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李開心一聽,搖頭笑了。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原因,看嫂子往日也挺和氣的,沒想到這麼記仇。
其實鄉親之間,有些摩擦也在所難免,李開心也不知和多少人吵過架,甚至動過手,但鄉親畢竟是鄉親,關係是打不散的。
李開心還真有份兒工作需要請人,仔細想想,這錢芸還蠻合適的,自己晚上去找找她吧,看她願不願意。
晚上七八點鐘,過了飯店,李開心登了錢芸的門。
「錢嬸,錢嬸在家嘛?」
一個小不點跑了出來,這是錢芸的女兒妞妞,今年才三四歲,模樣長得粉嘟嘟的可愛。
「噓。」妞妞的肉手指豎在唇邊:「媽媽在屋裏哭呢。」
「妞妞,回來。」錢芸出現在門口,眼圈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但淚水已經被擦乾淨了,冷着一張臉看着李開心。
李開心自然沒傻到問錢芸為什麼哭,他抱起妞妞,笑道:「嬸子,我有事找你。」
「找我什麼事,寡婦門前是非多,你別進屋了。」按理來說,李開心登門,錢芸就算假裝也該給個笑臉的。但她剛剛才哭過,心情正不好,所以對李開心說話也是夾槍帶棒的。
「誰來了呀?」東屋有人問道。這人是錢芸的婆婆,錢芸和女兒住在一屋,另外一屋住的是錢芸的公婆。
「是,開心。您別出來了,他待會兒就走。」錢芸又沖李開心道:「你來幹什麼?」
李開心摸摸鼻子,無奈道:「嬸子,您還是讓我進屋吧,這裏說話不方便。」
最後錢芸還是讓李開心進去了,心裏再生氣,李開心也的確沒得罪過她。
李開心的家破,錢芸的家更破。依舊是建了十幾年的老房子,牆上的白灰都掉在地上一塊兒一塊兒的。桌上放着幾個冷饅頭,鍋里炒着山上摘來的野菜,也不知錢芸是剛才吃過,還是沒開始吃。
現在李開心也算是明白,錢芸不讓他進屋可能不單單是為了生氣,也是為了怕李開心笑話。
「你找我什麼事?」錢芸抱着妞妞問,心裏的氣還沒消。
李開心向撿個地方坐下,發現凳子上堆着一堆衣服,他本想拿開,卻發現裏面還有錢芸的幾件內衣。他手伸在半空中,卻覺得去拿有些不合適,尷尬的停在那裏。
李開心笑笑,順勢把手背在了身後。他道:「嬸子,我有件事請你幫忙,看你願不願意干?」
「什麼事?怎麼,你那個旅館又要人了?」錢芸說這話時依舊氣沖沖的。其實她的心情很容易理解。自己白天好端端的去求你,你說不需要人了,晚上又巴巴的來了,什麼意思,故意看我笑話,還是給一巴掌賞顆甜棗。
李開心心情也有些鬱悶,心想自己找這麻煩幹什麼,想請人哪裏找不到,何必去來找錢芸,受這份窩囊氣。
但既然來了,他也不能轉身再走,索性直接給錢芸說了罷了,願不願意干是她自己的事兒。
李開心道:「嬸子,是這樣的,我打算開個網店,需要有個負責的人,就是做客服,發發貨,每月我準備開三千塊錢工資,您看您能不能幹,不能幹就算了。」
李開心早有這個打算,他買電腦就是為了這件事。現在《舌尖上的華夏》已經開始播出,自己賣烤魚和黃瓜應該能賺錢。
「這……」錢芸一聽這話也愣住了,後悔剛才對李開心太沒禮貌了。一月三千塊錢,錢芸一沒有學歷,二沒有特長,哪裏找這樣的工作。
她想強擠個笑容,擠在臉上卻有些不自然。她問:「真的嗎,我可是從來沒有做過。」
「嗯,我也是第一次,大家一起琢磨嗎,應該有些困難,但我估計困難不大,別人做到的事情,咱們為什麼做不到。嬸子您要願意的話,明天就去上班。」
「願意,願意,我為什麼不願意呢。」錢芸忙道,有了這份固定工資,那一家老小的吃喝都顧住了。她為什麼不答應呢。她道:「我兄弟正好在快遞公司作快遞員,我們開網店正好找他。」
「那是好事呀,我找您可算是找對人了。」想要開網店,必然離不開快遞,熟人好辦事,李開心沒想到錢芸還有這樣的關係。
氣氛打開,說話便熱絡起來。錢芸與李開心善談着網店的一些細節,比如魚應該怎樣包裝,快遞員應該怎麼聯繫之類。
說這些話的時候,錢芸眼睛冒着亮光,心內又燃起了希望,模樣也比平時俊俏了幾分。
錢芸其實之前對生活已經徹底失去了希望,說得過分點,自殺的念頭也動過幾次,若不是還有年幼的女兒牽着心,她真這麼做了也說不定。
錢芸今年二十五歲,算是女孩最好的年紀,但上面卻有兩個需要伺候的公婆,下面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公婆。她身無長物,除了長得漂亮點,重活都幹不了。可一家的重擔都落在她的肩上。
每次家裏沒錢,向別人借錢的時候,別人的眼色都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錢芸並不是不能承受這些,而是她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若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也罷了,咬牙切齒的也得養活。可這根本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自己受這麼多苦,憑什麼要養活他們。
錢芸不是沒有動過改嫁的念頭,事實上是不止一次的動過,但她過世的老公姓王,王家在桃源村是大姓,裏面還頗有幾塊滾刀肉。錢芸一個女人不害怕他們是不可能的。
寡婦門前是非多,整日門前閒言碎語,想要佔錢芸便宜的人就更多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一個小女兒在,錢芸真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麼。現在妞妞是唯一牽掛錢芸心的東西。
現在錢芸感覺自己,就像是背着女兒在漫無邊際的深淵裏獨行,自己走的很苦,走的很艱難,但每邁出一步,並沒有遠離深淵,而是被深淵往下扯。
此刻,李開心的到來,一席話重燃了錢芸對未來的希望。雖然其他事情還不好想,但至少能顧住溫飽了吧。
於是乎,錢芸的話便也利落起來,身上也充滿了活力。燈下看美人,愈看俞美,此刻房間內昏黃的燈光,襯得錢芸臉上浮起兩朵紅暈。
二人同處一室,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李開心也可聞到。若是往日,李開心也不覺得怎地。但自從吃了黃瓜之後,不知為何,對女人似乎格外感興趣了。用嫂子的話說:李開心,開竅了。
寡婦門前是非多,自己也待得足夠長了。李開心看天色不早,趕緊告辭離開了,只是囑咐錢芸明天去客棧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