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的臉色微變,重新拿起桌案上的文書仔仔細細的又讀了一遍,臉上猛然浮起一絲喜色,開口說道。
「先生的意思莫不是英國公在向我們示好?」
先前李賢還沉浸在李績要親自出征的震驚當中,並未注意到這一點,現在經青衣男子這麼一提醒,頓時看出了李績指定的這兩個副將大有玄機。
青衣男子微微頷首,繼續開口道。
「那日在大殿之上,裴將軍曾經估計過,這一次因着高句麗內亂的原因,我大唐又重兵壓境,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齊備,應當說有七成的把握能夠取勝。
何況這一次由英國公親自出馬,必然是十拿九穩,故而這麼一場東征,可就成了實打實的肥肉,無論是誰隨軍出征,這軍功都是跑不了的!」
這話倒是說得沒錯,雖然李績蟄伏京中多年,但是從沒有人敢質疑他領軍打仗的能力,要知道他軍方第一人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而是無數次的運籌帷幄,戰場搏殺拼出來的。
何況這一次不僅有李績出征,還有劉仁軌和薛仁貴隨行,這麼強大的陣容,如果連一個已經內亂的高句麗都攻不下,那豈不是笑話!
「不錯,此次的東征倒是不必擔心,只是這英國公讓薛仁貴隨行也就罷了,為何連劉僕射也指明前去?
而且這東征是一塊肥肉,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英國公一直在着力培養裴行儉,為何這一次,卻是沒有讓他隨行呢?這一點倒是讓本王難以理解。」
李賢此刻冷靜下來,卻是眉頭微皺開口道。
要知道,裴行儉是李績最為看好之人,但是這一次李績要出征,居然會將她陪看,着實是有些奇怪。
「王爺,此事依某家看來,卻不是什麼難以理解是事情!」
不料青衣男子卻是微微一笑,淡然開口道。
「沒錯,裴將軍是被英國公極為看好,但是王爺可知道,這世上有烈火烹油之說,去歲裴將軍西征剛剛大勝而歸,軍功之上無需多言,此刻再讓裴將軍繼續出征,恐怕並非好事!」
李賢微微沉吟,心頭卻是隱約有些不安。
只是卻不知道這份不安究竟來自何處,所以一時之間神情竟有些煩躁。
「可是先生,劉僕射如今是本王手中最強的一張牌,若是連他也隨同出京的話,恐怕本王的處境將會更加難過啊!
何況如今劉僕射和裴行儉正在相爭,英國公卻要送給他一場軍功,豈不是反倒弱了裴行儉的聲勢?」
思量了片刻,李賢的心中還是不大放心,帶着一絲疑慮開口道。
頓了頓,李賢有些猶豫的開口道。
「先生,英國公這次會不會是故意讓劉僕射出京?」
而這下子青衣男子也是沉默下來。
眉頭微皺,眼神之間也有些猶豫不定,只是不過片刻之間,青衣男子便緩緩開口道。
「王爺所慮的確不無道理,這一點的確有些奇怪,但是王爺要明白,如今英國公尚在,但是裴將軍的聲勢卻是一天高過一天,英國公想要略微抬高劉僕射也並非難以理解。」
青衣男子說話極為緩慢,顯然這一次就連他也不是十分確定。
只是聽完他的話,李賢的臉色卻是不免變了一變,這一招和李治對待自己,豈不是一模一樣。
想起自己不過是被李治抬出來遏制太子的工具,李賢的心中也是不免有些黯然。
「至於劉僕射之事,某家倒是認為王爺不必擔心,劉僕射身居尚書省右僕射之職,位高權重,即便是陛下要動劉僕射,也並非簡單之事,何況英國公的勢力主要在軍中,而非朝上。
到時候大軍得勝而歸,劉僕射挾軍功而回,恐怕能夠在軍方更進一步!」
青衣男子卻是沒有注意到李賢的神色,眉頭緊皺繼續說道。
只是口氣當中卻是帶着一絲猶疑。
「不過劉僕射一旦離開,京中之事的確有幾分麻煩,但是王爺不要忘了,如今的王爺身後站的是陛下,否則的話,恐怕太子殿下也不會隱忍到今天。
而只要這一點不變,王爺最多不過是受幾分委屈而已,等到劉僕射回京之時,便是我們反攻之時!」
這句話青衣男子倒是說得毫不猶豫,顯得極為有自信。
也讓李賢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臉色一陣變化,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紫宸殿。
就在李賢和青衣男子見面的同時,李治也收到了消息,甚至於他收到的消息更加的詳實和具體。
因為就在他的桌案之上,擺着兩份文書,一份是剛剛從政事堂遞上來的奏摺,來自英國公府。
另一份卻是一封私信,同樣是來自英國公府,不過是李績親自交給吳良輔帶進宮中的,也正是因為這一封信,方才讓李治怔怔的坐在這紫宸殿中,足足有將近一刻鐘都沒有動彈。
「陛下,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片刻之後,武后匆匆忙忙的從後殿當中趕了出來,一眼便看到李治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頓時一沉,急聲開口道。
要知道,今天正午她離開的時候,李治尚且還在為李弘的巧思而感到得意,怎麼她不過去照料了太平公主一會,回來便成了這樣。
眼見李治並不答話,武后神色一凜,轉身對着吳良輔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回稟娘娘,今兒老奴去政事堂取奏摺的時候,正碰上英國公的家奴將老奴喚了去。
後來英國公交給老奴一封私信,叮囑務必要親自交到陛下手中,陛下看完之後,便是如此,再未動過!老奴這才急忙去請了娘娘過來!」
吳良輔也是不敢怠慢,站在武后的身後恭敬的開口答道。
聽完之後,武后柳眉微皺,快步走到李治的身前,伸手便拿起桌案上寫着「陛下親啟」的信封,毫不猶豫的便將信拆了開。
只是就連武后,在讀完這封信之後,也是神情微怔,臉色一陣複雜。
片刻之後,武后放下手中的信,輕聲嘆了口氣,緩緩坐在了李治的身邊,卻是沒有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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