
「這事比較嚴重,咱們換個地方再說。」
翟秀薇沒直接出言讓我滾出她的視線,我自然也沒有使出死皮賴臉的粘人勁兒,說話間也鬆開了她的胳膊。
翟秀薇聽完我的話,她的大眼睛瞅着我的時候滴溜溜轉,沉默了幾秒鐘,她應了下來,問我去哪裏談。
「去你房間說吧!」
翟秀薇沒有拒絕,我們倆一前一後上了二樓,來到了她的房間,印入眼帘的透亮的玻璃窗,兩邊掛着攏成一束的紅色窗簾。
大床上鋪着她婚前選購的床罩,由於窗戶開着,風吹進來時,懸於邊上的床擺浮動,細紋波動似水流動。
牆邊擺放的是轉角沙發,此時前方擺着的大理石茶几上有個大行李箱,邊上也立着一個小型的小行李箱。
「行李箱怎麼拿出來了?」我明知故問,也忍不住去猜測,何俊宏這時候搬走是不是說明他已經站在了方家那邊,翟立衡沒打來電話,是不是……
想到不好的一面,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等翟秀薇回答我就坐到了沙發上,讓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落在身上,驅走我骨子裏冒出來的寒涼。
翟秀薇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坐在陽光下,也沒察覺出我剛才打顫的小動作,她坐在床尾那,回答了我的問題。
「秀薇,何俊宏願意搬出去,那就讓他一個人搬出去吧!」
翟秀薇呵呵笑了聲,看我的眼神和看白痴沒區別,「嫂子,我是他妻子,他是我丈夫,他一個人搬出去,而我還留在翟家,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可我卻正在毀掉一樁婚姻。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翟秀薇,嚴肅認真地說道:「秀薇,只要你們不在是夫妻關係,我覺得很合適。」
話音未落,翟秀薇不顧及動作過大會抻着,蹭地就從床上站起來,寒着一張臉,雙眼中的怒光直直射向我。
她氣得急喘息,邁上幾步來我跟前,咬牙切齒地說:「顧筱晨,你莫名其妙針對我丈夫就算了,現在還讓我們夫妻二人離婚,你,你安的什麼心?」
「我這樣做也是為你好,秀薇,何俊宏他不是你的良人,他……」我真後悔自己說話太囉嗦,瞧着翟秀薇捂着肚子,小臉一下子失了血色,我緊忙扶着她躺到了床上,「秀薇,你,你先冷靜冷靜。」
翟秀薇躺在床上,閉上眼緩和激動的情緒,我摸着她的肚子,感覺到她的肚子不在硬邦邦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顧筱晨,你也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你怎麼就不體諒體諒我,你覺得這個時候來刺激我,是對的嗎?」
「不對,早知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聽你哥的話。」我後悔極了,觀察什麼,盯什麼,一開始知道何俊宏有別的心思就應該揭穿他。
提到了翟立衡,翟秀薇冷冽的目光收斂了些許,其中還閃過了不解,見她這般,我也不在猶豫,將何俊宏的底牌還有他和張麗香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清楚楚。
翟秀薇是不相信的,我才說了個開始她就吵着讓我滾,可當我說了一半的時候,她強撐着身子坐起來對我張牙舞爪的動作慢慢變得僵硬,最後,她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含淚的雙眼直勾勾盯着前方,閉着嘴不吵,不鬧……
我希望翟秀薇以平靜的心態去接受這個事實,就像我當初接受了自己不是顧家孩子的這件事一樣,打擊固然會有,傷心落淚在所難免,但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還擁有什麼,心酸難過相對是會減少的。
然而現實是,翟秀薇太平靜,平靜的讓我覺得房間裏的溫度在極速下降,炎熱的夏季仿佛一下子轉換到冰天雪地的寒冬。
「秀薇,你別這樣,你看着我,說句話好嗎?」我晃了晃翟秀薇的胳膊,但她不為所動,連個眼神都吝嗇的不給我。
『你選擇了我,我選擇了你,這就是我們的選擇』
響了!!!
我眼睛盯着翟秀薇,手摸進了褲兜,拿出來見着來電顯示是翟立衡三個字立刻接聽。
「立衡,是不是……」
「晨晨,按照我們說的做吧!」
低沉的語調中透出了他對何俊宏的失望。
「我已經告訴秀薇了,她,她受了刺激不言不語。」我擔心翟秀薇出事兒,但也放心不下翟立衡,故而又問他怎麼樣,好不好。
「我還好,你不用擔心。」
翟立衡應着我,接着就讓我將我交給翟秀薇。
翟秀薇不接,我直接將貼到了她耳邊,翟立衡喚着秀薇的名字,說了些最近發生的事情,還說自己險些被何俊宏害死。
跟我說沒事,可這會兒又說險些被害死,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分不清的情況下,我心急萬分,幾次想要插言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翟秀薇有反應了,她口中呢喃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忽地,她將搶走用力朝着地板摔去,下了床拽着我就往門那推。
「你們撒謊,撒謊,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是……」
一時間接受不了事實,我能理解她這種心情,可是這般執着是不行的。
思及到這兒,被推到了門邊時,我趁着翟秀薇去抓門把手,掙脫開她一隻手的鉗制,抬手在她臉上用力抽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屋子裏顯得那麼突兀。
翟秀薇開門的動作停下,口中吼着的聲音也沒有了。
她摸上了被打的臉頰,抬頭含淚的雙眸凝視着我。
「顧筱晨,你,你竟然打我?」
我打翟秀薇的手還停留在半空,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那條胳膊在顫抖。
告訴她真相已經打擊了她,這個節骨眼我竟然還打了她。
愧疚襲來,我覺得很對不起秀薇,可到了今天這地步,我也是沒辦法。
「秀薇,何俊宏他騙了你,他是要毀掉翟家才甘心,你不要執迷不悟,趕快從他編織的幸福中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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