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銀杏丟下一記重彈之後,人家甩手坐上停在外面的青布小驢車回家了,貴妃一家三口還坐在桌子上沒撤呢。
「……陰損,壞。」木墩兒搖頭評價,柴銀杏扔下這些話又不知道在柴家人之中引發怎樣的軒然大波。
貴妃笑了,這個柴銀杏有點兒意思,初時看着和柴二嫂一樣外強中乾,橫衝直撞型,但一餐飯吃下來她算看明白了,這位是借着橫衝直撞把些陰損招式夾雜着使出來,這套組合拳可比單一她出招威力更大,一般人防不勝防。
柴銀杏不只打的一套好組合拳,眼睛毒,往往一眼能看透了事物本質,直掏重點,專攻軟肋。
一個女人,一個家庭最重視的無非就是貞|潔,名聲,柴銀杏就從這點下手,連提都不提皮毛生意。
因為她們都知道,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只要她不能再拋頭露面,她的皮毛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這是借力打力,甭管借的什麼力,打到痛點是根本。
「我討厭她。」
柴榕湊到貴妃身邊,小聲在她耳邊說:「比杭玉清還更討厭。」
柴榕是腦子不好使,可是哪個對他好哪個對他不好,他還是分辨得清的,柴銀杏每次來都不拿正眼瞧他,柴老太太讓他叫人,她聽了理都不理,這一回居然不只說他是傻子,還罵他兒子是傻子!
她就不是個好人!
他家兒子不知道多聰明,天天悶在家裏扒皮,嘚吧嘚的會說好多話,誰的壞話都會說,不知道比那些人聰明多少!
煩人的女人那就是胡說八道!
不過,他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當着別人的面,他家木墩兒為什麼就不愛說話了——他隱隱覺得那是木墩兒不喜歡他們的原因,木墩兒喜歡他,喜歡阿美,所以在只有在他們面前才變成個小話嘮。
木墩兒表示『比杭玉清還討厭』應該是最高級別的討厭了。
柴銀杏獲得此殊榮真真是實至名歸。
貴妃毫不在意,只道:「四郎,我討厭一個人也不必掛在嘴上,當着她的面說,你這樣會讓人下不來台,而且遇到不好的人,背後可能會傷害你。」
「傷害我,我就打她。」柴榕斬釘截鐵地道:「傷害你我也揍她,傷害木墩兒我也揍她,反正傷害咱們家人,我就揍她。」
她當然知道這個『她』是泛指,倒不一定就是柴銀杏。
只是……這種解決辦法還真是柴榕式的,簡單粗|暴啊。
「我告訴過你什麼?不許暴|力。」
「……」柴榕恍然大悟,阿美好像是說過的樣子。「那,阿美讓我打時,我再打,對吧?」
貴妃笑,「對。」
……
木墩兒默默無語兩眼淚,這絕對不是他想像中的進行的正確的家庭教育,純粹是培養忠犬的路數,讓傻爹附首貼耳成為終極保鏢啊。
難道這時候他們不該聚到一起談談怎麼對付柴銀杏,柴家人接下來又會不會受到柴銀杏的影響,萬一受了影響,不讓她拋頭露面,他們一切的計劃,近在眼前的康莊大道不就生生斷送了?
至少他還清醒地認識到,在通往發家致富奔小康乃至大康的路上,貴妃絕對是起着至關重要的決定性作用。
沒有她,他絕對一點兒浪花都翻不出來,滿腦子點子,渾身的幹勁只怕沒等到他自己個兒成年,干出一番事業,他就已經被這些年鬱郁不得志給憋屈死了。
「柴家——」
貴妃淡淡一笑,「你把心放到肚子裏,陪你爹去後院玩兒。」
木墩兒挑眉,這麼堅定,就是沒事了?
他現在似乎是下意識地相信她,只要她出手,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娘娘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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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銀杏回來一趟,把整個家的氣氛都給和弄僵了,貴妃卻只當沒這一回事一般,該怎樣還怎樣,照樣每天做飯做菜,收拾家務,照收皮毛,照給錢,錢不足夠了還去東屋去換,好像連柴老太太一張抽巴成風乾土豆的臉都跟沒看見一樣。
直到皮毛硝制好的當晚,隔天她就要駕着驢車去明陽城,柴老太太找上門來了。
柴榕帶着木墩兒去騎驢,屋裏只有貴妃在桌子上點着油燈,一筆一筆地記帳。桌上堆着她去永安縣時帶回家來的筆墨紙硯。都是買的廉價貨,不求筆墨留香,能記些東西就是好的。
柴老太太不識字,看着桌子上絹秀的紙張字跡如同看天書一般。
昏暗的燈光下,貴妃揚起笑臉看着忽明忽暗,這讓柴老太太心裏不禁又是一顫:「阿美啊。」
貴妃甜甜地笑,把老太太讓到炕上坐着,炕上的被褥已經鋪好,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被子明顯和另一邊隔着十萬八千里,能打鋪蓋再睡三五個成年人不成問題。
柴老太太看到這裏莫名的有些煩躁,想起以前的事,她現在也不知道當初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錯了。
她越來越喜歡阿美這個兒媳婦,儘管一肚子的心眼,滿心的算計,可是這些之外也看到她對柴家人的用心,如果不是在意在乎,她本不必這麼費力討好所有人。
不只她,柴榕——她的傻兒子以前恨不得離顧洵美八丈遠,現在跟個小跟屁蟲似的成天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眼裏好像就只有她似的,也是真心喜歡她。
可是,柴老太太越喜歡,越覺得這心裏不踏實。
又漂亮又能幹,還會來事兒討人歡心,他們喜歡,別人肯定也喜歡啊——
尤其自家兒子又是這個樣子。
「娘,您喝水。」貴妃端了杯水端到柴老太太手邊,跟着坐在旁邊,屁股還沒等坐穩,讓柴老太太一句話給嚇的好懸沒直接出溜到地上:
「要不,你和四郎再生一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