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劍尊 第一百一十四章人生雖苦無妨,良人當歸即好

    「別擔心，我很好。」

    簡簡單單六個字，寥寥不過十數劃，此刻，卻是如同一塊巨石般，猛然敲擊在了少女已經絕望的心口上。

    那感覺，似是有些生疼。

    紅衣少女微微有些吃力的睜開那雙顫動的美眸，絕美的容顏之上，此刻卻是慘白如紙，沒有一絲的血色。

    望着少年那張近在咫尺的清秀臉龐，紅衣少女卻是極為異常得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又是幻覺麼？

    少女略微泛白的唇角泛起一絲自嘲的苦澀笑意，一滴晶瑩，卻是忍不住自那眼角緩緩滑落。

    臨死之前，便是能夠在幻覺中再見他一眼，也該是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一時間，這個前一刻還縈繞狂暴凶煞氣息的山谷，在此時，卻是陡然變得安靜了下來，時間似是停止了一般，誰都沒有去打破這個靜謐的氛圍。

    青衫少年略顯削瘦的身影，如同一棵古松般挺直，寬大的手臂，將嘴角滲出一絲血跡的紅衣少女抱在懷裏，微微動了動喉嚨，卻是終究沒有將那滿腹的言語道出一句，只是那雙殺盡萬妖谷無數兇殘妖獸都未曾有何異色的漆黑眸子，此刻卻是有一絲無法掩蓋的顫動浮現。

    良久，那與青衫少年僅有一丈距離之遠的七級狂魔猿，似是從震駭之中回過了神來，只是方才還身形快去旋風的它，此刻卻是沒能挪動一步，或者說，是不敢挪動一步！因為，它那如同小山一般龐大的身軀，此刻竟是在不停的震顫！那雙碩大的獸眸此時再也沒有一絲之前的凶戾目光，剩下的，僅是恐懼！仿佛是來自靈魂之中的震駭和恐懼，竟是讓它沒有敢向前移動一步！

    微微顫抖的巨大獸嘴一陣開合，有些生澀的聲音便是斷斷續續傳來，「你………你是……那個殺了少族長的人類小子？！」

    然而，青衫少年卻是如同沒有聽到這七級狂魔猿的話一般，只是有些呆然的望着懷中俏臉慘白的紅衣少女，聲音有些顫抖，喃喃道，「為何你這般傻，就當我死在了萬妖谷之中便是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青衫少年喃語的緣故，那原本虛弱的暈死過去的少女，陡然美眸一陣顫動，繼而，那雙光彩黯淡的月牙眸子便是再次徐徐睜開，望着那張自己無數次想要見到的臉龐，少女的神情似是有些恍然，緩緩抬起那隻潔白的玉臂，卻是在那張略顯凌厲的清秀臉龐前停住了，似是生怕在向前一步，便將打破這夢境一般。

    一隻都是沒有動作的青衫少年，陡然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少女冰涼的玉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在那一刻，少女的嬌軀明顯的顫動了一下，一滴晶瑩再也無法忍不住自那雙顫動的秋水眸子之中滲出，滑落。

    「小凡哥哥……真的，……真的是你嗎？」

    感受到手掌上傳來的一絲熱度，紅衣少女不禁面色一僵，一股難以置信的驚駭之色瞬間顯現，頓時少女便是顫抖着聲音，喃喃道。

    「靈兒，我在，別擔心。」

    望着懷中清淚滑落的少女，青衫少年的心，卻是如同被無數的刀刃刺中一般，六個月，在這除了妖獸便再無其他生靈的萬妖谷中，他每天所面臨的，便是一隻比一隻還要兇殘暴戾的妖獸，而自己要做的，便是這似乎永無止境的搏殺之中，活下來！

    可是，他何曾想過，在他一次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瞬間，在那元天宗內，有一個柔弱似水的紅衣少女，在等待着他！

    青衫少年自然是準備出谷回宗的凌凡，而那紅衣少女，便是半年前與凌凡一同進入萬妖谷試煉的葉靈兒。

    葉靈兒，在萬妖谷中近乎瘋狂的與妖獸搏殺，讓凌凡都是快忘記了這個名字了，是真的忘記了，還是不願這個靈動柔弱的少女與這處骯髒血腥的地方有一絲的關係呢……

    凌凡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苦笑，一個當初連潛質測試都是有些畏懼的柔弱少女，如今卻是敢隻身來到這處讓元天宗新門弟子全都畏懼的萬妖谷中圍，就為了尋找他這個生死不明的廢物。

    「哼！小子，別以為你用什麼陰險手段偷襲殺了我族的少族長，老子就會放過你，只要把你的人頭帶回去，嘎嘎，族長說不定會直接就讓我補上族中八大長老的空缺了！」

    眼見眼前的那青衫男子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那七級狂魔猿也是全身怒意橫生，狂魔猿本就是天性兇狠狂暴，加上眼前這傢伙本身是七級的境界，實力不弱，雖然第一眼看到這傢伙與族長所言的那名擊殺少族長的人類小子長得一般無二，讓他有些忌憚驚駭，但是這小子直接無視他的問話，這讓生性狂暴的它也是再無一絲的懼意，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震怒殺意。

    然而，下一刻，這隻方才還想着用凌凡頭顱換取族中八大長老席位的七級狂魔猿便是徹底震住了，巨大的獸眸之中，閃動着難以平息的震懼！

    只見那之前還面色呆然的青衫少年，此刻卻是緩緩抬頭，望着那全身顫抖的巨猿，陡然，少年的臉色瞬間冰冷！如同寒冰一般的陰冷氣息在少年的臉上浮現，嘴唇微動，冷冷吐出兩個字。

    「聒噪！」

    臉上沒有一絲情感波動，凌凡雙眸冷冷的盯着那隻身形比他高出不少的巨猿，此刻，那隻七級狂魔猿竟是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遠古凶獸盯住了一般，一股死亡的陰冷氣息將其籠罩其中，凝結的空氣讓它感覺呼吸都是有些困難，感覺到氣氛的不對，七級狂魔猿就要轉動那顫抖的身體逃回谷內，陡然，凌凡毫無徵兆般的揮出一拳！

    毫無花哨的一拳沒有絲毫的能量波動傳出，仿佛是極為尋常的一拳般，但是在那一拳揮出的瞬間，那滿臉駭然的狂魔猿的身體，卻是顫抖的更加厲害！

    明明看起來並不是如何迅速的一拳，卻是在那狂魔猿還沒來得及轉身的瞬間，便是不可思議的轟擊在了它那龐大的身軀之上！

    瞳孔之中急劇方法的拳頭，讓那狂魔猿的凶煞臉上竟是浮現一絲從沒有過的恐懼和震駭！

    「轟！」

    一聲低沉的悶響在山谷之中豁然響起，繼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是緩緩飄蕩開來，只見那身形龐大的七級狂魔猿，竟是被凌凡一拳轟爆！直接化為了一團血物，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小凡哥哥……」

    就在凌凡隨手擊殺了那七級狂魔猿之後，一道輕聲的喃語便是緩緩傳來，隨即，凌凡臉上的冰冷之意瞬間消散不見，稍顯凌厲的臉龐之上也是變得舒緩起來，低頭望向懷中的紅衣少女，眼神柔和玩笑道，「你小凡哥哥是不是很厲害啊？」

    有些吃力的抬起玉手，摸了摸凌凡的臉龐，葉靈兒卻是突然眼圈一紅，顫聲道，「小凡哥哥，一定很辛苦！」

    少女話音落下，凌凡陡然神色一愣，心裏再次一顫。

    辛苦，誰有能說不是呢，一個當初不過淬體二重被視為廢物的少年，毅然踏入這處註定要留下不知多少屍骨的兇險山谷，然後，一次次的拼命死戰，一次次與死神的擦肩而過，只為讓自己變強，就連凌凡都是有些感慨，自己居然活下來了。

    片刻失神之後，凌凡臉上便是浮現一絲笑意，道，「呵呵，不苦，如今我不是活着回來了嗎。」

    說罷，凌凡便是將葉靈兒抱到了一處空曠乾淨的空地之上。

    望着面無血色的葉靈兒，凌凡輕聲道，「閉上眼睛，我給你療傷。」

    「不！」

    聽到葉靈兒的回答，凌凡微微錯愕。

    「我想多看看小凡哥哥。」

    雖然全身氣息衰弱，不過此刻的葉靈兒卻是像身子恢復了不少一般，慘白的俏臉之上是難以抑制的激動，靈動的月牙眸子緊緊的盯着眼前凌凡，似是只要一閉上眼睛，這道身影便又會消失一般。

    看見葉靈兒這般模樣，凌凡心中也是有些顫動，柔聲道，「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過會兒我再叫醒你，到時你想打還是想罵，小凡哥哥都隨你！」

    本就是強行支撐自己的葉靈兒在凌凡的安慰之下，終於是經不住體內的虛弱，緩緩閉上了眼眸。

    望着眼前的柔弱少女，凌凡也是一陣感慨，當年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山溝里爬出來，在黃龍鎮，他忍過跪過，直到後面遇上同樣被人唾棄的老叫花臭要飯，再後來入元天宗，登仙途結識小胖，葉靈兒…這些人，都是一次次的將他那原本死寂冰冷的心，悄然融化，如今，凌凡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嘲諷的廢物乞丐了，而他們，又是都在何方？

    心裏莫名的感觸，讓凌凡自嘲一笑，搖了搖頭，凌凡緩緩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潔淨蔚藍的蒼穹，雙眸一陣失神，旋即便又是釋然。

    人生雖苦無妨，良人當歸即好，只希望你們，都能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