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找到啦?」江慶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江慶善這樣激動,不只是紀曉棠和紀三老爺,紀二老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太好了,這下,可不能便宜了那狗東西!」江慶善拍掌道。
雖然江慶善這樣有喧賓奪主之嫌,但是解釋為他對紀家忠心耿耿,也算是能解釋的通。
「二哥,這屍骨是弄回來了,那現在怎麼辦?」紀三老爺就問紀二老爺。
紀二老爺略做沉吟,就看向江慶善。
「慶善,依你看,應該怎麼辦?」紀二老爺詢問江慶善的意見。
江慶善的心就又打了個突兒。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但凡有些應對不好,他就會徹底地失去紀二老爺的信任。
為了能夠取信紀二老爺,洗脫他自己的嫌疑,江慶善早已經打算豁出去了。
「屍骨上,可曾留下什麼線索?」江慶善先是問道。
「是我當時忍不住氣,就是有什麼線索,現在也沒了。」紀三老爺就道。
聽紀三老爺這麼說,江慶善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只要紀家兄弟不能將他和那兩具屍骨聯繫上,他就有十成的把握洗乾淨自己。
那兩具屍骨,是他和江興龍父子兩個親手挖出來,又埋到紀家祖墳里去的。這樣私密的事情,他當然不會用別人動手。雖然這件事還動用了其他的人,但是那些人都並不知道真相。
「那屍骨也就沒用了。」紀二老爺並沒有責怪紀三老爺。
「怎麼沒用!」江慶善突然就道。
大家的目光又都落到江慶善身上。
「就算是一時找不到做這件事的狗東西,也不能便宜了他。」江慶善大聲地道,「二叔難道還打算好好地把那屍骨埋了不成?」
「這麼做是有些憋屈。」紀三老爺摸了摸下巴,特意多看了江慶善兩眼。
「依着慶善,該怎樣處置?」紀二老爺又問江慶善。
「不能便宜了他。……挫骨揚灰,看誰下次還敢太歲頭上動土!」江慶善立刻就道。
紀曉棠不由得跟紀三老爺交換了一個眼色。
這個江慶善,還真是狠人。
要將那屍骨挫骨揚灰,一來可以湮滅證據,二來。又在紀二老爺面前表了忠心,表明他江慶善與那屍骨是沒有絲毫干係的,更不是他江慶善將屍骨埋進紀家的祖墳的。
「這樣做,會不會太過?」紀二老爺似乎一時拿不定主意。
紀曉棠和紀三老爺都沒有說話。
「不過。一點兒也不過。」還是江慶善搶着道,「這事不用二叔、小叔動手,髒了二叔和小叔的手就不好了。只交給我!保證辦的妥妥噹噹的。」
江慶善拍着胸脯保證道。
「二哥,就依着慶善說的辦吧。」紀三老爺就道。
紀二老爺似乎還有些不忍心,但最終還是被江慶善說動了。
「那就慶善去辦這件事吧。」紀二老爺道。
「我也跟着去看看。」紀三老爺完全是湊熱鬧的樣子。
「去吧。早點兒回來。」紀二老爺就點了頭。
紀三老爺就跟江慶善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兩個人回來了。
「事情已經辦妥。」江慶善向紀二老爺行禮。
「慶善好樣的。」這麼一會的工夫,紀三老爺似乎對江慶善更親熱了幾分,就拍着江慶善的肩膀,「我還是頭一次知道,什麼是挫骨揚灰。」
「哎,我就擔心你做的太過。」紀二老爺有些不贊同地看了江慶善一眼,卻並沒有斥責江慶善,反而好言安撫,「男子漢大丈夫。這一生難免都會遇到幾個坎兒。我知道你不是那樣沒用的人,等你料理完你媳婦的喪事,我再找你說話。」
江慶善立刻就感激涕零地跪了下來。
「侄子遭了難,只有二叔肯拉侄子一把。」
紀二老爺話語裏已經露出重新信任江慶善的意思來,江慶善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紀家在這清遠是孤姓,也就只剩下你們這一兩門的老親了。」紀二老爺嘆息着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江慶善又向紀二老爺道謝,這才起身出去了。
等江慶善走了,紀二老爺就看向紀三老爺。
不用紀二老爺詢問。紀三老爺就將方才的事情都跟紀二老爺說了一遍。
「這小子真有城府,也是夠狠的心,不怕因果報應。」江慶善說挫骨揚灰,是真的一點兒也沒留手。兩具屍骨不僅讓他搗的粉碎。還拌了香油和肉末子,都餵了野狗。
「你沒在旁邊逼他?」紀二老爺沉默了一會,就問。
「嘿嘿。」紀三老爺笑而不語。
讓江慶善自己動手,可比他動手更來的痛快、解恨。
「得饒人處且饒人。」紀二老爺教導紀三老爺。
「二哥說的道理,我都懂。可也得分對誰。對這樣的狼崽子,今天饒了他。明天他可不會饒了咱們。」紀三老爺就道。
事情已經做了,紀二老爺也就不肯再多說什麼。
紀三老爺就有些得意。
「他還當咱們只是疑心他,並不知道咱們有了證據。這樣在咱們面前做戲,連他自己先人的骸骨都狠的下心糟踐。如果他知道了咱們早就確認是他,不知道會不會悔死!」
「這倒是的。」紀二老爺點頭。
江慶善自認為他的所作所為騙過了紀家,殊不知,他今天一切的作態,在紀家人面前正好像是小丑一般。
「他平時也算是個精細的人,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上頭去?」紀三老爺問。
「我讓人拿回那壽衣,爹爹和小叔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啊。」紀曉棠就笑道。她是早就跟着紀二太太學做針線,才會從壽衣上找到線索。一般的男人哪裏會想到這個。就算是江慶善想到壽衣可能會有不妥,也萬萬不會想到,紀家人會從壽衣上確定是他。
「且看他接下來還要怎樣唱戲。」紀二老爺就道。
……
回到石牌坊,江慶善將自己關進屋內,先是悶頭一頓哭。
「爹、娘,你們原諒孩兒,孩兒也是不得已啊。為了咱們家子孫後代,爹娘就受了這委屈。等孩兒發達了,給爹娘塑金身!」
哭過之後,江慶善砸了一屋子的家具。
「我與紀家不共戴天!」
想要跟紀家不共戴天,首先得有些本錢。
……
夜幕降臨,天上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這雨幾乎下了一整夜,從小到大,三更時分更是電閃雷鳴。
轉天早上,天氣轉晴,紀曉棠就得到消息。
昨天夜裏雨水太大,再加上打雷,江家墳地里出了事。
「出了什麼事?」紀二老爺問。
紀曉棠正在紀二太太的屋子裏,陪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用朝食,一邊就慢慢放下飯碗,聽小廝在門外向紀二老爺回稟。
江家墳地里兩座墳頭都被雨水沖毀了,露出了裏面的棺材。這兩座墳頭分別是江慶善父母的合葬墓,以及江慶善祖父母的合葬墓。
其中江慶善祖父母的合葬墓因為年頭較早,江家還沒有現在這般富庶,用的棺材都不是很好。棺材已經腐朽,露出了裏面的白骨。
江家那邊已經傳出了消息,今天江慶善就要往墳上去。
江慶善不只要給他的祖父母換棺槨,還要將他父母的屍骨也取出來另外換更好的棺槨,重新埋葬。
「說是擔心再出現這樣的事,害得兩老暴露屍骨。」
紀二老爺將事情問清楚了,就打發了小廝下去。
「他也真做得出!」
「他有什麼做不出的!」這是紀三老爺聽到了消息,就趕過來跟紀二老爺和紀曉棠商量。
「他這是要做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不過是想讓咱們完全不再懷疑他。」紀曉棠淡淡的。
「他這是下了血本了。不過,他怎麼不讓雨水把他家所有的墳都沖毀了!」紀三老爺冷笑。
「因為用不着。」紀曉棠就道。
依照挖出來的屍骨的腐爛程度,也就只有江慶善的父母和祖父母這兩代人有嫌疑。再往前,那屍骨只怕早就爛沒了。
「江慶善做到這個程度,咱們不能不捧場。」紀曉棠想了想,就向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道,「我看,還是要麻煩小叔帶着人走一趟。」
「他應該是正盼着咱們打發人過去。」紀二老爺就點頭。
「如此,正好安了他的心,看他下一步是什麼棋。」紀曉棠就道。
「好,我去。」紀三老爺立刻就道。
就算是紀曉棠不提議,他本也打算要過去親眼看看。
紀三老爺帶了人,就往江家的墳上去了。江家出了這樣的事,紀家過去看看,安撫安撫,這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是紀三老爺親自去,在外人看來,還是給了江慶善足夠的臉面。
紀三老爺很快就回來了。
他親眼所見,外面的傳言並沒有虛假。
江慶善祖父母的骸骨已經爛的有些不成樣子了。至於他父母的屍骨……
「他當着我的面從棺材裏弄出來的……」紀三老爺告訴道。
江家先人的屍骨都還在,那偷埋進紀家祖墳的,就肯定不是江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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