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頂級豪華版驢車,雖然和前世皇宮內院的人力轎子是沒法比的,但不得不承認比周顯榮的舒服敞亮的多。尤其沒有周顯榮那如影隨形的小眼神,貴妃不知道這一趟車坐下來是有多舒服,整個身心都愉悅了。
要麼便宜兒子總說錢是個好東西,真特麼是個好東西,一分錢一分鐘,享受到的待遇都是不一樣的,太立竿見影了。
貴妃默默的覺得,以後便宜兒子的意見還是很有必要聽一聽的——畢竟三十五歲高齡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她這虧吃的不大,但她是個擅於吸引經驗教訓,自我改進的人,今天這一天的經歷足夠讓她長長記性了。
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以杭玉清為鑑,她就知道沒有自知之明的壞處了。
由他就可以知道,不聽忠言逆耳一意孤行會得到多麼悲催的下場。
「多吃點兒,這是杭公子請客,咱家窮,平時可吃不上這好東西。」貴妃一邊勸柴榕一邊往他嘴裏塞各種吃食。
放在這車上的估計都是有名有牌的小點心,她這輩子吃都沒吃過,可是前世在皇宮裏見的多吃的多,臨死還錦衣玉食供着,雖說兩世為人,在她這裏卻也不過是才一個月。
她的胃口養刁了,吃這些個東西也就那麼一回事,比她做的是好吃點兒。
她想,柴榕應當是沒吃過,就一個勁兒地往他嘴裏塞,讓他吃個夠本。
可柴榕迷迷糊糊的她給就吃好懸沒噎死他,結果又是噎又是嘔,貴妃和他兩人里外里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搶救過來,他身體本就發燒發虛,一陣折騰他渾身無力倒在貴妃身上就睡了,張着大嘴,臉紅的跟個關公相似。
「……」杭玉清肚皮朝下趴在鋪滿厚被的車板上。默默地看着夫妻雙煞在那兒犯蠢,突然就有點兒想哭。
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敗在這倆蠢貨手上,里子面子丟了個乾乾淨淨不說,今天還搭進去了不知多少銀錢!怎麼就沒噎死他呢。他就此省心了。
原本想着趁傻子病要傻子命——當然不是真的要他命,打一頓躺床上生活不能處理個三五個月是少不了的,誰知道人家病着,他帶一堆家丁僕人都打不過——
下次,難道下次還要再找那幫軍營裏頭行武出身的?
特麼上次就廢了他五兩銀子打點。又是吃飯又是賞錢,一個個也都是廢物——哪裏有不是廢物集中營呢?
杭玉清扒拉着手指頭算,到月末他就再沒錢了,他娘那裏讓他爹把路給封死,又給他請大夫治病花了不少錢,家裏是挖不出錢來……過幾天看來得去外祖母那裏討點兒小錢了。
三人各自心思,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桂花村,貴妃直叫車把式把車停到柴家大門口,這才叫醒柴榕下了車。
此時已經是未是末,柴家人已經逛完了集市。早早回了家。
回家沒看到貴妃,柴老太太就犯起了嘀咕,只當她不甘寂寞,不知是帶着四郎回了娘家還是又到後山上去浪,當時氣就上來了,叫柴武跑了一趟顧家,心裏早編排好了,若真是貴妃不顧她的禁足令,趁着家人不在就陽奉陰違,她這回可真真要拿出婆婆的派頭好好的整治整治她。別當她嫁了四郎傻子。全家人是得捧着一顆贖罪的心對她各种放任,遷就!
柴武又高又瘦,腿腳又快,不到一盞茶功夫就往顧家跑了個來回。
顧家也是空着。連條狗都沒在家。
他一路跑就遠遠看見一輛喜慶的驢繫着紅綢子就停到了他家門前,待到近處看到是四嬸帶着一臉懵逼狀的四叔下了車,他整個人也懵了,當場呆立當場。
再一看帘子裏像狗一樣趴着的縣令家公子,柴武就連說也不會話了——
「四四四四四、四嬸!」
如果他沒記錯,前兩天還打的熱火朝天。縣令公子各種撂狠話沒完沒了,家裏都要鬧開鍋了,怎麼一轉眼就和好,坐一輛驢車回來了?這世界……太玄幻了吧?
貴妃詫異地沖他點頭笑笑,「你四叔病了,我領他去看病了。」一句話算是向他解釋了,然後就把帘子再一挑,面向杭玉清鮮明的怨婦臉,笑盈盈地道:
「今天有勞杭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仗義出手相助了……家裏都忙着,就不請杭公子進去坐了,改日——改日我必與相公登門道謝。」
說完,她揮揮手:「慢走,不送。」
滾!
杭玉清用眼神表達他狂暴的內心,還慢走不送,特麼不就是卸磨殺驢嗎,用得着跟他在這兒甩詞?
甩他嘴巴的時候想什麼呢?
登個屁門道謝,除了下一次找人揍他們倆口子,他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見到他們!
「走!」
粗獷威武的車把式讓杭玉清冷不丁一嗓子給嚇的激靈打了個寒顫,哼了一聲:「有話好好說就得了,喊什麼啊,敲敲車板我就知道官人的意思啦。」
和外表不符的,小聲音要多嫵媚有多嫵媚。
杭玉清只覺得一陣尿意襲來,默默地打了寒顫,把頭就地插進車板上的棉被裏。
他是什麼命兒啊,一天天遇到的都是些什麼人?
貴妃一手捧着藥,一手拉着柴榕就進了柴家大院,院子裏女人們正在燒火做飯,一見她進來視線齊刷刷地就全移她身上了,然後在她身上藥上逛一圈又轉柴榕身上。
還沒等她開口先解釋,就聽柴武激動地躥到她身前,揮舞着細長的兩條胳膊,繪聲繪色地搶着道:
「我四叔有病了,我四嬸帶他去看病——這都不重要,你們知道是誰送他們回來的嗎?」緊接着不等旁人問,他就自問自答地道:「是縣令家的公子啊,那驢車有馬車那麼大,緞子面的,可漂亮了,縣令公子還親自送回來的,我都看着了,他像狗——他趴在車上,很是仗義幫助人啊!」
他沖柴二嫂道:「二嬸,這回你不用害怕被牽扯了,縣令公子是個挺好的人,不會找我們算帳啦!」
整個柴家大院都安靜下來了,只有爐灶上噼里啪啦的火苗子往上躥。
貴妃:「……」
事情的確是柴武說的那樣,可是為什麼經他嘴裏這麼一說出來,連她都聽着怪怪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