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男孩
那個將自己抱回來的男孩,此時,正在一邊用一個小碗碾碎這傷藥,一邊還在不停往已經燒的沸騰的鍋里丟着食材。
男孩看九妹醒了,立刻就舀了一勺鍋里的食物放在了一個小碗裏,然後端到了九妹的身前。
九妹一看,這都是什麼啊!裏面不是南瓜,就是大蔥,要不就是一些根本就叫不上名字的野菜。
「這,這也是人吃的東西?」九妹不禁想道。
那男孩看見九妹不吃,便問她:「哎,你咋不吃呢?難道你不喜歡嗎?這都是我今天新采的,可香了。」
九妹搖了搖頭,把頭偏到一邊。本來嘛,我們蘇九妹大小姐在蘇家那本就是嬌生慣養慣了,家裏四個廚子,川魯淮粵,輪流伺候她,她還挑三揀四呢?更別說這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的野草湯了。她又怎麼可能吃呢?
那男孩見九妹不吃,也不逼她,只是將小碗放到了一邊,走出了小木屋。片刻後,他手裏就提着了一隻被剃乾淨毛的野雞,走了進來。
接着,他就將野雞給剁成了數十塊,然後將野雞也丟入了鍋中,一邊用那破勺攪拌,一邊對九妹說道:「呵呵,我聽說你們山下人吃肉的時候都要把肉切成幾片的,看你不愛吃野菜,那麼肉你肯定喜歡了吧?」
九妹頓時一陣無語啊。不多時,一陣肉香傳來,那男孩又端着一碗肉湯走了過來。
九妹看了看,發現自己現在的確是已經餓得不行了。雖然這種東西,平時在家裏她是覺得連餵狗都嫌寒磣的,不過,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九妹苦笑了一下,閉着眼睛,如同是吃藥一般的,就將這肉湯給囫圇吞棗的吃了下去。
看得那男孩眼睛都直了,直嘀咕着要讓九妹給他留點。
吃完了飯,男孩將碾碎了的藥草慢慢的敷在了九妹的腿上,一邊敷藥,一邊傻傻的還跟九妹不停的絮叨。
可能是一個人在這裏太寂寞的關係吧。這男孩仿佛開口就停不下來一般的,跟九妹說東說西。
爐灶中火映紅了他的半邊臉,健康的膚色夾雜着少許暖色的紅,而九妹望者這個在自己心中土裏土氣的野人少年,也竟然覺得這男孩現在也沒有那麼討厭了。畢竟,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月光如華,歲月如梭,轉眼九妹已經在這破木屋呆了有二個月了,剛開始的時候,九妹心中還心存僥倖,以為自己只要把傷養好了,就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自己走回去,或者是蘇家的家僕有天會找到她。
那男孩沒日沒夜照顧,為其接骨,並敷其傷藥,一日兩餐雖說清淡,但自那天后,男孩總是會把自己碗裏肉都夾給九妹吃,而自己卻只是光吃野菜。
由於九妹現在還不能說話,行動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平日裏都大多只能呆在小木屋裏,等着那男孩采草、打獵回來。
平時閒暇之餘,九妹也會為男孩做一些小玩意,男孩也會自顧自跟九妹說一些今天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和自己的身世。
原來,這男孩叫做白啟,自幼呢就跟父母在這廣西十萬大山的深山裏生活,與世隔絕。特殊時期時期,他家被抄了家,家裏人被打成了右派,一家人都要進牛棚、遊街、被批鬥。
無奈之下,一家四口只得逃入了深山避難。
在這個缺糧少藥的地方,爺爺和奶奶在白啟還沒有出生之前就已經死了。爸爸、媽媽也在一年前相繼離世。
白啟至此已經是孤獨一人,沒有去處的他,也不敢下山,只能在這小木屋中采野菜為生,獨自生活。
九妹聽到這裏,心中有些不解,特殊時期什麼的她過去也在書上看到過,可是祖孫三代都為了避難而在這裏生活,這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了。
這些話是一天晚上白啟睡覺前對自己說的,說完這些話後,白啟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的寂寞,很顯然,作為一個人,這些苦不是當初他,一個小小的少年能夠承受的住的,不說別的,就單說這種一個人生活的孤獨和恐懼,就是無法想像的。
九妹聽他說完,心中一軟,那股早已退去,但是一直都深藏心底的女孩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望着大門前白啟清秀的睡臉,她嘆道:「好一個可憐的人,不過我終究不能留在這裏,這裏不屬於我,家裏的二姐可能還等着我回家呢……看這腳應該用不了三天就快好了,那時候我們就要再見了……」
想到了這裏,九妹也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果不其然,三天後,當白啟去山裏摘野菜時,九妹的腿已經完全的好了。
「不疼了。」九妹心中暗喜,此刻再不耽擱,走出了這個小木屋後,就試探性跑了兩步。發現,真的,自己的腿已經好了。
大喊了一聲,九妹的喉嚨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恢復了許多,雖然現在還不能正常說話,但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一開口就疼了。
「我要走了,那野人又要孤苦伶仃,獨自一人過活了。」九妹看了一眼遠處的一個山頭,心中暗暗想到。
想到這裏,九妹發現自己自從被白啟救後,一直都是受到白啟無微不至的照顧,現在如果走了,實在是太不仗義,畢竟這兩個月相處下來,九妹發現這男孩雖然傻乎乎的,但是卻是十分純樸可愛。就好像是一張白紙一般的,對自己的好,不要求任何回報。
「我……這麼一走,真的好嗎?」九妹這麼想着。
不過,九妹從小到大因為家裏有錢自己又是天生麗質,身邊從來就不缺乏對自己好的異性,久而久之,她心中就產生了一種不管別人對她多好都是天經地義的想法。
於是,九妹轉念想到:「大不了回家以後叫二姐多給一些錢他,再給他在廣西買一套房子。」
想到了這裏,九妹心中的內疚感就消失了,於是轉身就回木屋拿起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就向山下走去。
九妹本以為只要沿着一條路走,走個小半天,一定就可以看到現代文明社會的房屋建築。可當她走了將近五個小時後,她發現自己錯了,自己根本就還在山腰附近徘徊,這山仿佛就像是沒有邊界一般的,一座山連着一座山,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山腳!
九妹有些累了,走路也開始蹣跚了起來,只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她一晃神間,腳下踩的一塊土地猛的一軟,一下竟然就掉入一個坑中。
而這時草叢突然一陣響動,從草叢裏鑽出了兩個穿着破爛的男人。一老一少,老的是一臉的絡腮鬍子,小的則是一臉怪異表情,看上去應該二十五六歲,只聽那個小的說:「阿爹,沒想到啊,今天竟然抓到了一個女人。哎,阿爹,你說這女人是從哪裏來的啊?」
聞言,那個老一點的絡腮鬍子點了一根煙,好像看畜生一般的看向了九妹,對兒子粗聲粗氣的說道:「我上哪裏知道去啊?你問問不就知道嗎?」
那年輕人一聽,心想也是,於是就蹲在了深坑邊問九妹到底是打哪來,而九妹此時嘴裏吱吱嗚嗚的,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
這時,那青年笑了笑,回頭又對自己的老爸說道:「阿爹,看來是個啞巴,我瞧這女人長得還挺不錯的,賣到越南去應該可以賣不少錢吧?」
那絡腮鬍子聞言將手裏的煙隨意一丟,走近了兩步,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會九妹,說道:「恩,長得的確不錯,可惜就是個啞巴,不過,這樣也好,有些越南人啊,就好這一口,肯定可以賣個好價錢,就算賣不出去,你也年紀不小了,把她給你做個媳婦,伺候你一輩子,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