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二嫂有些後悔了自己草率的決定,本來她就不看好貴妃,覺得她全靠一張嘴糊弄一家子人,現在再一路聽下來還真是扯虎皮拉大旗的節奏,真真照她說的來了。
「那……工錢是怎麼個算法?」柴二嫂猶猶豫豫地問,拿定主意要是貴妃回答的不對她的心思,她就拿這個做理由把自己招攬的這件事給推了。
貴妃哪裏看不出柴二嫂打起了退堂鼓,想往外撤托?
其實柴二嫂來不來的她根本不在意,不來才是頂好的,少了這個攪屎棍指不定還少些是非。不過想是這麼想,她的事業是一定要做大的,到時候柴二嫂再眼紅想要擠進來弄出什麼妖蛾子,於她是起不了大的風浪,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想分時間分精力到那時再去應付她,還不如此時此刻就把她給收入囊中,從現在開始調|教,她就不信憑自己的手段還擺平不了一個咋咋呼呼的村婦了。
貴妃沒等說話呢,柴芳青哈哈大笑起來,調笑道:「娘,你不是說要幫四嬸,這咋還一張嘴就開始談錢?」
這倒霉孩子……
柴海棠都看不下去了,前所未有的精力集中埋頭刺繡,她怕她一個放鬆警惕就笑噴出來,到時候顯得她落井下石似的。
柴二嫂嘴角直抽抽,要不是報應來的太快,讓自家閨女磅礴的傻氣給熏了個倒仰,一時間手腳失措,她一個跨步上炕照着她兜頭蓋臉就是幾個嘴巴!
有別人這麼寒磣她的,有自家閨女寒磣她娘的?
她想誰嘲諷她幾句,都沒想到第一個冒出頭來的是自己寶貝閨女,背後這刀讓她捅的可真叫一個快准狠。別人再沒有她這麼簡單粗暴的了。把她的小心思赤果果地攤在大雨天之下。
「我和你四嬸說話呢,哪裏都有你的份!」柴二嫂惱羞成怒,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我說你四叔上山打獵你爹可以去幫忙,扒皮的事兒分明是你大伯母提出來按工錢算的,你小孩子家家不知道什麼就都往你娘身上亂推,有你這麼吃裏扒外的?!」
柴二嫂一頓罵把本來開自己老娘玩笑的柴芳青給罵蔫巴了,柴大嫂聽着那才叫刺耳:
「弟妹。話不能這麼說。我也是說讓老大幫阿美扒皮,可沒說到錢——工錢不還是你提起來的?現在讓你閨女損了,也不能往我身上推啊。」
貴妃一句話還沒說。這倆妯娌就先掐上了,其實都各自心明鏡似的就是為了錢,可誰也不願意擔這名聲。
「兩位嫂子都先心平氣和,咱們爭這個做什麼?」
貴妃充起和事佬來。「就算你們不提,我也要給的。扒皮那事兒看着簡單。其實內里相當繁瑣,很費精力的。大家都想幫我和四郎的心意,我都領了,可是每家都要過日子。過日子就需要錢,扒皮的事兒佔據了大傢伙的休息時間,我怎麼可能讓大家白干?」
「我是這樣想的。只要我看皮子通過了,當即收皮當即付錢。正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位嫂子如果有什麼想法和不同意見,儘管提。」
這話一出,柴大嫂和柴二嫂哪裏還有閒功夫吵架,高興都高興不過來,一張皮子十文錢,那一個月下來得賺多少?
現在都不用貴妃愁,她們都巴不得日夜燒香拜佛貴妃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貨源,讓她們扒皮的從中大賺一筆。
這時候柴二嫂也不膈應貴妃那張嘴了,一場我付錢你出力的事經她嘴這麼一說,就好比話從嘴裏咕嚕着蜜糖裹出來的,讓人聽着那麼舒心那麼甜,從心裏往外的舒服。
「那就這樣啦,弟妹我是信得過的。」柴二嫂強先柴大嫂一步,當即拍板。
柴大嫂這時緊隨其後,「弟妹,你知道我的,你說什麼我從來都信。」
這就要她口供了,貴妃失笑,「兩位嫂子放心,銀貨兩訖,我不會拖拉着不付錢的……不過,這事兒我先跟兩位嫂子說了,具體的咱也先別定,你們回去先和大伯二伯商量商量,我現在手頭上也沒有貨,不急的。」
她當然不急,問題是她們急啊。
「這有什麼的,我連這個還都做不了他的主了?」柴二嫂當場就給拍板了,「上山打獵他不敢,連扒個皮都不敢,他還能做什麼——他不能做,我做!」
柴大嫂一向不慍不火的,「那我回去和當家的商量商量再說,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以說,貴妃給的錢數是超出她們的預計,都相當的滿意。
窗外的雨還是那麼大,雖然關着門窗,整間屋子裏四處漏風倒是十分的涼爽,貴妃坐在她家那把破椅子上,沒扶手沒靠背,連搭着胳膊的桌子面坑坑窪窪不知用了多少年,可她只坐在那兒明明低炕上的人半個身子,卻依然能散發出坐在高位居高臨下的氣場。
「我以後肯定是要擴大規模,需要的人手可能會更多,但價錢肯定不會有給咱們自家人的多,大嫂二嫂,我出的價錢還希望你們不要和旁人說,要不然以後我不好給旁人出價了。」
柴二嫂哈哈一笑,「咱們是一家人,是他們的關係能比的嗎?你放心,我指定是不說的。」
柴大嫂暗自發了個白眼,弟妹擔心的就是她那碎嘴子好麼,沒有的都能讓她說成有,防的就是她,還裝什麼大瓣蒜?
「那就好。」貴妃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作沉思狀,屋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全部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恨不得個個屏息凝神,連貓在牆角裝睡的木墩兒都忍不住張開眼睛瞄過去。
這位娘娘又在控制人心於無形了。
剛用錢擺平了這倆嫂子,現在立馬拿上架式,潛移默化地就讓她們以她為中心了,看屋裏這氛圍一個個都仰她鼻息看她眼色呢……真不愧她自詡擺弄人心的高手啊。
木墩兒再一次刷新了對貴妃無孔不入的揣測人心能力的認識,他已經放棄掙扎,密密麻麻的網,他都懶得掙扎了。
他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想,至少以後人事方面他便宜娘出面就全擺平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