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年,華阿柄的父親的身體漸漸不行了,所以阿炳自然而來,也是十分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父業,漸漸地成為清涼山清涼觀雷尊殿,明副其實的大當家。
正所謂,情到深處總是痴,阿柄對秦妹,以及秦妹對阿柄的感情是如此,有了大把大把香火錢,也掌了權後的阿柄,對賊眉鼠眼的黃世仁,黃德明父子的感情就更是如此。
八月初十,中秋節前五天,穿着光鮮亮麗,一付公子哥打扮的華阿柄受邀黃世仁家坐客,為表尊敬之情,他還買了兩個貴重的月餅禮盒和四斤紅糖。
一進黃家大堂,阿柄就醒目地發現,黃德明肥體橫陳地臥在一張木榻上,瀟瀟灑灑地吞雲吐霧,不明就理的華阿柄向黃德明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然後又客客氣氣地問道:「德明兄?你這是做甚?」
「哦,阿柄兄弟,你來了?來,來,來,你也過來,吸兩口。」黃德明對一臉木納的阿柄莞爾一笑後說道。
「德明兄?這是什麼?」華阿柄反問道,他見那黃二公子如此享受,便也生心一絲好奇。
「這是神仙膏,吸兩口能讓人忘掉這民王大陸上的一切煩惱,你什麼都不用想,也什麼都不用做,這就麼自然而來地飄飄成仙了~」黃德明十分得意地解釋道。
「噢?德明兄,那你手中的豈不正是我們道教祖師爺修練了幾千年的也沒練出來的,那長生不老藥?」華阿柄也快跟道。
「噢?正是,正是,好東西,當哥哥的不能吃獨食不是?來,來,來,你也躺下,試試。」黃德明說完,便神輕氣爽地站了起來,將大煙筒子交到了華阿柄的手中。
阿柄順勢接過,細細地端詳了一番,又放在自己的嘴邊試了試後,然後也躺倒在了榻上,大口大口地吸了起來。
八月十五,正中秋,
在秦妹有些破敗,又有些昏暗的家中,愁眉苦臉的秦妹,向自己的阿爹袒露了心聲。
「阿爹,阿柄哥,他。。。他。。。變了。。。最近,他不但吸上了神仙膏,而且還和他那個黃公子經常出入煙花柳院,而且對我開始也不理不睬了的。。。。」秦妹哭訴道。
「哎,秦妹啊,這富家公子,我們這小窮戶頭是高攀不上的,我們還是收拾東西吧。。。」秦阿爹長長地嘆了一句,然後又十分失望又十分失落地回了一句。
這就樣,
秦妹和秦阿爹,趁着中秋節無比明亮地大圓月,乾乾淨淨地離開了錫州城,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又撐過了五年,就在華阿柄25歲的年景里,在年頭上,華老爹走了,在年尾上,黃二公子,因長年累月地浸在煙花柳院中,而得上「梅花」毒,在吐了三個月黃水後,死在了年關頭上。
黃德明死時,華阿柄的「神仙膏」癮已經相當之嚴重了,由於長期的虧空和香客,信徒越來越少的情況下,清涼觀已經很難再維持和管理下去了,在眾怒之下,華阿柄被扒去道服,削去道籍,從而淨身出戶。
時間轉眼便到了正月初一,從年二十九開始算起,錫州城裏下來一場很大很大的鵝毛大雪,這雪的最厚的地方能夠沒過膝蓋,就在這場瑞雪之中,新的一年算是正式開始了,新王朝時間大陸的胚胎也在天地之間,以人們都無法察覺的方式,不知不覺的形成了。
這個年,華阿柄的心中早就不再想那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縈的秦妹了,也不再懷念含薪茹苦將他一手帶大的老父親了,踏着齊腰深的皚皚白雪,艱難前進的他,一心想念的只有讓他「飄飄欲仙」的神仙膏。
他極度回味和極度渴望那種感覺,
哪怕,下一刻,讓他死,他也願意。
而,此時此刻的華阿柄也知道,自己所要的東西,也只有一個地方才會有,那就是真正辦化魂宴的黃世仁,黃大地主老財的家。
世界上,最悲哀的,
莫過於,
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華阿柄,剛剛走到掛着黑色輓聯的黃世仁家門口,剛剛喘了一口粗氣,還沒等他開口,便被黃世仁遣來的十二個下人亂棍打了出來。
之後,身受重傷,又無處安身,又飢又渴又餓的華阿柄就這麼無人憐憫地在冰天雪地中凍了一夜,第二天,當暖和的陽光再一次打在阿柄那近乎僵硬的身體上時。
這個可憐的華阿柄,他的雙眼就這麼被無情的凍掉了。
阿柄知道,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所以阿柄用力摸索着找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根粗木棍,然後再一用力,將自己再一次以一聲不吭的方式矗立在了這滄滄茫茫的天地之間。
後來的後來,為生活所迫,阿柄開始走上街頭,以賣藝為生,他就這麼一把胡,一個人,走遍了錫州的大街小巷,他戴着一付一頭高一頭低的老式墨鏡,就這麼彈着,唱着,也笑着,在一片黑暗之中尋找着他那心中的秦妹妹。
當然,可能真的沒人知道,兩眼一抹黑的華阿柄其實依然能通過銘刻在他手臂上的那隻貓眼鷹,比常人更加真切,更加富有遠見地感受着世界的變化,他感到自己腳下的這塊民王大陸,正在快速的僵化和快速地冰封。
這隻貓眼鷹更神奇之處,還在於在阿柄下定決心對着它發誓說要戒掉「神仙膏」之後,居然真的,沒再動過那份邪心了。
男人,只要做到優秀和潔身自好,自會有紅緣。
「爹爹,阿柄叔來了。。。」小泳華十分高興地指指外面說道。
「噢。。。阿柄啊,家裏剩的一些鍋巴和冷粥,你進拿去做明天的早飯吧。」泳華的父親熱情的招呼道。
這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鐘,阿柄賣藝回家經過小華家,過泳華的父親也經常會向他打招呼並送給他一些吃的,阿柄用破碗接過後,也會用樂器拉出一計「謝謝」的人聲,表示感激。
聽到這一計「謝謝」的人聲和阿柄那無比沉重遲緩的腳步聲,有一個女人迫不及待地從裏屋中毫無掩飾地追了出來,她用十分焦急地說了一句:
「阿柄哥,你能再為我拉一曲《心泉映月》麼?」
這個年輕並且十分美麗,又命運多舛的女人,就是董小姐。