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姨媽握住門把手,她使勁向下掰了掰,除了嘩啦的響聲,門根本打不開。
她抬手在門上啪啪拍了兩下,說:「珏卓,你快點把門打開。」
「不開,您不答應我去找姐姐,我就不開門。」
顧珏卓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沒有了小時候的稚嫩,多了幾分男性的低沉,但從言辭中不難聽出孩子氣。
我讓表姨媽讓開,自己則在門上敲了兩下,然後俯首帖過去,說:「珏卓,姐姐特意過來看你了,你不用去找姐姐。」
許是他太想念我了,我話音未落,咔嚓一聲,門就被打開。
由於顧珏卓開門太突然,我一個不慎就朝着裏面歪去,那一剎,我被顧珏卓抱住。
他低頭忽閃着大眼睛,咧着嘴嘻嘻嘻地笑,一邊笑一邊將我扶正,還抓着我的手不停的左右晃蕩。
「姐姐,你終於來了,珏卓好想你啊!」
笑着笑着,顧珏卓老實下來,他使勁捏着我的手,嘟噥着粉嫩的唇,滿含委屈的目光鎖定我,說:「姐姐,你接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接珏卓回家,領着他到媽媽墓前祭拜,讓他繼承顧氏成為董事長,這是我的目標,然而我一樣都沒有完成。
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我抽出手,抬起來撫上了他的臉頰,語氣輕柔地說:「姐姐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照顧你,所以你乖乖的,等到姐姐將事情都處理完,姐姐一定接你回去和姐姐同住。」
顧珏卓將我的另一隻手用力甩開,俊朗的臉上寫着『我不高興』四個字,走向了大床他倒下去,背對着我們,似賭氣一般,說:「我要睡了,你們都出去。」
表姨媽因為顧珏卓還沒有吃晚飯,她轉身離開去準備,我則關上門,接着就坐在了床邊。
「珏卓,你在生氣嗎?」
顧珏卓哼了一聲,不理我。
我脫下鞋子上了床,側着身子躺在了他的身後,特意降低了聲音,說:「珏卓啊,姐姐聽到表姨媽說你不好好吃飯,不好好休息,姐姐立刻訂機票過來看你,水沒喝飯沒吃,你就忍心不搭理姐姐嗎?」
將自己說得很可憐,顧珏卓回頭看了我一眼,許是因為最近我都沒有休息好,再加上這一路上真的很累,疲勞的樣子撞進他明亮的眼睛裏,我很清楚瞧見他的眼睛慢慢眯起,狹長的縫隙中流露出了難過。
我抬手將他皺緊的眉舒展開,說:「看在姐姐這麼在乎你的份上,一會兒你陪着姐姐吃碗麵好不好?」
顧珏卓眨了眨眼睛,最終點了頭,也側過身子看着我,沒再和我置氣。
閒言少敘,吃過了飯,我陪着珏卓打了會兒遊戲,由於總是輸,珏卓還很得意的鄙視了我一番,玩鬧的累了,我催促他上床睡覺,他則拍拍自己的身邊,讓我倒在那不許走。
倒在了床上,珏卓朝着我這邊挪了挪,接着就枕着我的胳膊,閉上了眼睛。
我一手拿着故事書,講着他最愛聽的故事,直到他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我這才閉上了嘴,也將被他枕着的胳膊抽出來。
將被子蓋在他身上,我就坐在一邊,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我這才下了床,關掉燈離開了他的房間。
「珏卓一個人太孤單了。」表姨媽見我出來,口中嘀咕了一句。
表姨媽說的沒有錯,珏卓太孤單了。
七歲在外面玩發生車禍,搶救過來能夠移動之後就去了美國,做了面部整容手術不再滿臉是疤,在醫院休養了一年才能下地行走,同齡的孩子在學校上課玩耍時,他在做復健,日復一日。
不過他是個堅強的孩子,沮喪失去了信心時,受到家人的鼓勵他會振作,而他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可以做到,他沒有讓關心着他的人失望。
「表姨媽,家教您沒有請嗎?」
健康恢復了,接着就是學業,儘管他的智商只有七歲。
表姨媽嘆息了一聲,說:「家教換了有十幾個,開始教的珏卓都會,可是到了五六年級的內容珏卓怎麼努力都不行,就好像不開竅一樣,後來他越學越煩躁,我擔心逼急了他會有反效果,所以就沒繼續請了。」
學習壓力大的確會引起抑鬱症,算了,不請就不請吧。
我讓表姨媽回房休息,自己則去了客房,洗了個澡倒在床上休息,早上時我特意去了顧珏卓的房間,讓他一睜開眼就瞧見我在。
「姐姐,早上好。」
「早上好」
我將他的衣服從柜子裏拿出來,「洗澡水已經放好了,你現在去洗澡,吃完早飯姐姐帶你出去玩。」
一說到玩,珏卓的眼睛更亮了,一個翻身就從床上起來,邁着大長腿就走向了浴室。
洗完澡的他走出來,我讓他坐在椅子上,接過他手中的毛巾擦着他那一頭利落的短髮,為防止感冒,我拿出電吹風幫他吹乾。
「表姨媽,早上好」顧珏卓匆匆走進廚房,拉開椅子坐下,「表姨媽,今早上我們吃什麼?」
顧珏卓走出了臥室,還主動要吃早飯,表姨媽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眼角的魚尾紋都顯現出來,不過瞧着並不是很顯老,因為那是笑紋。
「今早上我們吃小米粥,小菜和豆包。」表姨媽回答着,也將碗筷一一擺在餐桌上。
吃完了早飯,我和表姨媽一起收拾廚房,一切都弄完,我們兩個人帶着顧珏卓走出了家門。
到了外面,顧珏卓很歡快,跑跑跳跳得。
我拿出不停的給他拍照,而他擺出來的造型很有范,簡直和男模特有一拼。
「表姨媽,珏卓很帥呢。」
我將舉到表姨媽面前,一張一張的翻給她看。
表姨媽連連點頭,「他很喜歡看雜誌,尤其是時尚雜誌。」
「姐,表姨媽,你們快來。」
聽到珏卓的呼喊,我和表姨媽沒再聊,急匆匆地走向他,到了跟前才知道,他竟然相中了一家服裝店裏的親子裝。
走進店裏,他摸着男士的那一套不鬆手,說:「姐,我要和你穿一樣的衣服。」
「珏卓,這是親子裝,你摸的這件和旁邊的兩件是只有夫妻才可以穿的,你和姐姐不能穿。」
七歲,和他一解釋就能明白夫妻是什麼意思,故而他沒再繼續堅持,走出那家店的時候,我從服務生眼中瞧見了可惜的神色。
瞧着走遠的背影,我心裏一陣難受。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現在的他在上大學,也許還會談一場戀愛。
我想着那不切實際的事情,忽地眼前蹦出來一個人,他撅着屁股,視線與我對視,滿是不解的打量着我。
「姐,你怎麼走那麼慢?」
「姐姐在想事情。」
「什麼事情,能告訴我嗎?」
「姐姐在想你是不是很喜歡剛才那件衣服。」
沒有哪位姑娘會喜歡一個智商只有七歲的男人,所以親子裝珏卓是沒有機會和心愛的姑娘一起穿了,我身為姐姐,那就陪他穿,只要他開心。
「我是喜歡,不過表姨媽說我不能和姐姐一起那麼穿。」顧珏卓站直了身子,扭頭看着那家店鋪的櫥窗,眼裏顯盡了失落。
我握住了他的手,說:「我們是姐弟,姐弟也可以穿一樣的衣服,我們將小孩子的衣服包起來留着,剩下的兩件衣服我們就當成是姐弟裝,你說好不好?」
「好啊好啊」
珏卓興奮不已,撒開我就奔向了表姨媽,接着我們三個人又回到了那家店鋪。
去換衣室換下了衣服,我們走出來在鏡子面前一站,看上去很搭。
付了款我們走出店鋪,又逛了小鎮的幾處景點,我們三人回了家。
進了家門,顧珏卓一副沒玩夠的架勢,央求着我明天出去繼續玩,因為好久都沒有陪過他,我點頭應了。
閒言少敘,第二天早上珏卓早早起床,我們在上午八點時出了門,坐上八點十五分的班車前往了遊樂城,玩玩鬧鬧中時間過的非常快,轉眼間高掛在空中的太陽便落下去。
坐着班車回來,下車來到家門口,我們瞧見一個人在門口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抬手看下腕錶。
就在我們猜測這個人是誰時,那個人抬頭看了過來,見到我們,他抬起手揮了揮。
我記得自己來這邊並沒有告訴翟立衡,他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這麼想着,我走了過去,說:「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翟立衡輕蹙了下眉頭,開口要說什麼,但很快就閉上,視線也從我身上轉移到了我身後。
伴隨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翟立衡本就顯着很疲憊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姐,你認識他嗎?」
顧珏卓看着翟立衡,幾秒鐘後他朝着我身後挪去,他時不時的偷瞄不敢太正式的去看翟立衡。
珏卓這樣的表現刺了表姨媽的眼,她一個橫步就擋在了我前面,一副老母子護孩子的架勢。
「你是誰?」表姨媽是什麼表情我見不到,但從她那從牙齒縫擠出來的三個字聽來不善。
翟立衡輕咳一聲,側頭睨了我一眼,回答說:「我是顧筱晨的合法丈夫。」
聽他這麼一說,表姨媽立刻轉過身看我,驚訝地問道:「筱晨,你結婚了?」
沒有將結婚的事情告訴他們,挺不對的,畢竟這是我的婚姻大事呀!
我拉過表姨媽,看着翟立衡介紹道:「立衡,她是我表姨媽,珏卓,我弟弟,你見過的。」
「表姨媽,您好,珏卓,你好。」
翟立衡難看的面色緩和下來,表姨媽知道了他的身份倒是沒有繼續對他表露出敵意,可珏卓卻沒能在他示好的第一時間甩開膽怯,依舊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怕怕地看着翟立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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